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好奇,你怎麼活下來?當今王後善妒,陛下存活私生子屈指可數,也就那一對兄妹。”
見蘭斯沒有回應,他便接著解釋道:
“這麼精純聖力,隻有光明神直係後裔才可能擁有。”他頓了一下拐杖,探究道,“難道你母親沒告訴過你,你是王室孩子?”
蘭斯皺了皺眉。
“我姓溫士頓。”
“溫士頓公爵兒子?這……”神舌咂摸了一下,搖搖頭,不再做聲了。
大概過了半個小時之久,他們來到了一扇如地窖入口般矮小木門前。
“就是這裡。你聖力就是它鑰匙。”神舌道,“我不理解你為什麼會選這個作為報酬。自由之身、神甫主教、騎士爵位……隻要你開口,其餘幾個我也能幫你弄到。”
“您不必做任何事。”蘭斯俯身,“目前。”
他“吱呀”一聲推開了圖書館門,陳腐氣味撲麵而來。
這裡和人們想象中寬闊、乾淨圖書館大相徑庭,它更像一個年久未修酒窖。
空間狹窄,羊皮卷一摞摞堆在木架上,木架角落掛著蛛網,蜘蛛在盛放惡魔臟器溶液玻璃罐外爬動,轉瞬間便沒入陰影之中。
逼仄、狹小、臟亂、黑暗。
蘭斯反鎖上門。
他指尖點亮聖力光輝,拂開木架標簽上塵土,搜尋有關魅魔、惡魔化和詛咒標記。
找到對應木架之後,他瀏覽速度極快,有時隻需掃上一眼首末頁,便能對全書內容知曉個大概。
不久之後,他目光落在一本日記上。
【對半魅魔麗塔實驗研究從今天開始。】
日記以這句話開頭。
從未有人捕捉到活魅魔,偶爾碰上人類與魅魔孩子“半魅魔”並施以研究神甫,這還是蘭斯所知道第一個。
【它逐漸對男性觸碰感到渴望,無意識做出誘惑姿態。】
【人體|液是它魔力源泉,它渴望體|液,在每一次緩解之後,魅魔血脈便會加倍侵蝕它身體。】
【但不是所有人體|液都可以滿足,體|液提供者特殊性有待確證……】
讀到這裡,蘭斯不由慶幸自己恰好可以幫助到殿下。
他接著看了下去。
【極限是一周一次。七天,這個神聖數字竟在惡魔身上也有所體現。】
蘭斯目光一滯。
從煙火會那一晚到今天,正好是第七天。
但血脈帶來魅魔化和詛咒帶來魅魔化有所不同,殿下不一定會和日記中“它”有相同周期。
他瀏覽速度加快。
【體|液可以治愈它傷勢,恢複它精力。每一次從本能欲|望中清醒過來之後,它都會向神懺悔,可笑……】
除了冰冷數據,文字中逐漸夾雜了神甫個人情感,字跡也變得混亂。
蘭斯一連翻過數頁。
【它變成了純種魅魔。】
【發現它時候,它掏出了自己心臟。】
蘭斯手指一頓。
神甫實驗對象自殺了。
最後一頁紙張很僵硬,像是凝固著什麼乾涸東西。
【請原諒我結束您賜予我生命。請原諒我將獻與您靈魂與肉|體分予他人。】
蘭斯摩挲著那一頁紙張,神甫自殺時噴濺出黑褐色血跡覆蓋了大半內容。
他在斑駁汙跡之間發現了一段殘句。
【我竟然一直都沒有明白……隻有口口人身上體|液才能產生效果……】
“口口”地方被血跡遮蓋了。
蘭斯就著聖光仔細觀察第一個字母外緣,推測那是一個“L”。
“L”?
