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1 / 2)

大啟朝常朝會的舉行時間是七日一次,這裡要備注一下,有皇帝親自出現的早朝才能叫朝,皇帝不出現的日子,隻能叫議會,朝是天子的專用詞。

常朝就是說每七日,明光帝會在早朝上出現一次,接受官員朝拜和覲見,聽他們彙報這段時間來的工作和各地情況,下指示。

其餘時間也有早朝,但明光帝不會出現,前頭說了,這不配叫朝,隻能叫議會,時間不用和早朝那麼早,官員也隻需來點個卯,和同僚站著說說話,無事的各自散去,有事的彙報給內閣,內閣有閣臣,閣臣之首也被叫閣老或者宰輔,正經職務是中書令,這便是百官之首了。

由中書令代皇帝處理一般事務,中書令也拿不定主意的才會交聖上批示。

常朝的官員也有限製,所謂皇上不是你想見,想見就能見,這得是四品以上的朝官才有資格上朝麵聖,地方官一般是沒資格參加的,朝會人數常規也就在三十到四十個人之間,不會像電視上那樣幾百官員天天上朝。

除常朝外,每年冬至,正月初一都會舉行大朝會。

大朝會期間,官員從全國各地趕赴京城,帶上當地特色做拜禮,比如瓷器、茶葉、絲綢、珍珠珊瑚等,也叫朝貢,當然朝貢不是主要目的,主要是外放官員的一把手要帶上“記簿”,裡頭是一年當地的財政報表、政績、名人名事等,作為一年功過的考評成績,通常給上中下三評,積累個幾年,這就是晉升或者貶職的依據了。

等到開大朝會,明光帝著全套儀仗,麵向太陽升起的地方,接受百官拜賀,這時候不受品級限製,七品芝麻官也可以擠在人堆的尾巴裡遠遠瞻仰一下明光帝的英姿。

以上這些是常例,在常例外,每年也會有些特殊的情況,比如潘邦小國來進貢或者朝拜問好,比如每三年會產生一屆進士,這些都是常例以外的,一旦發生了,就具體事由具體處理。

比如葉崢今日參加的這個早朝,就不是正規七日一趟皇帝出現的早朝時間,但明光帝還是會出現,這就是特殊情況下的臨朝。

進士沒有品級,但今日朝會的主題是給進士授官,所以朝臣們都比較給麵子,讓出中間一大塊風水寶地讓進士們站立中央,方便讓明光帝看清楚他們。

這是一場殊榮,隻賦予最新一屆的進士們,哪怕他們中有的人終其一生都不會再有第二次站在朝會上的機會,所以有這樣的機會,大家都很珍惜,臉繃得緊緊的,腿站得直直的,除了臉不可抬得太高直視皇帝,其餘每根頭發絲都在用力展現出一身風格和品格來,好叫皇帝喜歡。

明光帝瞧見這些年輕水靈的大白菜們的確龍顏大悅,誇他們儀表斐然,龍章鳳姿。

接著就是今天的戲肉了,授官。

按照一甲必入翰林院的慣例,狀元周紀明被授予翰林院修撰,從六品。

榜眼葉崢和探花謝元德被被授予翰林院編修,正七品,傳臚閔良駿為翰林院檢討,從七品。

剩下的進士裡,第五名到第十名,為庶吉士,亦稱庶常,無品,但入翰林院。

這些是皇帝親授,其餘進士由吏部安排,分入各司衙門。

今日朝會主要就是這些事,做完就可以退朝了。

明光帝的身影隱在屏風之後,朝臣們也魚貫而出,走出皇極殿。

到皇極殿廣場上的時候,狀元周紀明忽然迎上來搭話。

因著都是一甲,又同曆天街誇官和瓊林宴上被人灌酒,一甲之間生出點難兄難弟的情誼也是難免。

葉崢朝他一禮:“周兄,哦不,以後要叫周修撰了,周修撰好,小生這廂有禮了。”

探花謝元德撫須笑:“周修撰果然和我等不同,一來就是從六品,我和小葉才是七品,周修撰以後可是要青雲直上了。”

周紀明摸摸頭:“什麼六品七品,我就是想說,咱們是一屆上來的,我聽說官場裡都講究同年之誼,以後大家一起在翰林院做事,剛去肯定是人生地不熟的,就我們幾個相熟,要互相照應才好。”

葉崢點頭捧場:“那再好不過了……隻是我和謝兄隻是七品,周兄你是從六品,要論起互相照應,豈不是我和謝兄占周兄便宜了?”

此話一出,謝元德先哈嗬嗬嗬笑開了。

周紀明搖頭:“葉弟,你也和謝兄學壞了。”

傳臚閔良駿從旁路過,探頭插話:“幾位兄長感情如此之好令人感懷,小弟也是初去翰林,可否也有幸請幾位兄長照應照應我呢?”

閔良駿也是年輕人,隻比周紀明小一歲,為人活潑有些自來熟,他這麼一說,自然沒人會反駁。

周紀明一搭葉崢的肩,豪爽道:“都照應,都照應。”

閔良駿腦子活絡,提議道:“橫豎今日下朝早,不如由小弟做東,請幾位哥哥去城東聚英樓搓一頓,聯絡聯絡感情,怎麼樣?”

周紀明一口答應:“成,走著走著。”

葉崢有點猶豫,他知道要在官場上討飯吃應酬啥的肯定免不了,隻是早上出門前也沒和雲清說一聲,不聲不響就不回去吃飯了,豈不是要讓雲清掛心,沒這個道理。

“葉弟怎麼落在後頭?”

