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前往疫區(1 / 2)

在阿芙拉的救治之下,夏佐的病情穩定了下來。

壁爐裡升起火焰,寒冰融化,他肌膚上的青紫色消退,在聖力的彙入下緩緩變得紅潤。

路加頭戴銀質鳥嘴麵具,身穿泡過蠟的鬥篷,他隔著一雙厚厚的白手套,握住了夏佐的手。

夏佐身形高大健壯,普通的病床他躺起來甚至顯得狹小。但他現在雙目緊閉,呼吸沉緩帶著雜音,路加還從沒見過他這麼脆弱的一麵。

夏佐眼皮下的眼珠微微轉動,路加屏息,看到好友緩緩睜開了眼睛。

“路加,生日快樂。”他眼睛彎起,緩緩道。

路加眼眶一熱,沒想到他第一句話竟然是這個。

“很抱歉……沒有趕上你的生日宴會。我儘力了。”夏佐道。

路加嘴唇顫抖:“彆說了。”

他的聲音擋在鳥嘴麵具裡又悶又啞,夏佐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卻能想象到小王子此時為他難過的模樣。

路加為他難過,他卻覺得開心。

“生日……我補給你。”夏佐笑著道,“想去哪裡,怎麼玩都可以。”

路加重重捏著他的手:“等你病好。”

旁邊的阿芙拉道:“塞西爾少爺,可以和我們講講你這些天的經曆嗎?這樣能加快診斷,或許還能幫助更多人。”

“事情是從我接到國王禦令之後開始的。”夏佐回想道,“那時我身體有些發寒,但北方向來寒冷,我沒有放在心上。出發後,身體卻越來越冷,我急著趕路回來……最終還是沒撐住。”

路加算了算:“從發病到重症,隻有五天。”

阿芙拉接著問道:“你離開時,城中還有其它人出現這種病症嗎?”

“沒有聽說。”夏佐靜了一會兒,問道:“這真的隻是一種病嗎?”

體表結冰……症狀太離奇了。

阿芙拉答道:“這不是普通的瘟疫,也不是曆史記載的任何一種瘟疫。我不知道這是什麼。”

路加看向窗邊:“蘭斯,我需要你的看法。”

在他們談話的時候,蘭斯一直站在外圍,神情平淡地望著路加。

“是詛咒。”他沒用接觸夏佐便答道,“他體內有過神力的痕跡。”

蘭斯一開口,夏佐才意識到他的存在。窗外照來灰藍色的日光,逆著光線,夏佐看到了一名貴族,衣裝和小王子款式相同。

在他離開的兩個月裡,曾經的奴仆已經成為了路加的契約騎士。

“成為路加的契約騎士”——這一直是夏佐藏在心底的願望。他預備著等路加成年後鼓起勇氣請求路加同意,卻沒想到……

沒想到鴆占鵲巢,沒想到他拚了命也沒能趕上路加的生日,隻能形同廢人地躺在床上,仰視這個搶占了他珍寶的盜賊。

夏佐眸中劃過一道戾氣,側過頭,又是一陣劇烈咳嗽。

“病情又反複了。”阿芙拉道,“怎麼回事?”

路加以為他擔心北方的父母,連忙溫聲安撫到:“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一切。等你身體康複了,我們再去飲酒作樂,嗯?你離開聖都的這些時光,我都補給你。”

夏佐苦笑。

再也補不回來了。

他垂下眼睛,順著路加的話道:“如果真有什麼,我的父母拜托你了。雖然一個總揍我、另一個總揪著我的耳朵背經書……但他們是我很重要的人。”

“我保證他們安然無恙。”路加道。

安頓好夏佐之後,他們退出了房間。

阿芙拉掩上門,道:“完全治愈之後,病情仍舊會反複,這說明……如果真是詛咒,那麼詛咒的源頭並不在他體內。我隻能不斷治愈他被損毀的身體,但這不是長久之計。”

候在門外的管家稟報道:“殿下,與塞西爾少爺近距離接觸的侍衛也產生了體寒的症狀。”

阿芙拉立刻道:“把他也搬到這間病房來,注意防護,不要和他有任何肢體接觸。如果府中有任何人也產生體寒的症狀,及時告知於我。”

“詛咒竟然也會傳播。”路加沉道,“他們接觸之後隻過了一個夜晚,傳播速度太快了。”

瘟疫來勢洶洶,他必須趕緊行動。

路加利落地摘下麵具,甩了甩頭發:“阿芙拉,這裡先拜托你。蘭斯,隨我進宮。”

