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2 / 2)

黃水河縣令假借雁雲郡王名頭搜刮百姓,又聯合了黃水村族老宗親以河神之名害人斂財,恰巧雁雲郡王微服私訪經過,查明緣由後根本沒有給臉,當場革了縣令的職,把他連同共犯一同枷起來拷在車隊後遊街示眾。

有那初聽聞的百姓不信:“官官相護,那王爺就算是官的頭了,搜刮老百姓的地皮也是給王爺蓋樓蓋大屋,他會管老百姓的死活,處理那縣令?我不信。”

“不信你自己去看啊,此刻王爺就經過咱家這條街,那馬縣令你總認得的吧?就在車尾巴上遛著呢。”

“真的?”

“嗐——騙你我又不長塊肉。”

“喲,那我得去瞧瞧。”

“等等,我也去!”

兩人跑街上一看,雁雲郡王的車駕果然在街上慢行,領頭馬匹打著雁雲郡王的王旗,侍衛騎著高頭大馬滿臉威嚴讓人不敢直視,中間護衛著經過的馬車也是漂亮又精致,比他們南邊小轎寬敞許多,聽說北人生得勇武高大果然不錯,瞧這馬車大小就知道了,這不得一輛馬車四五個人坐裡頭都敞敞亮亮麼。

葉崢抱著安兒然兒,悄悄把馬車掀開給他們瞧瞧街麵景色。

兩個寶寶有記憶的時候他們就住在瓊天府,那瓊天府裡都是北地建築,況又是一國京都,他家又住在第二豪華的鬆柏胡同,那房子都是青磚石牆雕欄畫棟,一座隔著一座都起著高大圍牆,那人站在房子外是萬萬看不到裡頭樣子的。

這一到了南邊,建築樣式又多有不同,街邊多是木質或者竹子結構的房子,下頭抬起半人多高,房屋地麵是懸在半空中的,樓雖建得也高,但很少有幾近院子,都往垂直處建樓,比如三層主樓或者四層木樓。

樓上開了窗子,有女娘熱情探出頭看街上儀仗隊,安兒與她視線相接,有點害羞地收回不好盯著人家看,那女娘反而落落大方露出個笑,南地女娘與北地又略有不同,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笑起來牙齒潔白,男子皮膚則多為古銅色,身形不高大,但十分健壯,看著爽朗,一瞧就是乾活好把式。

一瞧見這樣的笑容,安兒和然兒就喜歡上了這裡,不由自主也是笑。

他倆都是肌膚無暇,粉雕玉琢的長相,烏黑頭發束成小髻帶著玉冠,穿的是京城最流行的錦衣樣式,安兒笑起來一邊一個小梨渦,大眼弧桃花眼梢,甜死個人,然兒則眼瞳狹長,笑起來帶著絲慵懶,他倆各色都像了該像的,隻有這笑起來神態,安兒似雲清天然,然兒似葉崢,略帶慵懶腹黑,數遍全身上下,也就僅有這點像了對方,還隻有仔細觀察的人才能發現。

雲清天天和他們相處,自然是發現了的,然兒一笑,他就也想笑,因為也就隻有這點像極了阿崢了,其餘都像自己,安兒亦然,如何就長得如此湊巧呢。

安兒然兒掀起車簾那一小下,就被街上行人捕捉到了。

揉著眼盯著那走過的馬車仔細瞧,身邊人問他看什麼呢這麼目不轉睛。

回:“我好像……瞧見那天上的仙童了。”

旁人笑話他:“你彆不是這個歲數沒成親,想兒子想瘋了吧。”

那人回:“放你娘的屁——不騙你,真有仙童,兩個,就在那前頭過去的馬車裡,你見過那上好白玉瓷嗎?仙童的皮膚比那白玉還要白,頭發比烏木還黑,就像那畫上畫的小仙童呢!哎,你說雁雲郡王是不是帶了孩子啊?”

