路加抬起手臂去夠,不太熟練地扣上第一顆,第二顆卻不小心揪到了頭發,疼得眼尾一跳。
“還是我來幫您吧。”蘭斯輕聲道,“我一定小心,不會觸碰到殿下。”
他話音溫和如常,路加偏頭望著他,總覺得蘭斯有種小心翼翼委屈,仔細看又什麼都沒有。
突然被剝奪職責,即便是狗狗還會不習慣呢。
路加不禁懷疑自己是否馴養得過了頭,否則蘭斯怎麼連休息機會都不想要。
係個扣子也要搶。
“過來吧。”他把第三顆扣子讓給了蘭斯。
蘭斯幫他整理好襯衣,動作輕若無物,全程一點都未碰到他。
“殿下很喜歡那件禮袍,為什麼不留下來?”他開口問。
“因為那不是未來國王該展現出來形象。”路加疑道,“你怎麼知道我喜歡?”
“殿下若是不喜歡,大可以將禮袍留下,放在倉庫裡不穿。”蘭斯說,“而不是克製自己,將它送還給裁縫。”
確如此。喜歡東西送走眼不見為淨,總比留下天天心癢又必須忍著不穿更好。
“你很心細。”路加從銀鏡倒影裡看蘭斯。
“隻是心係殿下。”蘭斯道。
“沒錯,隻要‘心係’便能成他人所不能。”路加道,“‘心係’履行仆人職責,那麼你就會是最貼心仆人;同理,‘心係’這個國家就能成為最稱職國王……”
他打住了話柄。
竟然教一個對他王位有威脅人什麼是為王之道,他瘋了?
不過即便是他提起王位,蘭斯還是不動聲色樣子,仿佛對王位一絲興趣都沒有,蹲下|身為他整理腰帶。
半掩門被忽然推開。
“哥哥,蘭斯,看裁縫給我新裙子……”
阿芙拉興奮聲音慢慢落了下去,最後停留在一個意味深長笑容上。
臥室內,路加隻穿了貼身內襯,而蘭斯單膝跪在他身前,雙手還放在他褲腰帶上,距離極近。
路加表情懊惱似乎在忍耐什麼,蘭斯則頂著一張神聖禁欲臉,見她進來,有一種被打斷驚訝。
“你們繼續。”阿芙拉就要關門。
路加一秒讀出了她內心想法。
“想什麼呢!”他窘道,“回來!”
阿芙拉隻好笑嘻嘻地晃進臥室裡。
看到她,路加眼前一亮。
那位王室禦用裁縫不僅給路加帶來了五月花舞會禮袍,在路加授意下,他還為阿芙拉以公主形製設計了一套連衣裙。
白裙配以淺淡鵝黃色,清純不失高貴,宛如一朵含苞待放月季花。
阿芙拉從出生到現在,彆說沒穿過了,就連夢裡都不敢想象自己會穿上這樣衣裙。
不用問,隻看她興奮到微微泛紅麵頰,路加便知道她非常喜歡。
“我們小公主會在舞會上奪得所有人目光。”他懷著欣慰讚賞道。
阿芙拉忍不住彎起眼睛,手放在胸前輕聲祈禱:“但願神不會責怪我貪戀皮囊美麗。”
“必要儀式感不可或缺。”蘭斯道,“而且這是您兄長心意。”
路加視線在他們二人之間轉了一圈。
蘭斯毫無所覺。
阿芙拉則像是想到什麼絕妙點子一般,朝他們笑了笑。
她不太適應地提著裙擺,回頭道:“哥哥,不是說要教我怎麼跳宮廷舞嗎?”
這是路加答應過她。
阿芙拉從前一直隱姓埋名,這將是她第一次以國王私生女以及聖力擁有者身份出現在貴族眼前。
她舞蹈必須完美無缺。
他們來到會客廳,宮廷樂師早已在那裡等待,兩名樂師一人彈奏豎琴,一人拉提琴,優美舞樂從琴弦流淌而出。
“仔細看,我不會示範太多次。”
囑咐完妹妹之後,路加便跟上樂曲節奏,挽著空氣跳起了女步。
穿越前他羨慕四肢健全人,尤愛看舞。小王子恰好也是混跡舞會高手,兩個人有關舞蹈記憶融合在一起,跳女步輕而易舉。
路加初剛開始還有些不適應,很快便陶醉在音樂和雙腿律動之中。
他微微合著眼,在舞曲高昂時仰起頭,喉頸曲線優雅,猶如戲水天鵝。
整個會客廳都仿佛因他變成了舞台最中心。
一曲終了,路加還有些不舍。
“怎麼樣?”他問阿芙拉。
“棒呆了!”阿芙拉被晃得暈暈乎乎。
“……我是說你學得怎麼樣?”
“代入感不強。”阿芙拉眨眨眼睛,“哥哥要和彆人跳,示範給我,否則我不知道該怎麼把握尺度,才不會踩到舞伴腳。”
路加隻喜歡獨舞,並不想和誰跳,隻好讓她仔細看好,自己又獨自跳了一遍。
然而還是“看不懂”、“學不會”、“沒有感覺”三連。
甚至連“哥哥和蘭斯一起跳給我看吧”這種話都說出口了。
一臉小狐狸模樣。
其心昭然若揭。
路加露出一個假笑:“我不管了。你和蘭斯練習吧。他不會介意你踩他腳。”
“哥哥!”阿芙拉挽住他手臂,“你可是全聖國最擅長跳舞人,藝術天才!就要這麼拋棄天天為你看病治療妹妹,把我扔給彆男人嗎嗚……”
她嘴又甜又會撒嬌,說得路加一會兒驕傲一會兒歉疚,實在耐不住心軟。
隻是一支舞而已,就滿足妹妹一次願望又有什麼呢?
路加揚頭示意樂師奏樂。
“隻有一次。”他對阿芙拉道,“收好你奇怪心思,好好學。”
“嗯!”
得到了肯定答複之後,路加走向會客廳中央,蘭斯已經等在那裡,向他伸出邀舞手。
他們剛認識時候也跳過一支舞,在妓院縱情|聲色人群中。與其說是跳舞,更像是一場決鬥。
隻不過那時情景已經與現在大為不同了。
路加手停在蘭斯手上方兩厘米處,做出搭上去動作。
蘭斯抬眼。
序曲奏響,他們共同後退向對方躬身行禮,又向對方走來。
在相距足夠近時候,路加盯著蘭斯眼睛,低聲開口。
“記著我之前命令。”他淡淡道,“不要碰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