“我也一起進宮……”阿芙拉道。

“不!”路加打斷她。

他嗓音異乎尋常地高,說完之後,他才發覺自己反應過激了。

他怎麼可能不緊張。

羊皮卷裡的阿芙拉,或許就是治愈這種瘟疫而死。

路加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握住了妹妹的手。

“請你待在這裡,夏佐需要你。而且如果瘟疫在聖都內蔓延,你留下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阿芙拉深深望著他。

“我知道哥哥一直在害怕著什麼,上次霍克海默部族是,這次的瘟疫也是。”她拉起路加的手,柔柔笑著道,“不管哥哥知道什麼……請不要怕,我會一定會保護好自己。”

她向來心思敏銳,已經從路加一次次的失常中發覺了他的心病。

路加抿唇,上前擁抱了她:“記住你的保證。我走了。”

他再次看了一眼妹妹和夏佐——他最牽掛的兩個人,然後瞥了一眼蘭斯,帶著他頭也不回地大步離去。

*

王宮。

路加向國王和諸位大臣如實稟報了瘟疫的情況,這件事在國王會議廳裡掀起了軒然大波。

“我已經命人將沿路和他們有所接觸的人隔離,依照阿芙拉公主目前的判斷,瘟疫的傳播方式是肢體接觸。”

“是塞西爾家族將危險帶進了聖都。”宮相佯怒,“陛下,我們不該讓塞西爾伯爵回都城,這是神的旨意。”

“北方的瘟疫事關整個國家,如果沒有提早察覺,放任不管,瘟疫終將會在聖都爆發。”

路加冷下臉,言辭犀利,“宮相大人,事到如今你所考慮的,仍然是如何排除異己嗎?”

然而這位老奸巨猾、在宮廷中混了幾十年的宮相,並不會因為被他戳破了心思而羞愧臉紅。

宮相神色不變道:“瘟疫是神明對塞西爾家族的懲罰。大家都忘了嗎?他們的祖先可是卑劣的異教徒。”

路加與他針鋒相對:“塞西爾家族歸順我神已有三百年之久,宮相大人惡意揣測神忠誠的子民,該受到神罰的是您。”

“好了好了,不要吵,”國王對路加描述的瘟疫心有戚戚,“當務之急是封鎖國王禦道,防止瘟疫南下,以免病人流入聖都,威脅到我們。”

“陛下英明。”一位貴族諂媚道,“隻要隔離防護妥當,疫病失去人體的土壤,它們存在不了多久。”

言外之意便是要封鎖城門,讓北方的人民自生自滅,等到死的差不多了,瘟疫自然會消失。

群臣沉默,沒有讚同這種殘酷的舉措,但也沒有公然反對。因為他們知道這是最省錢省力,損失最小的做法。

北方本就貧寒,連年遭到蠻族的掠奪,即便人口驟減,對稅收的影響也微乎其微。

路加掃視過一張張坐視不管的臉,一陣心寒。

正在這時,宮廷醫生帶著他的兩個學徒匆匆走入國王議會廳。

“陛下,洛比托堡的稅務官三天前的夜裡抵達王宮,抵達時便已重病,我們已經全力施救,遺憾的是,稅務官閣下在剛剛不治身亡。”

洛比托堡是北方臨近塞西爾家族封地的一座軍事堡壘。

“死因是?”路加問。

“全身寒凍,器官衰竭。”宮廷醫生答道。

議會廳一片嘩然。

“和夏佐·塞西爾的病症一樣。”路加向群臣道,“稅務官先生在三天前就已重病,瘟疫很有可能已經傳到了聖都,影響範圍不可估量。”

他見宮廷醫生臉色凍得蒼白,凝眉道:“我想這位宮廷醫生也需要隔離看護。”

聞言,醫生周圍的幾名大臣立刻向後倒退幾步,人心惶惶。

“我們必須重視這次的瘟疫。”其中一名侯爵道,“北方的事……”

他說到這裡停了下來,環視群臣,想要找到一個深入北方疫區的合適人選。

但每一個被他看到的貴族都躲開了目光。

——畢竟沒有人想去那九死一生之地。

路加向前一步,以手按胸,行了一個騎士禮。

“我將即刻前往北方,尋找瘟疫的源頭。”少年擲地有聲,“儘我所能,解決這場浩劫。”

群臣轟動。

“萬萬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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