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1 / 2)

葉崢見這人被自家雲清溫言安慰著,就覺得很不順眼,冷笑一聲:“怎麼,難道你還舍不得?”

“……沒有,我恨死他了!”

草哥兒把拳頭捏得死緊,所有人都以為他阿娘是因病去世的,其實他阿娘的病一開始根本沒那麼嚴重,是劉老實在大雪天把他阿娘拖出屋子暴打,才使他阿娘的風寒越來越嚴重,最後不治身亡。

那時候他人小力氣也小,被劉老實提著辮子一頭按進雪裡,那種冰寒刺骨的窒息感他現在想起來都是噩夢,正是被劉老實整怕打怕了,隻要劉老實一抬起巴掌,他就會不停發抖,根本想不起來自己還可以反抗。

可是現在眼前人的話點醒了他,他已經長大了,劉老實卻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再也不是那個輕易可以把他的頭按進雪窩子裡的大漢了。

而且他已經成了阿爸,有了小豆子,從前李瓦匠打他,但一直疼愛小豆子,可這才跟他回家沒多久,劉老實動輒的打罵已經讓小豆子的性情都發生了變化,他小時候受過的痛和苦,難道要讓自己的小豆子再經曆一遍嗎,現在那個人還要賣了豆子!

他這個阿爸,竟然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竟然還想丟下豆子去死,他算什麼阿爸!

葉崢見到草哥兒臉上神情的變化,覺得自己這番話也許沒白說,心氣兒這才略微順了點。

在這沒有婦女兒童保護法的時代,對付惡人的唯一辦法就是自己強起來或者比他更惡,不然就等著一輩子被欺負死吧。

這時,就見草哥兒忽然跪下,對著他和雲清砰砰砰扣了三個響頭。

“不用這樣。”

雲清剛想伸手扶,草哥兒就頂著一腦門紅印站起來,往家跑去,他的背影還是和投河時一樣瘦弱,但雲清分明覺得他身上有哪裡不同了。

遇見這種事,二人也沒了繼續逛的心情。

回家路上,葉崢問雲清:“清哥兒會不會覺得我剛才和草哥兒說的太粗暴了。”

畢竟在古人心裡孝道大過天,劉老實是草哥兒的爹,這年代,當爹的就算有一萬個不是,子女也該敬著順著,不好違逆爹的意思。

雖然知道雲清是個明理的人,斷不是那些迂腐之輩,葉崢還是想問一聲雲清的看法。

“並不,阿崢說的也是我想說的。”

雲清疑惑的點反而在於,都被這樣對待了,草哥兒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去死,在他看來不可理解。

這題葉崢會,他給雲清舉了個例子:“我從前聽過一個故事,說是把一個跳蚤從小就罩在很矮的碗裡,讓它每次跳起來都撞上碗璧,等到跳蚤長大,就算把碗拿開,讓它自由跳躍,那跳蚤跳起的高度,也就是從前罩著它的碗的高度,它再也跳不高了。”

“草哥兒這個情況也差不多,劉老實從小就打草哥兒,草哥兒小的時候沒力氣反抗,隻會躲避,等草哥兒長大了,他也不會敢去打劉老實,哪怕劉老實已經老了弱了,因為小時候劉老實打他的記憶,已經讓草哥兒產生了心理陰影。”

“原來如此,”雲清點點頭誇讚道:“阿崢懂的真多。”

葉崢牽著雲清的手認真看著他的眼睛:“清哥兒,如果以後我們有了孩子,我一定會當一個好父親,絕不會叫孩子從小就落下心理陰影。”

雲清搖搖頭失笑道:“阿崢,你怎麼拿自己去和劉老實比。”

那劉老實怎麼配,他連阿崢的一個腳指頭都比不上。

葉崢道:“我不是做比,隻是有感而發。”

雲清又想到一點:“阿崢是不是很喜歡小孩。”