旁人嫌他囉嗦,敷衍道:“帶孩子有啥奇怪的,雁雲郡王歲數比你還大吧,對了,王府的孩子,自然是金尊玉貴的,哪像你我,黑得和塊木炭似的——哎快彆說孩子了,你瞧那隊伍尾巴上,鐵鏈拴著的,可是那馬縣令不是?”

“還馬縣令呢,王爺說了,這是馬賊人,不過我瞧瞧——好像真是啊!這也太狼狽了,還有跟著後頭那幾個,是黃水村的族老族長不是?”

“肯定是,這就是那幾個編瞎話害人的。”

“害了那麼多娃兒啊,怎麼狠得下心來的,歹毒啊,太歹毒了,不成我得砸個臭雞蛋去去晦氣。”

“我這也有爛菜葉呢,砸他們!”

怎能不狼狽呢,雁雲郡王對他們可是一點沒有留情啊,毒日頭底下就牽著他們這串人招搖過市,後頭還有起碼侍衛看著,累了餓了走不動了?

侍衛們聽聞這幾塊料的惡形,對他們可是擺不出一點好臉色。

躺地上擺爛?

蘸了濃鹽水的皮鞭子抽下去,你就說你走不走吧,不走當場抽死。

吃飯喝水?

那餿了的饅頭落灰的水,你就說吃不吃喝不喝吧,不吃不喝餓死渴死隨便。

吃多喝多了要拉要撒?

咋那麼多事呢,每日定時兩回拉撒,到點不拉過了這個點可是沒機會了,要麼少吃喝,要麼有了意思拉身上,反正臭不著彆人,互相禍害去吧。

彆說無情,沒把他們就地打殺或者丟那黃水河裡去就夠仁慈了,這多活的幾天都是賺的,惡人自有惡人磨,不然天底下豈不是沒有公道了?

就這麼慢吞吞遊街示眾了二十幾天,這幾人命也是大,除了身上一團烏七八糟,倒還都活得好好的,要不怎麼說禍害遺千年呢,這都不肯死,反而是那良的善的,命沒他們長。

再拖了時間轉悠來轉悠去,雁雲州州府還是到了,就在眼前。

大家再怎麼精力旺盛,在路上盤桓了幾個月,到底還是疲勞的,此刻見到了都是精神一振。

原雁雲州知州萬良弼帶著同知和幾個差役站在城門邊迎接,不敢擺開太大架勢,這幾天關於這位王爺的傳聞可是聽了不少,虛虛實實也不真切,但至少有一條消息是準的,王爺不喜歡鋪張浪費。

凡弄了大陣仗去迎接的,都被尋了各種理由挑錯吃了排頭,萬良弼能官拜知州,除雁雲州是個狗不理外,到底也有點做人的學問在裡頭,故而沒弄太大陣仗,隻尋了幾個人清清靜靜來,恭敬站著,既表示對王爺入駐的歡迎,也顯示了自己的品格,不是那等逢迎拍馬的。

雁雲郡王對沒有灑道迎接沿街歡慶的事,果然沒說什麼,還紆尊降貴說了句:“不擾民,挺好。”

萬良弼就知道自己這是做對了,心底露出喜色。

雁雲郡王府早就修繕好了,因想著郡王來自京城,那宅子也是按照京城流行樣式修的,不是當地多見竹木建築,而是用了青磚大瓦,修了高高門頭和圍牆,裡頭也有前院,中進,後院,抱廈耳房一應俱全,花園裡有假山,有流水,還有遊廊和月亮門,走進這王府大宅,就仿佛一腳踏回到京城了似的。

雁雲郡王果然喜歡,走了一圈,和葉崢積極交流過這宅邸格局,又破天荒誇了一句。

萬良弼袖手做謙虛狀。

眼神卻悄悄飄到了王爺身邊跟的俊美年輕人身上,通過王爺與此人對話,萬良弼已經知道他就是葉崢,是即將接替自己任雁雲州州府的人,萬良弼在京中自有消息門路,得知這是去年那一屆的榜眼,先是入了翰林當清貴學士,今年不知怎的調出了翰林,不遠萬裡來此做了知州。

