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2 / 2)

雲羅氏還沒反應過來,米酒已經沾上了寶寶的嘴,當即就火上心頭,提高音量衝著雲爹一頓噴:“個死老東西,他才多大,咋能給那麼小的孩兒喝酒,你怕不是昏了頭了,心裡有點數沒有了還——”

雲爹約莫也是回轉過來自己辦事不經過大腦了,有點訕訕:“我不是瞧著這米酒度數低……”

“咋低都不成!”雲羅氏眼一橫,“你說說你這老頭子,都是當了阿祖的人了,還竟乾這不靠譜事兒,嬰兒腸胃嬌嫩你不知道啊,難不成你幾個月大時候我公爹婆母也給你不管不顧喂酒喝?怨不得喝出你個沒成算老酒蟲來……”

雲爹臉紅:“沒喂,這不就是沾了一下……”

雲清忙打岔:“娘沒事,就沾了一筷子頭,再說這米酒度數的確是低,下次不喂就成了。”

葉崢正也想勸,就見然兒白玉瓜似的小臉猛然縮成皺核桃,小舌頭一縮一縮,繼而眉頭舒展,竟然砸吧著嘴,顯出有滋味兒的樣兒來。

這一幕不光葉崢瞧見了,全家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呢,自然都瞧得清清楚楚。

隻是這反應讓大人們看得有點傻眼。

啊這,莫不天生是個小酒鬼?

這麼小的寶寶也懂得品嘗酒的滋味兒?

不過後麵不管安兒和然兒怎麼鬨,都不敢給他倆沾酒了。

村裡的飯桌從不講究什麼食不言寢不語,

關注了一會瞧著然兒沒事,大家總算放下心來。

葉崢端起酒碗感性道:“這是我來咱家過的第三個年,不誇張地說,也是自出生以來過得最幸福的三個年,我知道今年大家都辛苦了,家裡蓋了房,打了井又添了丁,尤其是雲清,忍耐著生理上的不適給我們家帶來了那麼健康可愛的兩個小寶寶,娘天天起早摸黑給尋摸奶水,爹更是地裡家裡的活一肩挑,草哥兒也幫了不少忙……這些葉崢都瞧在眼裡記在心裡,所謂語在心頭口難開,我也不說什麼感激不感激的肉麻話,道不儘的千言萬語都在這碗酒裡頭了。”

說完托起酒碗一飲而儘。

村裡人都樸實,表現好意的方式就是多乾活多做事,即使心裡知道嘴上也不大說出來,況且哥兒生子,老兩口忙活家事,草哥兒按月領錢做工,這不都是天經地義該的嘛,那小孫孫生下來也是雲家血脈,蓋大屋子裡頭也是住的雲家人,這哪裡又當謝呢?

不過葉崢這碗酒敬的,那敬酒的詞彙說的,所有人心頭聽得熱乎乎,熨帖得不行,覺得這話聽得咋就這麼順耳呢,這日子過得咋就這麼舒服呢?

雲清舉杯也給葉崢敬了一碗:“阿崢讀書給家裡帶來這麼大榮耀,熬夜畫房樣子,還要給兩個寶寶換尿布喂奶,阿崢才是真辛苦了。”

葉崢笑眯眯和雲清碰了一下,酒碗發出清脆的一聲。

雲爹和雲羅氏對視一眼,也給哥婿敬了杯,不過他們說的話就樸實多了:“家裡日子一年好過一年,你和清哥兒也好,爹娘心裡高興,一點不覺得苦。”

見所有人都回了酒,草哥兒搓搓手也站起身:“東家如今是舉人老爺了,我也沒什麼說的,就祝願東家來年金榜題名,考個狀元,給雲清哥掙個誥命回來,讓雲嬸子和阿叔當那官家老太太和老公公!”

“好,承你吉言了。”

這話葉崢聽了高興,若真能蟾宮折桂,他倒真想給雲清弄個誥命,就京城那地界,扔塊磚頭就砸中個官,說不定哪天就無心開罪彆人,能有有個誥命傍身可是不錯,這草哥兒沒想到如此會說話。

草哥兒笑說他這都是戲台上看來的,也不知道說沒說錯,葉崢衝他肯定點頭:“說得很對,一點不錯!”

話既說到這上頭了,順勢就商議起開春的去京事宜。

葉崢提議說等雪化就走,反正雞鴨豬年前都賣了一批,剩下的不多年後也可以處理了,房子就交給村長,幫著時不時看看彆住進了野獸就成,還有家裡的田,村裡肯定會好好照管。

說著說著,就見全家都放下筷子看著他,雲爹雲娘臉上都是古怪的神色。

葉崢一拍腦袋:“咋這個表情,對了——我之前沒說嗎,這回考試我想全家一起去京。”

雲清搖頭:“阿崢你並不曾說啊?”

葉崢晃晃腦袋:“可能是我記差了,我還以為夜裡和你說了,你和爹娘也說了呢。”

“不過現在說也不遲,我既然去京,雲清你肯定要陪著我去,不然我考試也不安生心裡頭光記掛你了,現在又多了安兒然兒,若將安兒然兒一起帶去,我倆照顧不過來不說,爹娘肯定不放心,若和上回去州府似的,爹陪我倆一起去,娘和草哥兒統共要照顧三個小孩,那還是照顧不過來……”

雲娘和草哥兒正想說照顧得過來,被葉崢揮揮手打斷了繼續說:“我想著過了年,安兒和然兒叫名兩歲了,他倆身子骨一向強健,我們全程走官道也不怕什麼,還可以帶著見見世麵,爹和娘也見見,到時候我若有運氣高中,爹娘第一時間得到消息替我高興,我若名落孫山,全家一起出去再一塊兒回來,就當是出遊了,玩了一圈京城,也不虧。”

雲清聞言輕掐了葉崢的嘴一下,雙手合十:“小孩兒童言無忌,菩薩不要聽這個,此去必然高中的。”

葉崢嘴角癢癢,彎了彎唇。

草哥兒聽見這麼說,義不容辭道:“你們都去京城,家裡頭隻管放心交給我,那雞鴨豬也用不著賣,叫我養著必定出不了岔子,小院和新房這裡我隔三差五就來瞧著,一定給打理得妥妥帖帖的,雲嬸雲叔你們儘管去玩,不用惦念家裡!”