二人成親也有段時間了,夫夫之間的生活也十分頻繁和諧,但雲清一直沒動靜,雲清猜想葉崢會不會是想孩子了。

故而有點抱歉道:“我的福印一向淺。”

福印淺的意思就是哥兒不容易受孕。

雲清的福印是眼角下針尖大的一顆米粒痣,其他哥兒也有額頭上一朵花,或者手腕上一朵雲的。

比起來,雲清的福印真是又小又不起眼,顏色也黯淡,若非知道的,很可能不會把這粒痣和福印聯係起來,隻以為是顆普通的眼尾痣,甚至不仔細的人都關注不到這顆痣。

這也是葉崢來之前,雲清在鄉村婚嫁市場上被人嫌棄,成為老大難的主要原因。

大啟朝的生產力和醫療水平整體很低,在這種背景下,把能生作為衡量一個媳婦兒最大的標準和審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很多人可能覺得古人這麼保守,寡婦再嫁很難,事實上寡婦,尤其是生育過的寡婦反而是鄉村婚嫁市場上的熱門人物,根本不愁嫁,反而是雲清這樣福印黯淡的哥兒不好找人家。

葉崢生怕雲清多想,忙道:“清哥兒你彆想差了,我的確是喜歡小孩,但比起來,我更愛你啊清哥兒。”

葉崢在前世就是個基佬,他做不出代孕或者找個人結婚生子的事,不是東西才那樣乾,他雖喜歡小孩,但也早做好了沒有孩子的打算。

如今來到大啟朝,有了真愛的雲清,各方麵都是他的菜,他們還能辦婚禮,光明正大這樣手牽手,他連戶口都能上在雲家,遇見這樣的好事兒,還有何所求?

至於子女,那都是緣分,有了更好,沒有他也不強求,何況哥兒是有生育能力的,隻是不易受孕而已,他和雲清都年輕,那方麵也和諧,現在也急不到那份上。

葉崢便把所思所想都如實告訴了雲清。

聽了葉崢的話,雲清點點頭。

誰知快走到院子的時候,葉崢忽而又神來一筆:“清哥兒,生孩子這事兒除了在你,也在我,你說萬一是我不行呢,清哥兒你會不會不要我了?”

“清哥兒我要你發誓,就算是我不行,你也不能拋棄我,要愛我疼我一輩子!”

雲清簡直是啼笑皆非,葉崢有多行,他是夜夜都身體力行的,哪可能是他不行,明明是他福印的事,阿崢就會歪纏。

葉崢卻不管這個,非要鬨著雲清發誓。

雲清隻好隨意發了一個,葉崢才滿意。

不過被這麼一鬨,他心裡那一絲落寞算是給去了個徹底,半點影兒都沒了。

過了兩天,雲老爹整的稻苗也發芽了,而葉崢的稻苗已經欣欣向榮了。

微風吹過小院一角,葉崢的稻苗褪去那副細伶伶的嫩黃樣,染上一片碧綠的青,正在接受陽光的沐浴。

等稻芽徹底長成秧苗後,葉崢弄了個大肚敞口的大泥盤,放上泥,灌上水,將秧苗插在了這人為的小小水田裡。

就如葉崢所說,秧苗不僅沒有淹死,反而一天一個樣,茁壯成長起來。

這回,雲老爹終於心服口服了,他家這哥婿,行!

葉崢趕緊又趁機說起了育種挑種、間苗,追肥,等田間管理方法,這部分比之前的鹽水浸種更容易令人接受,雲老爹聽到哥婿嘴裡說出來的新詞,眼裡亮光越來越盛,作為一個老莊稼把式,他完全可以想象出,哥婿嘴裡說的這些東西,對農作物的收成到底有多大意義!

想到這裡,哪怕是一貫淡定的雲爹,也淡定不起來了,拍著葉崢的手不住說好,好啊!