萬良弼是實實在在做了幾年雁雲州知州的人,心思又與其他人不同,遙想當年,他萬良弼也是堂堂二甲十七名的進士,雖沒入得翰林,也調任在戶部做了一小官,名頭上聽起來的確不如翰林好聽,但戶部官員好得實惠他自己是知道的,在戶部混了三年,一度差點做到戶部倉庫主事,因與另一個競爭者發生矛盾,他家中又有點關係,便把萬良弼從戶部排擠了出來,落到吏部。

吏部又做三年,不僅沒在吏部高升,反而被調來雁雲州當了同知,熬了六年熬死了一任知州,朝廷沒有及時派人過來,他便升了知州,這些年種種磨礪,早就將萬良弼想要乾一番大事業的赤誠心磨滅,成了官場上的老油子,不做不錯,多做多錯的那種。

一旦把道德和責任放下,萬良弼才實實在在察覺出好來,山高皇帝遠,上頭沒人壓著,下頭有人捧著,日子多舒坦啊,氣候也舒坦,雁雲州下雪日子少,氣候溫暖濕潤,他在京裡大雪天辦事作出的腰腿毛病很少發作了,那吸多了碳氣老是咳嗽的咳疾也好了,呼吸空氣都是新鮮的,那菜蔬瓜果不像京中運送困難,都是現摘現買,吃到嘴的都是最時令的果蔬。

譬如一種叫芒果的食物,他在京中的時候連聽都沒聽過,還有一種叫山竹,也是沒聽過,荔枝是聽過的,但荔枝都是快馬加鞭供給聖上和內廷得寵娘娘的,哪裡有他這樣小官的份,拿銀子也沒地方買去。

可是在這裡,那齁甜臉大的芒果,酸甜開胃拳頭大的山竹,還有那最新鮮可口時候的荔枝,他那是想啥時候吃就啥時候吃,愛吃多少吃多少,要不是怕吃多了上火流鼻血,萬良弼可以一天三頓就吃他們,為的什麼,就為的宮裡聖上娘娘都沒這麼放開肚皮痛快吃過一回,他比聖上娘娘還要舒坦。

所以在雁雲州做知州這些年裡,萬良弼是滿足且快樂的,並不以為苦。

但即便如此,收到那京中快馬加鞭送來的調任令,萬良弼的心還是一下子活泛了起來,那感覺說不出的複雜。

仿佛那沉寂已久主動打壓下去的心思,又噌一下變成小火苗,複蘇了過來。

那念頭又變成了,啊,十年了,還以為要在此終老,我萬良弼又能回京了?

又人問回不回?

那答案自然還是回,芒果山竹荔枝吃了這些年也是膩,空氣濕潤對腿是友好了,但回京多穿幾件棉衣也是一樣效果,最重要的,瓊天府這個大啟政治經濟中心,在官員們心裡永遠就是那聖地啊,哪個做官的不奔著往京城回流,當京官去呢?

所以看到葉崢,萬良弼的心情是高興中帶點難免的失落,高興是等了半年人總算是到了,他一顆心也落地了,失落是正常心思,這雁雲州當官其實不苦不累,自己走了,這無人知曉的好位置就落彆人頭上了。

不過呢,看看雁雲郡王,萬良弼又不失落了,他當知州的時候,上頭可沒個王爺坐鎮,他自己是一把手想怎麼來怎麼來,現在這俊美年輕人當了知州,知州再怎麼也壓不過王爺去,以後恐怕就沒他當初那麼逍遙自在嘍。

這時,似是發現萬良弼在關注自己,葉崢也轉了視線看過來。

那眉眼一動,眼波一轉,萬良弼的心不由漏跳一拍,不知怎的就低下頭去不好意思再看。

這新知州,長得也太過妖孽了吧。

瞧著王爺一路介紹,一路解說,反而把這葉知州當成座上賓似的,他自己也神情坦然,完全沒有麵對上峰那般戰戰兢兢,他又長得這個樣。

萬良弼不由內心又生出諸多猜測來。:,,.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