其實葉崢說出帶著出去見見世麵就當遊玩的時候,雲爹和雲羅氏已是心動了,他們是不可能讓倆年輕孩子帶著倆小嬰兒奔著京城去的,要說自己留家,上回出過州府那樣的岔子,雲羅氏也擔心,若能一家人同去,最好不過了。

草哥兒拍著胸脯保證說要照顧好家裡,誰知葉崢卻笑眯眯問他:“草哥兒要不要同去?”

同去,去哪裡,去京城?去京城!

草哥兒被問的心裡怦怦直跳,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他覺得他就是不祥之人,克死了丈夫又冷眼旁觀著讓劉老實死了,村裡人罵他,嫌棄他,隻有雲家人心眼好,不僅救了他一命還留他在家幫工,如今靠著在雲家幫工的收入,他家那四麵漏風的茅草棚推到,重建了泥屋,飯菜裡有了肉星,小豆子也不用穿著破爛舊衣,去哪都被人說小乞丐了。

因著他給雲家幫工,日常和雲家人接觸多,村裡一口一個舉人老爺的時候就把他也高看了一頭,往常瞧見他打門邊過就要吐口唾沫說晦氣的人,哪一個不和他搭訕,話裡話外說他有福氣能在雲家幫工,再也沒人說他命硬,至少再不當麵說了。

草哥兒心裡明白,這一切都是因著沾光雲家,沾光葉崢。

所以有村裡閒婦拿著花生瓜子糖來和他打探雲家的事情,無論大事小事,他從來都是把嘴閉得緊緊的,一句話也不多說,問得急了就說自己隻是個幫工的,主仆有彆,東家家裡的事情哪能叫他個幫工的知道。

打探的人沒問出想要的,想想也合理,他家若請長工,也不會把家裡的事叫長工知道,哼,沒意思!就把花生瓜子糖一收,話裡話外酸草哥兒沒能為,是個睜眼瞎子,天天出入雲家小院都不曉得多看一眼多聽一耳朵,丟寶山裡頭也不知道撿東西,一輩子窮命。

草哥兒暗地裡呸一聲,雲家人對他的好哪裡需要顯擺給彆人知道,他心裡頭明白就行,雲家人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從不避著他,敞開了任吃任拿,就連雲清哥坐月子時候尋摸來補身的好東西,也是一把把往他口袋裡塞,舉人老爺還親手教小豆子讀書識字兒呢,就你們這摸一把花生瓜子糖就摳搜得不成了的,才踏馬的叫一輩子窮命!

草哥兒的聲音有點顫抖:“我……我也可以去嗎?”

雲清緩聲:“反而一大家子都去了,也不差你和小豆子,你想去就可以去。”

“小,小豆子也能去?”

雲羅氏拍拍草哥兒的手:“能去,都去!”

這倒不是葉崢假好心,而是草哥兒在他家做工滿打滿算也有兩年了,草哥兒始終遵守那天葉崢給定好的規矩,無論在雲家看到什麼,聽到什麼,從沒有隻字片語說到外頭去,他雲清和爹耽擱在州府那三個多月,也是草哥兒幫著雲羅氏頂下了不少壓力,白天幫著做工,夜裡開解排遣都不在話下。

其實雲家人一般事情並不瞞著草哥兒,鼓搗個肥皂,冬日裡暖房種菜,發個豆芽,催生個種苗,或者家常做菜做湯和其他稀奇玩意兒,都明晃晃院子堂屋裡擺著,葉崢並不喜歡在自己家裡也和做賊似的防著誰,那生活豈不是太累了?

換言之,若草哥兒是個有心的,不提葉崢腦子裡的那些東西,就現成擺出來這些,或暖房種菜,或菜式方子,或製作肥皂,隨便哪一樣草哥兒學了去賣給那鎮上的鋪子或其他生意人,都能給他帶來一大筆財富,可比在雲家做工每日隻得十文錢要有搞頭多了。

可草哥兒不僅從沒往這方麵動過心思,還一言一行都想著雲家人,尤其待雲羅氏極好,簡直當成半個娘看待,這還罷了,難得的是十分有覺悟,並不因著雲家人待他親厚就把自己當成半個主子在村裡洋洋得意,反而謹守本分,時刻不忘自己隻是幫工,教小豆子和安兒然兒玩的時候,也教育小豆子那是東家的寶貝,他要看顧好了,絕不可有一點損傷。

葉崢覺得草哥兒這樣的人挺難得挺少見的,也願意拉扯他,以後自己若考中了或者去哪做官,就讓草哥兒當個管事,他願意重新找個人也好,是願意帶著小豆子獨身過一輩子也好,背靠著雲家總是個依靠。

若在這溪山村裡,等雲家人走了,那些之前沒從草哥兒這裡打探出消息的人,恐怕還得逼迫他,草哥兒的日子也許更不好過,想到這個,葉崢才想說帶著草哥兒一起去,何況草哥兒又不是個小孩要人照顧,相反,他還幫著照顧人,不就是多雇輛車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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