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2 / 2)

現在一聽這肥皂還有這些好處,當即有媳婦拿出錢來要買一塊回去試試,彆的不管,先止了娃兒身上的癢再說。

秋收剛下來,家家手頭都寬裕些,也舍得買點好東西試試,不想委屈娃。

葉崢此刻身上隻有一塊肥皂,便問明他們需要的數量再回家取。

這一合計,竟然有二十幾家都想要的。

雲清腳程快,趕著回家取了肥皂。

等人群散去,雲家人碰頭一數銅板,竟然賣了三百四十五個大錢,除去成本,淨賺二百六十多文錢。

雲爹和雲羅氏都驚呆了,這年代,一石帶穀的稻米(≈100斤-120斤)也不過賣得一兩銀子,那還得一年到頭在地裡忙活,如今這花了一天多功夫做的肥皂,竟等於小半石糧食?

雲羅氏可是親眼見著的,做肥皂花的功夫真不大,不過攪拌攪拌,半天功夫輕鬆完成,多出來那些天,隻是讓肥皂晾在那裡自己等乾罷了,等晾乾算什麼功夫呢!

葉崢則和雲清對視一眼:這生意,有搞頭。

*

葉家也在這個曬場上曬麥子和穀。

和彆人家豐收了喜氣洋洋不同,葉家今年的日子格外不好過,從葉大葉王氏到下麵幾個兒子媳婦都黑著臉,摔摔打打沒好聲氣兒。

往常葉王氏是一家子裡嗓門最大的,沒點事也要尋出事來幾個媳婦過不去,挑刺說酸話,今年葉王氏卻表現得比較慫,嗓門也收著些,不那麼大小聲了。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葉崢從她手裡弄去的那八十兩銀子。

知道這件事,葉大當天從鎮上回來就發了頓狠的,指責葉王氏手裡留不住銀子不修婦德,要她滾回娘家去。

幾個兒子一聽更是炸了,在家裡摔桌子摔碗,扛起鋤頭就要去找葉崢算賬。

葉王氏自己受點委屈不怕,但當知道他們要帶人去找葉崢的時候,直接摸出剪刀擱自己脖子上,說隻要他們敢踏出這個門,就要死在他們跟前,到時候他們背上逼死老娘的名聲,在村裡也難過日子!

葉王氏幾個兒子萬分不解,他們就是去要回自家銀子,怎麼就逼死老娘了呢,他們老娘葉王氏要有這心氣兒,咋葉崢那個不要臉的上門討銀子的時候她不死呢,現在銀子葉崢拿去了,葉王氏在家尋死,做給誰看呐?

葉王氏支吾了半天,總之就一句話,去尋葉崢不行,敢踏出這個門她就死給他們看。

最終還是葉老大瞧不下去,非逼著她說,葉王氏這才開了口,把葉崢威脅要把葉旺祖在鎮裡做的那些事宣揚出去,壞了葉旺祖名聲的事情說了出來。

葉王氏大兒子葉茂田當即暴跳如雷,他跳的倒不是葉崢,而是葉旺祖既然做了那些事,葉王氏為了替他遮掩,肯定沒少費銀子,葉王氏竟然私下貼補葉旺祖那麼多銀子,他一點不知道,他葉茂田才是家裡老大,這是把他置於何地!

其實葉王氏私下貼補小兒子的事,家裡上下都有數,因著葉旺祖要讀書,家裡頭本就每月給他不少銀兩,這是公中大家認可的,畢竟葉旺祖考上功名家裡所有人都沾光,可公中之外還有貼補,數量還那麼多,這就把他們氣死了。

老二葉富貴也不乾了,但他知道自己非長非幼一貫沒有話語權,便不說自己隻拱火老大:“娘您咋能這樣嘞?好歹大哥才是家裡的頂梁柱,旺祖惹了禍要使銀子那也得和大哥說一聲!恁多銀子,您就做主悄悄給了,知道是您心疼小兒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大哥這個做兄長的苛待小弟,傳出去您讓大哥的臉往哪兒擱啊!”

葉茂田聽了這話,心裡更火了。

葉王氏橫慣了,她見男人不吭聲,自己又抖了起來:“什麼麵子裡子,等旺祖考上功名當了大官,那才叫一家門的麵子呢,現在使點銀子怕啥,等旺祖當了縣太爺,那銀子還不是嘩嘩往咱家流,難道旺祖還會忘了親哥親嫂子不成?”

葉茂田覺得不是這樣:“娘,那照你的說法,老三隻要闖了禍,我和老二賺的銀子就要無條件給他,我和老二這裡連知會一聲都不用了?那你不如全給了老三,我們一家子喝西北風去。”

葉王氏理所當然道:“難道老三有難,你們做哥哥嫂子的不幫襯他?老三要是壞了名聲,以後還怎麼當大官,我和你爹還怎麼當老太爺老太太?要不是你們兩個沒出息指望不上,一輩子光會土裡刨食,哪用指望老三,這老三和你倆不同,在外頭掙的可是一家人的臉麵!讀書恁費腦子,還不興花點銀子咋了?”

葉王氏的確嘴壞,但胡攪蠻纏和打心眼裡瞧不起人是兩回事,老大老二之前被葉王氏吊在眼前的胡蘿卜蒙了眼,也和葉王氏一個想法,等老三出息了了他們一家就發達了,也好出去說嘴。

但葉王氏這赤.果果抬高老三,把他和老二的頭踩到泥裡的說法,卻叫葉茂田打心眼裡不爽,咋,就老三是人,他和老二是牛,苦死累死供葉旺祖在外吃喝玩樂都是應該的是不?

