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1 / 2)

縣令到了黃水村,直接認準那頭戴紫金冠,身著繡金袍,身邊明顯還跟著倆帶刀侍衛的是雁雲郡王。

其他兩個相貌更出眾的,一則衣著不夠華麗,二則那麵龐也過於年輕了些,雁雲郡王得有三十五六了,這倆瞧著才剛過二十,對不上,興許是侍婢孌寵一流,不然沒有這樣好顏色。

認準後就一個頭磕下去,口中大喊:“下官馬丞,拜見王爺,下官不知王爺離駕先行,接駕來遲,最該萬死,請王爺恕罪!”

此刻鬨劇已停,雁雲郡王擺擺手讓橫在跟前侍衛退後,晾著那縣令不看一眼,隻管自己抖抖衣擺正正冠,弄得那縣令心裡七上八下的,保持磕頭的姿勢也不知是站起來好還是繼續磕著——也彆糾結了,繼續磕著吧。

雲清跳下高台,雙手舉高,葉崢會意,俯下身,讓夫郎抱小孩似的把自己舉著咯吱窩把自己抱下來,整整衣袖後看一眼對麵,說:“大哥。”

水恒看過來,點點頭關心道:“賢弟,你和夫郎都無事吧。”

“我們都好,清清很厲害,大哥也好?”葉崢聲音裡止不住是對夫郎的誇耀。

雁雲郡王就明白了,他倆都無事,是他提議出來的,若弄得葉弟和他夫郎跟著自己受傷了就不美了。

“我也無事。”

這才有空看向地上磕著的人:“你就是大邑縣令?”

那態度可不像對自己人和軟,而是拿起架子傲了聲氣,擺足了郡王的威儀。

“下官正是,下官正是。”

縣令叫馬丞,因來的晚,還不知河神把戲已被拆穿,心中正忐忑著,想著該怎麼說話來轉圜,終於等到雁雲郡王問話,忙膝行兩步上前,侍衛一抽長刀大聲喝止:“不許靠近,就在那跪著說話!”

“好,好,下官不靠近,王爺有事隻管吩咐,下官聽從,聽從。”

若光看他表現出來的樣子,真叫個膽小如鼠唯唯諾諾尊重上官,任誰都會被他騙了,不會想到這麼個人竟有膽子狐假虎威,背地裡聯合族老宗親做出那等傷天害理之事來。

不過水恒心裡既有心理準備,自然不會上當:“馬丞,你的確罪該萬死,卻不是遲於接駕,你有兩宗罪,一是你假借本王名頭搜刮民脂民膏,二是你勾結宗親士紳,放任巫蠱之事愚民斂財,害得百姓民不聊生!”

“這兩宗罪任一件提出來都是殺頭的死罪,如今兩罪並罰,本王將你就地革職交由法辦,你可有話說?”

“下官,下官——”

馬丞急了,這才知道不好,事情捅出來了,急得語無倫次,“請容下官分辯,下官並無,下官不曉,此事,此事——”

葉崢在雲清耳邊壓低聲音給他實時翻譯:“王爺,請聽下官狡辯——”

雲清差點笑出來,又斂了笑捏了夫君臉蛋一把,讓他注意場合不要耍寶。

葉崢本想借此索取一個親親,但場合的確不合適,那就算了,搓搓臉頰整肅神情繼續看。

雁雲郡王朝身邊侍衛使個眼色,塔沙當即抽刀上前挑了馬丞的烏紗帽,刀架在馬丞脖子上,吩咐差役拿鏈條來,把馬丞拘了。

跟著馬丞同來的一群差役麵麵相覷,一時不知該怎麼才好,畢竟馬丞才是他們頂頭上司,積威深重。

這時,差役裡有兩個會看眼色的,互相看了看出列,抖出鏈條,按塔沙說的套狗一樣套住了馬丞的脖子手腳。

馬丞氣急敗壞,把鏈子抖得嘩嘩響:“石堅你這狗東西,吃了雄心豹子膽了!”

石堅這時可不怕他了,嘿嘿一笑:“馬大人,咱是吃公家飯的,您犯了事兒王爺發話要辦您,難道咱還能違逆王爺的指令不成?小的可沒這個膽子呐,自然是聽王爺的。”

說完,衝塔沙諂媚一笑。

其他差役一聽,的確是這話啊,他們差役都是誰官大聽誰,雁雲郡王以後可是雁雲州的頭頭了,不聽他的還能有好了?

當即決定也表忠心:“就是就是,咱兄弟早就看不過眼這種事了,可惜人微言輕不敢說,好不容易王爺來主持公道了,真是蒼天有眼,王爺英明啊!”

“王爺,這馬丞當了八年縣令,可把這大邑縣禍害得不清啊,您要為鄉親們主持公道!”