周紀明已走到前頭,回身朝他招招手,“葉弟快跟上!我跟你說,閔弟小有家資,這聚英樓……”

葉崢提著衣袍緊走兩步,解釋:“今日出來得早,沒同家中夫郎說一聲,晚回去怕夫郎掛心,幾位哥哥去吃吧,吃好喝好,下次有機會我再和你們同去。”

“難得大家都如此有雅興,葉弟不去,豈不是掃興。”

葉崢再次拱手:“實在不想掃興,隻因掛念家中夫郎……”

閔良駿道:“大丈夫在外自有公乾,豈能為家小所累,今次見了聖上又點了官,正該是痛快暢飲的時候,想必尊夫人賢良淑德一定能理解的,就算晚回去一會兒也不會怨懟葉弟的。”

葉崢上下打量了閔良駿一眼,沒想到他濃眉大眼年紀輕輕的,竟然還挺大男子主義。

正了色反駁:“閔兄誤會了,不是家小連累我,是我主動牽掛著家裡夫郎,一時一刻也離不開他,阿兄們有所不知,有公務的時候還好,一旦閒下來,我便歸心似箭,恨不能插上翅膀飛回家去。”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有點目瞪口呆。

現在的男子中流行的還是“大丈夫何患無妻”、“小情小愛有損男子氣概”、“外頭天大地大四海為家”之類的思潮,哪有人會這麼直白地說自己是個耽於情愛,離不開夫郎雲雲呢。

這葉弟,這種話在房裡和夫郎說說就成了,當著外人同僚,他咋好意思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呢……

謝元德到底老成些,嗬嗬一笑給他解圍:“小葉到底是年紀小些,還是小孩兒想法,一出門就想家呢。”

眾人這才想起來,這位葉榜眼,今年才十九歲,的確算不上大。

不過都十九了,聽說家裡還有一對雙生子,怎麼都不能說小了吧。

但還是順著謝元德的台階下了:“哈哈哈,葉弟真逗。”

“再長兩年你就知道啦。”

閔良駿靈機一動,又提議:“這寬袍大袖地去酒樓吃飯不夠利索,反正離中午還早,不如我等先回下塌處換身衣服,一會在聚英樓集合,這樣葉弟也不耽誤先回家和夫郎打聲招呼,諸兄覺得怎麼樣?”

其他幾個都說好,葉崢知道這個提議主要是為的自己,再推拒就顯得過於倨傲了,當然也說那成,酒樓見。

幾人到了宮門口,周紀明和謝元德住在同一個方向,閔良駿在京城有親戚,走的和葉崢一個方向。

四個人兩兩分開,閒談間葉崢才知道閔良駿的親戚竟然在青鸞胡同,那個住的都是朝廷大員和皇親國戚的一條巷,怪不得周紀明說閔弟小有家資,此話當真不虛。

閔良駿也知道葉崢住在鬆柏胡同了,表現得特高興,說隻隔一條街,以後去翰林院上值路上不用孤家寡人了。

推開家門,雲清見葉崢這麼早回來還有點奇怪,但總是開心占上風,兩人牽著手邊走邊說。

“阿崢這麼早回來了,我還尋思著你第一天上朝,要跟同僚多接觸,說說話應酬應酬什麼的。”

葉崢抬手方便雲清給他脫下累贅的袍服:“一會還出去,和幾個同僚約了中午在酒樓吃飯,推拒不掉,怕你擔心我,先回來和你說一聲,對了,雲清,聖上授了我七品的翰林院編修職位,以後我就要常去翰林院上班了。”

雲清先是高興:“太好了,我聽人家說翰林院是清貴地方,能入翰林的都是最厲害的進士,阿崢總算不負所學。”

緊接著又道:“這有什麼還值得專門回來說一聲,給朝廷辦事不比在家裡隨心所欲,這個我知道,阿崢偶爾回來得晚些,或在外有應酬都正常,我不會多想的。”

葉崢湊近雲清,在他耳邊道:“真不會多想?哪怕去秦樓楚館喝個酩酊大醉回來,清哥兒也不多想?”

雲清耳根子熱熱,但想到那種景象就心頭一陣不舒服,嘴上還是道:“我信得過阿崢的人品,你說沒有,就沒有。”

葉崢眼珠一轉,反而抱怨開了:“好啊,我都說秦樓楚館了清哥兒還不醋,哼,清哥兒你說你是不是不愛我了,是不是嫌棄我現在長得人高馬大,不如前兩年嬌嫩可愛,不得你的眼了!”

又摸著臉頰故作傷心:“猶記得當年清哥兒看上我的時候,我才到你肩頭,你誇我長得像糯米圓子,還像白豆腐,說你就愛我這樣的,如今我大了,個頭也比清哥兒高,手掌也比清哥兒大,鞋碼也大了,已經不是你白白嫩嫩的可愛小夫君了,清哥兒嫌棄我也是正常的。”

嘴上說正常的,臉上卻故意表現出傷心欲絕的神情來。

雲清叫他說得哭笑不得,哪裡就這樣起來,那時候葉崢的確是嬌嫩可愛不錯,但現在張開了的阿崢更具傾城之色,也更像一個令人依靠的夫君,若說愛,他隻有更愛現在的樣子。

葉崢見雲清沒說話,愈發胡攪蠻纏,摟著雲清脖子嚷嚷:“不管不管,無論我變成什麼樣都是清哥兒的小夫君,清哥兒發過誓要愛我寵我一輩子的,這話我銘記於心,決不允你抵賴,無論如何我都是纏定你要定你的,清哥兒如果對我負心薄幸,我就……我就從中直門的城樓上跳下來,讓全京城的人瞧瞧——”

這話還沒說話,就被雲清捂住嘴擰了一下,玩笑越開越沒譜了:“不許瞎胡說,我正是愛你敬你才會信你,信你你還不樂意,哪裡跑出這些話來,還拿自己開玩笑,什麼跳不跳的以後不許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