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凶手就死(十二)(1 / 2)

繡娘這回冷靜不住了,邊走邊問道:“死了多少人?”

“不清楚。”那人如喪考妣,“也死了好幾個姑娘和客人啊!那蠱蟲厲害得很,對對對,死得就和那樓紈絝一個樣!”

“又是無常蠱?”莫喬隨在他們身後。心想莫不是鬱諒與沒看管好被溜走了。

出了門,隻見大堂為數不多的人莫不是逃竄的逃竄,哭喊的哭喊,還有不少人一動不動躺倒在地,恐怕是死透了。而那連殺多人的蠱蟲正在和白遙的蠱蟲兩相對峙。

上屆黑下截白,果真是黑白相間的無常蠱。

白杏織和鬱諒與也在,麵色凝重的看這副慘象。鬱諒與瞥見她,勾手招呼她過去。她佯裝沒看見,卻被繡娘拉了過去。

“很棘手。”白遙對白杏織道,一向淡然神態也出現了裂痕。她的幾隻蠱蟲正在與那無常蠱相鬥,但明顯落下風,那無常蠱咄咄逼人,似乎專程要殺他們幾個那般凶狠。

白杏織冷聲道:“一連出現兩隻無常蠱,必然是有人故意在作妖,若不儘快將那人找出,恐怕會死傷更多百姓。”

“這人著實陰毒。”白遙道,“養古蠱的代價遠非尋常蠱物可比,一來心神受損,極可能被反噬,二來古蠱的需求極大,極其貪婪,要耗費不少血肉。”

“遙兒可還記得那個陰毒的煉蠱法。”白杏織心生不安,但眼前一幕極其熟悉,由不得她不想起那可怖的回憶。

白遙想了想,道:“師娘指的是以他人之血來煉養蠱蟲的法子麼?”

“以人養蠱。”白杏織頷首,“是古籍中早已禁用的一種煉蠱手法。當年也曾有那麼一人誤入邪道,以此法殺了無數煉蠱人,最後遭萬人圍剿擊殺。而那本古籍也隨之消失,無人知曉。”

莫喬倏爾聽出些不太妙的意思,插口問道:“以人養蠱是什麼意思?”

白杏織淡淡看了她一眼,道:“就是耗費他人之血來替自己養蠱。如此一來,煉蠱者不但能煉養各類毒蠱,更不必擔憂心神會遭到反噬。像無常蠱這種極其貪婪的毒蠱,以一人之力煉養一隻都極其困難,更何況現在是兩隻。”

莫喬若有所思的垂首,勾著小竹簍子的手一緊。老鬼站在她身側,不六拉著他衣角,仰頭看她:“阿娘怎麼啦?”

她沒吭聲,老鬼也默不作聲垂眸盯著她看。

鬱諒與一手不安分的擱上她的肩,湊近問:“白公子有何憂心事,不妨同我說說?”

莫喬理也不想理他。

這時,隻聽白遙冷不防驚道一聲:“不好!”那無常蠱就蜇死了她的蠱蟲,直往幾人飛跳過來,架勢凶狠,速度迅疾。

莫喬尚未來得及反應,就被鬱諒與一把拉扯開。他不知從何處甩出一柄描朱筆的黑扇,掌腕一翻,抵在身前,格開了無常蠱。那蠱蟲也不是省油的,一次不成,緊接著繼續迎上來。

鬱諒與翻掌迅疾,眼力也非常人,一時與那蠱蟲鬥得不相上下。淩厲的神情愈先前的輕佻放浪全然不同,赫然像是換了一人。紅袍黑扇,恰似一尊死神,透著冷冷的邪氣。

莫喬被他護在身後,半晌看他眉目微凜,似乎有困難之色。才恍然察覺出不對,這大堂的人再少,這蠱蟲也不當死死咬著他們不放才對。但說他們又不妥,似乎又隻衝她或者鬱諒與來的。

顯然,發覺不對勁的不止她一人,白杏織和白遙立在一側,原本防守的姿態漸漸鬆懈。白遙端爐道:“這無常蠱似乎是在挑人下手。”

白杏織既非頷首也沒否定,眸色沉沉看著兩人,若有所思。

“先離開此地。”鬱諒與沉聲,一手控住她的手腕,將她往後推。莫喬心知自己留下無濟於事,轉身就撤。卻在撤得不遠時,身後一片驚呼。

老鬼似乎也猝不及防,低喝:“趴下!”

莫喬下意識就躲柱抱頭蹲下,冷不防被這麼一喊,心跳得飛快,忙急急聲問:“怎麼了?”

