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第 84 章(1 / 2)

新年新氣象,年後一切事情都照常進行。

葉崢上了幾天班後,農政全書的定稿下來了,定的是葉崢和四皇子反複商議後加了土豆種植法的那一版,至於土豆留種問題,葉崢走之前在自家地裡種了好幾畝,叫村人幫著照料,沒有意外的話,想必已經收成了好幾茬,若明光帝對土豆有興趣,就可派人去溪山村尋來土豆後在大啟推廣種植。

又過了幾天,時間來到了二月初,聖上在朝會上對這本農政全書給與了高度評價,又嘉獎了主要編纂者葉崢,誇他辦事利落牢靠,對他進行了口頭嘉獎,又誇四皇子是個好的,心係百姓,送上的這份壽誕賀禮雖然遲了幾個月,但父皇甚是慰藉雲雲。

諸臣子見明光帝心情不錯,大皇子一派便又趁機提起封賞事宜,說大皇子戍邊艱苦,理應封郡王爵,跟著大皇子的一眾軍士也理應得到嘉獎,否則寒了天下兵士的心等等。

太子黨這段時間已經試探出明光帝的意思,知曉他極為厭惡提起這個話題,暗中慫恿歸慫恿,但也不想真讓大皇子坐收漁翁之利,今日明光帝如此開懷,萬一就允了呢,那可不成,於是站出來反駁:“保家衛國是將士們的職責所在,如何能脅恩嘉獎?”

又一太子黨站出來道:“我聽說大皇子在邊疆時,手下兵士常有侵占當地百姓錢糧、滋擾平民之舉,甚至有強逼民女為女奴為妾的,大皇子治軍如此不嚴,聖上不懲戒便罷了,哪裡還能嘉獎助長此風呢?”

那人反駁:“行軍打仗的時候若糧草不足,兵士哪裡來的戰鬥力,大皇子領兵也是為了保護當地百姓,讓他們貢獻點錢糧出來做軍費有何不可?至於強逼民女,那就是血口噴人了,從無這樣的事!”

太子黨哼笑一聲:“便是民女之事不提,隻說滋擾百姓,大皇子戍邊,兵部自有糧草分配,聖上也特批了軍費,安排好的事兒,如何要向當地百姓索取?莫非是覺得兵部大人們消極怠職,工作沒做到位?還是對聖上有所不滿?這明明錯的事,吳大人你當著聖上麵都這麼振振有詞,可見已將此等行徑視作平常!”

吳大人臉色一黑,暗悔失言,不過他知道此人是太子一係的,話已說到這了,與其剖析大皇子行為是否妥當,不如將太子扯下來,太子也沒好到哪裡去,大家都在混水裡,誰也彆說誰!

思及此,吳大人反唇相譏:“李大人在京做得逍遙太平官,自然不懂戍邊兵士的難處,譬如我聽說正月十五花燈會的時候,李大人家用那緙絲錦緞做了九組十二生肖的上好花燈,赫赫揚揚懸在那最高處,全瓊天百姓都瞧見了,真是好風光,好財力啊,俗話說,一寸緙絲一寸金,李大人揮的這一夜金,若放在邊疆,都夠一百個兵士吃幾個月糧了!”

明光帝原本說著農政全書時是笑著的,後頭吳大人和李大人打起嘴巴官司,那臉上的笑就慢慢消失,盯著底下這場鬨劇,變得高深莫測起來。

底下臣子觀望著明光帝臉色,悄悄朝兩位大人使眼色,可惜他倆針尖對麥芒,眼裡隻有對方,隻想駁倒對方,便沒有分出注意力給彆人,也沒注意到明光帝臉色和同僚的提醒。

明光帝輕咳一聲忽然道:“緙絲?”

李大人一怔,聖上問話,自然不好不答,隻是他還沒開口,吳大人先說了:“聖上容稟——眾所周知,那緙絲乃是極為珍貴的東西,一副扇麵大小的緙絲作品就需要十個織娘花上幾個月心血織就,一向作為貢品上貢給宮中,便是民間偶有流傳一些,也都作為珍品收藏起來,閒時拿出來欣賞,這李大人家竟用如此珍惜的緙絲布料來做生肖燈,可見財力非凡,隻是按李大人的俸祿銀子,又從何支撐起偌大花銷?請聖上明察。”

明光帝看向李枕。

李枕低下頭。

接下來的事情,就是影視劇裡常見的互相扯皮,互相中傷、攀咬,皇帝震怒這一掛的。

“……後來呢?”

葉崢又上不了朝,這些都是後來閔良駿這個一手消息捕獲者在下班後酒樓聚餐的時候繪聲繪色說給他們聽的。

閔良駿沒有直接說,而是買了個關子:“你們猜?”

周紀明最耿直,道:“吳大人說的也不錯,李大人是四品官,一年多少俸祿都是數得出的,若非有其他門路,怎能如此大手筆,聖上明察秋毫,定然是要查下去了?”

謝元德有不同看法:“我看未必,官員私下裡做點小買賣或收受點什麼,這是公開的秘密,哪個當了官的還靠那一年幾十兩的俸祿銀子活了?想也知道不可能。這些聖上也是知道的,隻要不貪墨過了頭,在一定範圍內,便是聖上也不會把這層皮給揭下來,不然,滿朝文武抓起來抖一抖,哪個身上是乾淨的?”

“可是李大人用緙絲做燈籠的行為也太招搖了,家裡得有多少金山銀山經得起這麼造啊,可不是現在聖上眼裡了?”

閔良駿微微一笑:“葉弟,你說呢?”

葉崢被點名,捏著白玉杯想了想:“我猜聖上並沒有大動乾戈。”

“哦,為何?”

“我也說不好。”葉崢慢慢道,“但李大人是太子一係的人,而吳大人是大皇子一係,他們兩個在朝上鬨開來,聖上無論發落哪一方,都會被引導成屬意另一方,從而借勢起來……而你我皆知,聖上他現在並不想談論那件事,也就不會任由一方勢力坐大,而是會儘可能平衡雙方,所以我猜聖上要麼不發落,要麼就各打一板子——當然,這隻是我一點小小見解罷了,說出來諸兄取笑。”

“可不是取笑。”閔良駿笑,“葉弟說得不錯,聖上正是沒有大動乾戈呢,他將二位大人各自斥責了一番,卻沒有深究他們互懟那些話裡的意義,聖上不追究,其他人也不好站出來說什麼,就連那風聞奏事的言官,也瞧著上司眼色按捺了沒有跳出來。”

謝元德道:“言官也是官,是官就有怕死的時候,若因著其他事情諫死了,還能博個青史留名的機會,若隻是攪入黨爭之中死了,死也白死,青史之中絕對不會有他一筆,這些言官人家又不傻,看得可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