一入深秋,日頭就一天短過一天,天氣也涼了下來。

雲清這兩天又忙了起來,和雲爹一起去山上打了兩回野豬,還弄到不少山雞和兔子,雲羅氏閒下來也不去河邊找人聊天了,在院子裡編東西。

葉崢看書累了,伸著懶腰和雲羅氏搭訕:“娘,家裡從現在就開始備年貨了嗎?”

會不會太早了點,離過年還一個多月呢。

雲羅氏手上動作不停:“傻孩子,哪有那麼早備年貨的。”

想了想又說:“哦,你說這啊?過幾天有個大集,準備點東西去集上賣。”

葉崢這才想起來,每年秋收後臨過年前,大家身上有幾個閒錢,也有點空餘時間,幾個相鄰的村鎮都會聯合起來舉辦一個盛大的集市,到時候好幾個村和鎮的人都會來,做點年前的采買,賣點家常的東西,算是一年裡難得的盛會了。

原來如此,葉崢聽得若有所思,既然家裡人都有點東西要賣,他也不能落後了,必須參與一下。

“娘,你說我把肥皂和鹹鴨蛋拿去集上賣怎麼樣?”

雲羅氏聽得一愣,又笑起來:“喲,這可是個好主意,肥皂我不敢說,你那鹹鴨蛋準有銷路!”

葉崢最先醃製的那壇鹹鴨蛋已經在秋收時候吃光了,那蛋黃滋滋冒油的鮮美滋味兒得到了全家一致好評,尤其是雲羅氏,她已經徹底被鹹鴨蛋的味兒給折服了,再也不嫌棄那是用黃泥裹過的,哪頓飯不吃一個,總覺得嘴裡都沒味兒。

你說她哥婿咋就這麼能耐呢,不僅能和老頭子說農事,還能和她這個婦人說吃食,進廚房也毫不忌諱,一點讀書人的清高和傲氣都沒有,她可是知道有的讀書人一提起進廚房就說有辱斯文的。

叫她瞧著,說這話的人,哪個都沒他家哥婿斯文。

葉崢說完話,解了困乏,又重新埋頭在書裡了。

雲羅氏瞧著他哪兒哪兒都好,用功讀書的樣子更是讓她這個婦道人家尊敬,她在外頭也聽過些閒言碎語,說他哥婿考了兩次秀才都落榜,再考也是瞎浪費時間浪費銀子。

可是叫雲羅氏說起來,哥婿已經這麼厲害了,考得中考不中有什麼要緊呢,隻要孩子想讀,家裡總要供著他讀的。

何況他哥婿可不像其他讀書人那般隻花銀子沒進賬,今年家裡幾筆大的進項都是哥婿的功勞,不說一次性給家裡二百銀子了,就說肥皂吧,現在每天都有人上門來買肥皂,連鄰村的人都有,可以說足不出戶那銅板就自己飛進來,林林總總也攢了二兩多銀子,還不都是靠著哥婿想出這做肥皂的法子?

他若不讀書,哪裡有這樣的本事?

不過這些話,低調的雲羅氏可是不會到處去說的,悶聲發大財才是生存之道,她雖是個婦道人家也明白道理。

很快,大集的日子就到了。

當天,套上牛,牽上毛驢,各自裝上滿滿當當的東西,一家人就朝集市出發了。

牛車上裝著重的野物,都是雲清和爹在山上打的,趕牛的時候二老累了可以在牛車上坐會兒,葉崢和雲清牽著毛驢,驢車上裝的是葉崢的鹹鴨蛋,和一些煮出來的豆乾、油豆腐之類的小吃食。

這是葉崢聽說那集就辦在一座寺廟附近後才有的想法。

娘說了寺廟裡有大幾十號和尚,比起賣吃食給一個個的散客,和他們討價還價那麼累,若能得到那廟裡和尚的青眼,一次性做那麼多人的生意,豈不是更爽快,這叫瞄準目標客戶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