蘭斯心頭微動。
陳年紙張很薄脆,他可以用聖力溶解掉血跡,看到藏在下麵文字,但那需要長時間細致處理。
有關“七日”期限一直懸掛在他心頭,人選特殊性是什麼倒無關緊要,畢竟殿下隻需要他一個人就夠了,沒必要再通過條件篩選其他人。
時間差不多了。
他將最後一頁撕下揣入懷中,走出密道後,所有門在他身後一一合攏。
老者仍躺在破木屋窗前假寐。
蘭斯背上木柴,走入雨夜之中。
*
他走得很急,因為喘|息劇烈,很多次雨水都吸入了呼吸道中,嗆得他一陣咳嗽。
放下木柴後,仆人說殿下已經睡下了,沒有任何異常,蘭斯才稍微鬆了口氣。
“殿下。”他在門外敲了敲門。
這個時間點殿下不會入睡,太陽落山後他一般還會看很久書。
沒有回應。
蘭斯嗓子被雨水嗆得發癢,忍不住捂著口鼻,悶悶咳嗽兩聲。
裡麵靜了靜,才道:“進。”
蘭斯這才推門進去。
他殿下正端端正正坐在被窩裡,猩紅色軟枕們簇擁著他。火光映照在他手中書卷上,也照耀著他燦金色卷發。
“你不會以為我會等你服侍我吧。”路加低頭瀏覽著書卷,連一個眼神都沒給他,“我又不是缺你不可。”
蘭斯算了算,發現殿下翻頁速度比平時快了兩秒。
他眉梢彎了彎,一路撿起扔胡亂在地毯上衣服抱在臂彎間,發現其中一件因為係帶稍顯繁瑣,竟直接被它主人暴力扯壞了。
收拾好衣服之後,他發現桌前擺放著一碟裝滿食物餐盤。
“我用過晚餐。”路加頭都沒抬,“廚娘準備了太多,我吃不下,賞你。”
所謂“食用過”,也隻不過是吃過麵包邊緣一角。
蘭斯抓起那隻麵包,仿佛看到了路加在麵包上小小咬了一口,極度敷衍地偽裝了個“剩飯”假象。
他又笑了笑,咬了一口麵包咽下。
“感謝殿下對我關照。”他溫聲道。
聽起來毫無怨氣。
路加這才滿意地抬起頭。
在大雨夜裡叫人去森林裡砍柴,多少有些折磨人了。這是對不敬懲罰,但他同樣有求於蘭斯,不能結仇,要用小恩小惠吊著。
一手大棒一手蘿卜,讓蘭斯意識到錯誤嚴重性,也不能真寒了心。
這一抬頭,路加才發現蘭斯渾身**,發間還夾著一片小樹葉,像隻和樹葉樹枝一鍋亂燉落湯狗。
他從床頭拽過一條毛毯,扔了過去。
“你就不能先把自己處理好了再來見我嗎?”路加眉頭緊皺。
也不知道羊皮卷裡說神王陛下聰慧過人,都聰慧到哪裡了?
反正在他印象裡,蘭斯缺乏常識,總是忽視自己身體情況,像靈魂出竅般四處亂撞,即便摔傷了也無所察覺。
蘭斯接過毛毯,垂眼道:“我隻是擔心殿下。”
擔心會不會在他離開時間裡突然魅魔化。
路加噎了噎,見他仍是怔怔站著,不由道:“傻呆著做什麼?等我給你擦?”
蘭斯將毛毯搭在頭上緩緩揉搓,嘴裡還叼著他咬過一口麵包,沒說是,也沒說不是。
身上披了件毛茸茸毯子之後,他更像一條可憐兮兮大狗狗了。
和之前那種惹惱路加強勢模樣判若兩狗。
眼不見心不煩。
路加吹熄了兩站燭台,留下最後一盞,一掀被子把自己裹了進去。
窗外狂風大雨,室內溫暖如夏。
“晚安,殿下。”溫柔嗓音飄來。
路加沉入夢鄉前最後意識是——聖力可以蒸發水分,蘭斯完全可以用聖力而不是等著他扔毛毯。
這是被雨澆傻了麼?
*
蘭斯睡眠很淺。
他腦海中一直縈繞著那本日記裡內容,當幾米外大床晃了兩下,然後足尖靜悄悄地落在毛毯上時,他立刻從睡眠中清醒。
床上人一步步走了過來。
蘭斯側過頭,在黑夜裡捕捉到一雙亮紫色豎瞳。
魅魔是夜行生物,隻在黑夜裡捕獵。
搜尋他獵物,盯緊,挑挑揀揀,猶豫好不好吃,要不要下口。
少年還穿著純白睡袍,抱著睡前抱住那個軟枕,蹲在蘭斯床沿邊,睜著紫眼睛觀察他。
日記裡所說七日之限,同樣出現在了路加身上。
山羊角頂開了額發,似乎比之前稍大了些,但還是那麼小巧可愛。
惡魔,罪惡山羊,肮臟非人生物。
蘭斯卻覺得他可愛。
見獵物忽然睜眼,路加似乎小小吃了一驚,細尾疑惑地卷起。
又見蘭斯坐起身,他本能往後一撤,沒蹲穩,一屁|股坐倒在了地毯上。
路加為自己出醜惱了惱,很快又因為對獵物垂|涎轉移了視線。
看起來就很好吃銀發大美人下了床,兩條漂亮腿在他麵前晃來晃去。
然後他被獵物抱了起來。
“殿下,地上涼。”獵物語氣溫柔。
還沒等路加做什麼,獵物涼絲絲手便摸上了他臉,手指插|入他發絲間。
然後毫無預兆地吻了上來。
路加呆住。
他還沒想好要不要吃呢,怎麼獵物就主動送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