“咱兄弟夥從前也是被彈壓著不敢動啊,這馬丞極為凶狠,不按他的吩咐辦事就要把人下了大牢抽鞭子,我們實在是扛不住啊。”

“我檢舉,我這裡有馬丞為禍鄉裡的證據,隻希望王爺明察秋毫,看在檢舉有功的份上,不要將我等與這馬賊人當成一夥的。”

“我我我!我這裡也有證據!”

“我知道馬老賊藏東西的地方——”

“我認識被他禍害了的女孩的爹,可以帶來給王爺問話!”

“我這裡有——”

為了給自己脫罪,也為了一下治死馬丞,以免他緩過氣來報複,差役們爭前恐後說出許多馬丞想隱藏的私密來。

雁雲郡王臉上笑看馬丞,看他還有何話說。

那馬丞本來還想著如何狡辯自己並不知道,這一下可謂是被人鐵板釘釘,再也說不出話來,隻得麵如土色低下頭去。

塔沙見差役們識相服管,大刀片子一指台上:“把這些老賊和那個妖婆子也給我抓起來!”

差役響亮應道:“是!”

甩著鐐銬枷鎖,爬上高台,把那一眾族老和神婆都銬了起來。

其實也無所謂銬不銬了,村民們早就把他們打了個動彈不得,但銬上是必須程序,總不能就在這把這夥人直接打死,那也難看。

處理完鬨劇,雁雲郡王被人扶著走上高台,對還在悲鳴的鄉親們保證:“本王一定會依法處理,絕不徇私。”

村民們再痛苦傷心,見了當官的還是怕的,彆說這人還是個王爺,哪怕心裡恨毒了,也不敢說個不字。

當然,他們除了恨這夥騙子,更恨自己,怎麼就豬油迷了心會信這種東西,那些為了風調雨順等鬼話欺騙了自己把孩子送去死地的人,一巴掌一巴掌抽著自己的臉,恨不能當成就死了去。

葉崢收回視線,想著有過這種教訓,這個村子裡人和他們的下一代,再也不會被妖言蠱惑了吧,但付出如此慘痛的代價,也實在是令人痛心。

水恒身份已經顯露,已經沒了微服私訪的意義,況帶上這夥人也不好亂跑,還是聽了葉崢的建議,回到儀仗中和大部隊彙合了。

雲清去看兩個寶寶。

葉崢跟著來到了水恒馬車上。

水恒問怎麼處理這些人,革了職,就地殺頭?但本王尚未正式入駐雁雲州就大肆殺人,會不會不太好。

葉崢明白,在水恒這個地位上,除了發泄私人情緒,還得考慮大局,不能給人留下話柄,這些人的罪行必須得公之於眾,就算要殺,也得明明白白殺了才能服眾。

葉崢思索片刻出了個主意:“把這些人用鐐銬枷了,讓他們跟在車駕後走,若有人問起,就安排人把他們的罪行訴說出來,這樣一路遊行示眾,等到了州城,他們所犯之罪眾人皆知,再擇一肅殺之日,將他們於鬨市口斬之,這樣彆人不會說大哥你動私刑,彆的官員親眼見了,也有個顧忌,不敢再犯。”

“這個計劃妙啊!”

水恒高興得哈哈大笑:“葉弟,為兄果然沒看錯你!實乃棟梁之材!”

頓了頓又道:“葉弟既然願意主動獻策,為兄也對你說一句掏心窩子的話,也許你還對我的身份有所顧忌,但在我心裡卻是真把你當做阿弟看待,如今你我兄弟二人單槍匹馬來這雁雲州耕耘,無上親照拂,又無旁人可依,正是要互相扶持的時候,我希望阿弟你有什麼長材,就儘情施展出來,既幫為兄的忙,又實現了阿弟自己的抱負——彆說你無大誌,阿弟堂堂男兒,能說出俯仰無愧於天地這話,我就覺不信你是那等無誌之人,阿弟隻是缺了點對人對事的信任罷了。”

“為兄在此發誓,隻要我水恒在一日,必定以誠待你,視你為親弟,讓你行事沒有後顧之憂,請阿弟務必信我!”

其實能萬裡迢迢攜夫帶子來這雁雲州,若說沒點抱負,對水恒沒點信任,那是決計不可能的,先前的確有顧慮,但水恒既說了這番話,葉崢也信了七八分。

這七八分信任對彆人來說可能是低,但對葉崢來說,絕不低了,源於他內心對人天性的不信任,除了清清和兩個孩子可以讓他付出滿分,其餘人,諸如水恒這樣上位者,能讓葉崢付出七八分信任已是了不得,七八分,葉崢就會願意做很多事了。

……

這幾日,有件事傳得沸沸揚揚,堪稱雁雲州一大新聞。

在本地百姓,尤其是本地官僚士紳階層裡鬨起了軒然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