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吩咐蘭斯去親自看守教皇,蘭斯恐怕無法時時刻刻都盯著他。
“是,殿下。”侍衛們齊聲道。
門緊緊在路加身後閉合。
年輕的王子手染鮮血,靜靜站在月光下的毛毯上。
他懲罰性地迫使自己傾聽生父痛苦的悶|哼,聽著聽著,卻逐漸走了神,去聽窗外的雨聲。
又下雨了。
這場大雨將對這血腥的一天做一個洗禮,今夜之後,王宮仍舊是金碧輝煌的王宮。
“好疼……女人,女人在哪裡……醫生……”呻|吟聲不斷。
路加在月光下默然轉身。
老國王劇烈抽喘著氣,臉上時而漲紅時而青白。宮相給他下的毒很奇詭,這種情況下死亡,不像是毒死的,更像是意外房|事猝死。
為了充分吻合老國王的性格,宮相在下毒這方麵倒是用了心。
路加從心口的鎧甲下取出母親的畫像。
“你還記得這個女人嗎?”
老國王忽地就怔住了。
“我的伊麗莎白……”
路加眼神一暗。
老國王像打了興奮劑一般,猛地向他手中的畫像撲來。路加藏了畫像,卻被拽住了手腕,拖到了床上。
磕了藥的老瘋子。
不過路加比他更瘋。
路加沒有閃躲,反而拽起老國王的衣領,卡住他的脖子,近距離逼問。
“蘭斯真正的生母葬在哪裡?”
老國王也沒想到他氣勢洶洶地逼過來,卻問了一個毫不相乾的問題。
“想不起來……”
是“想不起來”,而不是“不知道”,這說明老國王認識蘭斯的母親。
“說!”路加低吼。
“去問王後!”老國王掙紮著後退,“我所有的女人都由她處理,她知道!”
路加放過了他。
他和蘭斯的母親,都是國王的情人。
他忽然覺得好笑,頹唐地順著床邊滑落,坐在地毯上。
“你明知我和蘭斯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卻想讓我們交好,幻想我們親兄弟之間產生肮臟的肉|體關係。”
路加難看地扯了一下嘴角。
“這讓我有時不確定……我的父親是人還是獸。”
“你知道了?”老國王粗粗|喘氣,“你不喜歡嗎?那樣不是更刺激嗎?”
路加將額頭抵在膝蓋前,嗤嗤地笑了。
笑著,他渾身的鎧甲都在顫抖,好像有窗外的雨水落進來,鹹澀的,在膝彎內側的鎧甲上洗出了兩道銀亮的水痕。
或許他的父王是把他當成了小伊麗莎白,又把偷吃公爵夫人的欲|望寄托在了蘭斯身上……
無所謂了。
他沒必要弄懂一個變態的想法。
路加枯坐了整個夜晚,聽生父垂死掙紮,然後呼吸漸弱,最後連那微弱的呼吸都停止了。
隻剩下了沉悶的雨聲。
天空陰沉,不辨黑夜白晝。路加以為自己所處的時空是永夜,直到蘭斯推開了門。
“什麼時候了?”他紅著眼眶問。
“早晨,殿下。”蘭斯緩步走來,“很抱歉違反了您的命令,房間裡一直沒有聲音,我很擔心。”
“嗯。”路加沒說什麼。
蘭斯掃過了老國王的屍體,單膝蹲跪在路加麵前。
“你多看看他,”路加說,“記住他。”
記住你父親死去的樣子。
蘭斯莫名,不明白殿下為什麼讓他關注老國王,但還是照做了。
屍身沒有異常。
“殿下?”蘭斯詢問。
路加搖頭。
他不能告訴蘭斯,他們都是王子。
王室血脈,尤其是上一任國王的親血肉,意味著很多東西。它意味著,蘭斯也擁有王位的繼承權,以及教皇之位的選舉權。
兄弟鬩牆、同室操戈,每一代的國王手中幾乎都要染上兄弟姐妹的鮮血,最後隻剩孤身一人。
教皇與老國王,他和大王子,還有他和蘭斯……
路加不會讓蘭斯有機會長出豐滿的羽毛,對他的王位產生任何威脅。
更何況,還有前世的命運在不斷向他發出警告。
他垂著眼睫,望著蘭斯一點點為他卸下鎧甲,按揉勒出青痕的皮膚,然後擁他在懷中。
“殿下,不要難過。”蘭斯輕聲安撫他,“無論任何事情發生,我都會永遠忠心地陪在您身邊。”
路加知道自己是個自私又多疑的人,不值得任何信任與愛。
他寧願折斷自己的一邊翅膀,也不會讓蘭斯這隻翅膀有獨立飛翔、將他拋棄的可能。
“該準備葬禮了。”路加貪婪地嗅聞著蘭斯頸間的氣息。
“殿下,我想為您加冕。”蘭斯攬著他說。
“不。”路加卻說。
他推開蘭斯,按著他的肩,眼眶已經乾澀。
他所說的“不”,不僅指加冕禮,還指在修道院的那個早晨,他們隔著一地碎瓷片,蘭斯脈脈向他傾訴的情意。
蘭斯說,會一直等他給出答案。
“不。”
路加平靜地說。
“——這就是你一直等待的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 作話皮不起來了,作者也很難過,在哭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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