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同室操戈(2 / 2)

他吩咐蘭斯去親自看守教皇,蘭斯恐怕無法時時刻刻都盯著他。

“是,殿下。”侍衛們齊聲道。

門緊緊在路加身後閉合。

年輕的王子手染鮮血,靜靜站在月光下的毛毯上。

他懲罰性地迫使自己傾聽生父痛苦的悶|哼,聽著聽著,卻逐漸走了神,去聽窗外的雨聲。

又下雨了。

這場大雨將對這血腥的一天做一個洗禮,今夜之後,王宮仍舊是金碧輝煌的王宮。

“好疼……女人,女人在哪裡……醫生……”呻|吟聲不斷。

路加在月光下默然轉身。

老國王劇烈抽喘著氣,臉上時而漲紅時而青白。宮相給他下的毒很奇詭,這種情況下死亡,不像是毒死的,更像是意外房|事猝死。

為了充分吻合老國王的性格,宮相在下毒這方麵倒是用了心。

路加從心口的鎧甲下取出母親的畫像。

“你還記得這個女人嗎?”

老國王忽地就怔住了。

“我的伊麗莎白……”

路加眼神一暗。

老國王像打了興奮劑一般,猛地向他手中的畫像撲來。路加藏了畫像,卻被拽住了手腕,拖到了床上。

磕了藥的老瘋子。

不過路加比他更瘋。

路加沒有閃躲,反而拽起老國王的衣領,卡住他的脖子,近距離逼問。

“蘭斯真正的生母葬在哪裡?”

老國王也沒想到他氣勢洶洶地逼過來,卻問了一個毫不相乾的問題。

“想不起來……”

是“想不起來”,而不是“不知道”,這說明老國王認識蘭斯的母親。

“說!”路加低吼。

“去問王後!”老國王掙紮著後退,“我所有的女人都由她處理,她知道!”

路加放過了他。

他和蘭斯的母親,都是國王的情人。

他忽然覺得好笑,頹唐地順著床邊滑落,坐在地毯上。

“你明知我和蘭斯是同父異母的兄弟,卻想讓我們交好,幻想我們親兄弟之間產生肮臟的肉|體關係。”

路加難看地扯了一下嘴角。

“這讓我有時不確定……我的父親是人還是獸。”

“你知道了?”老國王粗粗|喘氣,“你不喜歡嗎?那樣不是更刺激嗎?”

路加將額頭抵在膝蓋前,嗤嗤地笑了。

笑著,他渾身的鎧甲都在顫抖,好像有窗外的雨水落進來,鹹澀的,在膝彎內側的鎧甲上洗出了兩道銀亮的水痕。

或許他的父王是把他當成了小伊麗莎白,又把偷吃公爵夫人的欲|望寄托在了蘭斯身上……

無所謂了。

他沒必要弄懂一個變態的想法。

路加枯坐了整個夜晚,聽生父垂死掙紮,然後呼吸漸弱,最後連那微弱的呼吸都停止了。

隻剩下了沉悶的雨聲。

天空陰沉,不辨黑夜白晝。路加以為自己所處的時空是永夜,直到蘭斯推開了門。

“什麼時候了?”他紅著眼眶問。

“早晨,殿下。”蘭斯緩步走來,“很抱歉違反了您的命令,房間裡一直沒有聲音,我很擔心。”

“嗯。”路加沒說什麼。

蘭斯掃過了老國王的屍體,單膝蹲跪在路加麵前。

“你多看看他,”路加說,“記住他。”

記住你父親死去的樣子。

蘭斯莫名,不明白殿下為什麼讓他關注老國王,但還是照做了。

屍身沒有異常。

“殿下?”蘭斯詢問。

路加搖頭。

他不能告訴蘭斯,他們都是王子。

王室血脈,尤其是上一任國王的親血肉,意味著很多東西。它意味著,蘭斯也擁有王位的繼承權,以及教皇之位的選舉權。

兄弟鬩牆、同室操戈,每一代的國王手中幾乎都要染上兄弟姐妹的鮮血,最後隻剩孤身一人。

教皇與老國王,他和大王子,還有他和蘭斯……

路加不會讓蘭斯有機會長出豐滿的羽毛,對他的王位產生任何威脅。

更何況,還有前世的命運在不斷向他發出警告。

他垂著眼睫,望著蘭斯一點點為他卸下鎧甲,按揉勒出青痕的皮膚,然後擁他在懷中。

“殿下,不要難過。”蘭斯輕聲安撫他,“無論任何事情發生,我都會永遠忠心地陪在您身邊。”

路加知道自己是個自私又多疑的人,不值得任何信任與愛。

他寧願折斷自己的一邊翅膀,也不會讓蘭斯這隻翅膀有獨立飛翔、將他拋棄的可能。

“該準備葬禮了。”路加貪婪地嗅聞著蘭斯頸間的氣息。

“殿下,我想為您加冕。”蘭斯攬著他說。

“不。”路加卻說。

他推開蘭斯,按著他的肩,眼眶已經乾澀。

他所說的“不”,不僅指加冕禮,還指在修道院的那個早晨,他們隔著一地碎瓷片,蘭斯脈脈向他傾訴的情意。

蘭斯說,會一直等他給出答案。

“不。”

路加平靜地說。

“——這就是你一直等待的答案。”

作者有話要說:  作話皮不起來了,作者也很難過,在哭鼻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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