這時候,隻聽葉老大重重哼了一聲,把碗往桌上一砸:“吵啥吵,吃飯!”

兒子兒媳幾人對視一眼,明白了,不叫說。

拿錢給老三,他們爹也有份。

怪不得之前還要趕葉王氏回娘家,一提起老三就不吭聲了,老三自己不爭氣花銀子打點,那叫老三讀書費腦子應該的,他們一家人的積蓄都為了替老三遮那醜事叫那葉崢拿去也是不許嚷的,生怕壞了老三一點,卻連替他們兩個兒子考慮的念頭都沒。

嗬嗬。

他們這些兒子兒媳,竟都是傻子,沒日沒夜乾累成條狗還以為替自己家乾,原來都是替老三乾。

這錢還去找葉崢要回來乾啥,就算拚了麵子裡子不要大鬨一出,拿回來也一個子兒都落不到他們手裡,那是替老三攢家業呢。

再說這些年家裡本就虧著葉崢,全村人眼睛都是雪亮的,就是找來村長,理也不見得就在他家這邊。

萬一說不好鬨起來動手,傷了流血了,難道那心眼偏到天邊去的葉王氏會舍得請大夫配藥給他們吃?

何苦受這個罪。

葉茂田是個憨的不錯,卻在這事情上忽地開了竅,為自己考慮起來。

這麼想著,一下子心氣兒都沒了,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坐下隻管埋頭扒飯。

其他都是虛的,吃進嘴裡的才是實在的,這道理他們明白得晚,但現在明白過來也不虧。

因為鬨了這一場,葉家這一個多月來氣氛那是很陰沉的。

本來秋收是全家齊心協力最有乾勁的日子,但往年兒子裡乾活最積極的葉茂田今年一反常態,雞叫三遍才慢吞吞起身,先在屋子外活動活動身體,喝一大碗葉王氏早起熬得稠稠的粥,隻撈乾的喝,餅子連吃五大張,葉王氏心疼地嘮叨兩句,葉茂田就說吃不飽沒力氣乾不動活,葉王氏隻好不吭聲。

吃完早食,彆人家地裡早熱火朝天了,葉茂田才拿出農具,也不急,散步似的溜溜達達往田裡去,葉王氏瞅著急得不行,彆家都收小半畝了,他家這還沒開始。

葉王氏又去嘮叨老二。

葉富貴本就是個偷奸耍滑的,往常有大哥壓著還老實些不敢造次,現在大哥帶頭擺爛,葉富貴更是有了十足的理由,葉王氏剛罵他兩句,葉富貴就把碗一放,嚷嚷腰疼腳疼,又說腦袋疼,怕是昨晚受了寒,娘越罵越下不了地。

不下地咋成?

家裡現在山窮水儘,就指著秋收賣了糧恢複點元氣的。

葉王氏拿兩個兒子無法,隻好去尋兒媳出氣。

“哪世裡投胎的饞癆,一天到晚就知道吃!”

“連自個兒男人都管不住,真真是老天不長眼。”

“娶你們進門那是給我老葉家乾活生兒育女的,可不是叫你們來享福的!都這個點了還好意思坐著,還不趕緊把碗放下,把衣服洗了豬喂了,抓緊時間下田!”

老大媳婦和老二媳婦兩妯娌往常也磕碰,吵架拌嘴的日子不少,在此事上卻默契起來,都覺得婆母偏心太過。

之前她們雖然有想法,但自己男人被公爹婆母哄得服服帖帖,任勞任怨,她們做兒媳的去說,萬一落個離間男人和家裡離心的罪名,那可是得不償失,如今好容易男人自己回轉過來,可不能再被哄了去,沒事的日子婆母還張口就來呢,都習慣了。

她們可不能一被罵就去乾活,必須和男人一條心,就算分不了家,也得治治婆母公爹這偏心眼到沒邊的毛病。

本該是足不點地大乾一場的時候,葉家四個主力卻都像鬥敗了的公雞,頗有點渾水摸魚出工不出力的味道,往年全家總動員起來,這點糧食花上個一周左右怎麼著也收得七七八八了,今年都六天了,還有小半糧食在地裡沒割下來。

葉王氏在家整天抱怨天抱怨地的,葉老大也發了一通大脾氣。

但沒轍啊,葉茂田和葉富貴根本不吃這一套,兩個媳婦也在背地裡吹耳旁風,做男人堅定的支持者。

兩個老得鬨得狠了,葉茂田就脫口而出不如分家!

這分家的話一出,葉王氏就慫了。

怎麼能分家呢,分家了她豈不是拽不住家裡的銀子,也拿捏不住兩個兒媳了?

她這辛苦一輩子,可還沒過夠婆母的癮呢!

再說分了家,她們二老肯定是跟老三過的,但老三是個不事生產的,讀書的銀子從哪裡來,大房二房還肯供著三房嗎?

萬一老三沒了銀子考不上功名,她豈不是當不了官家老太太了?

不能分家,堅決不能!

由此也不敢鬨得太厲害,生怕兩個兒子反骨起來真要逼著把家分了。

葉茂田和葉富貴一看老兩口怕分家,自此可算是有了拿捏的把柄了,葉王氏有時候扯開喉嚨剛罵了沒兩句,大房二房就說再罵分家,葉王氏當場就能變個啞子。

後來兩個媳婦也學了起來,動輒把分家掛在嘴上,倒也是治理葉王氏的一條好法子。

從前一味當牛做馬還過不了好日子,現在不僅人清閒了,還能不受老兩口掣肘,除了葉王氏和葉老大,全家沒誰想變回過去那樣,自此,老葉家可算是變了個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