無人應聲。

她就那姿勢維持了半晌,鬆下手,抬眼先是看到老鬼一臉陰沉不善的將手搭在她腦袋上。再一側目,就看到鬱諒與一臉複雜站在不遠處看她,垂手持扇。

她慢慢起身,從柱後走出,將在場的或駭然或狐疑或憤怒的臉色一一收入眼中,一時莫名其妙。

“那隻蠱蟲在阿娘肩頭上。”不六脆生生開口。

莫喬心下一個咯噔,斜眼往肩頭一瞧,就見那條殺人無數的毒蠱正乖順的伏在她肩頭,絲毫沒有傷害她的意思。

被算計了。她腦袋裡當即就蹦出幾字來。

有人麵色含慍,走上前冷聲道:“這無常蠱見人就殺,為何獨你安然無恙?”

莫喬:“…”

是啊。為何獨她一人無事?

那人此話一出,懷疑和盛怒的視線頓時橫甩過來,利劍一般紮在莫喬身上。若說此話莫喬還能辯解,等一人指著她竹簍子顫聲道:“那那那黑爐子又爬出來一隻一模一樣的蠱蟲!”

莫喬頓時百口莫辯。

她手微微一抬,眾人皆倒退幾步,一臉防備不安。她垂下眼瞼,在眾人戒備的姿態下慢慢卸下竹簍子,放置身前。隻見那精巧卻詭譎的小黑爐上,一隻黑白蠱蟲盤旋在其上,肩頭那隻一個跳落,也落在其上。

興許是看那蠱蟲安分了,有人膽子也壯了。

“白田!”隨白杏織下山的白族人厲喝一聲,端出蠱爐,已作勢要逼問,“此蠱爐可是你的?”

另一人寒聲接道:“不論如何,此爐若為你所有,則此事定然與你脫不開乾係!”

“速速束手就擒,交代原委。以免受儘不必要的皮肉之苦!”一人引蠱,怒道,“煉養如此邪蠱!我白穀可容不下你這等邪人!”

莫喬任憑他們一人一句話,無動於衷的垂手立著。這黑鍋是誰給她背的,她想,已經一目了然了。

“若我說此爐不是我的。”她抬眸,“你們信麼?”

白遙淡聲道:“以人養蠱。你被利用了。”聽她語氣,似乎頗為信任她。

“道不同不相為謀。”白杏織聲色清冷,“無論你是否受人利用,今日你都要給死在這裡的百姓一個交代。”

提及死人,那些無辜死傷百姓的親人都麵露怒意,無論她是凶手也好,不是凶手也好,蠱蟲不傷她,就說明有乾係!總歸不會是個好人!總該有人來承受他們失去家人的悲怒。

而現在,莫喬就是充當了那麼個沙包。

“這妖人害死我兒!讓她死啊!”一個披頭散發的老婦人跪在死去的兒子身旁,伏地哭喊,聲嘶力竭。那怨意蘊含在撕裂的哭啞聲中,目眥儘裂的瞪著莫喬。

這一聲起來,立馬如開了頭槍似的。在樓外圍觀的百姓蜂蛹而入,大堂頓時騷動,怨毒的咒罵聲此起彼伏。

“我早說這煉蠱的都不是什麼正道兒,遲早該出事兒!真是人不可貌相,一派正氣清秀的樣子,這心眼兒可真黑!”

“這種妖怪就該一把火活活燒死!”

“對啊!該死!還有那該死的蠱林!都該燒!”

“這是禍害!大戶**啊!好好在你們那破山上玩蟲子不好,出來害什麼人啊!”

此番一出事,損譽最嚴重的還是白穀。煉蠱本就不受常人所接受,但蠱能傷人,亦能救人。這也是為何人們雖心底不接受,還是容忍了煉蠱的存在。但今天這件事,完全將人們心底對煉蠱的一點不滿點燃了。

一旦人們重新燃七數百年前對蠱蟲的恐懼,沒有再一次諸如上次那般的大清掃,難平眾怒。

很快,光靠罵已經不能緩解眾怒,反而讓怒意漸漸高漲,有人仗著討伐的聲勢浩大,開始朝她砸東西。

先是雞蛋爛菜,緊接著還有硬物,莫喬不設防被一塊石子砸中額頭,輕呼一聲。不六急忙忙又擔心又怒道:“阿娘!他們都是壞人!”

老鬼輕觸垂在腕上的紅帶,麵色陰涼的掃視過人群,又落在她紅腫的額頭上,語聲淡薄沉啞:“先離開此地。”

這時,鬱諒與幾步踱上前,替她擋住了迎頭來的臭雞蛋,將她推到柱後:“我觀央樓不是隨你們鬨騰的地方。”

話音一落,一群穿繡金雕黑袍的男子從暗處閃出,一個個挺直森冷的立著,手持刀劍,泛著銀光。

這一舉動,百姓一麵不滿他的維護,一麵又懼於他的身份不敢胡來,嘴上嘀咕罵著,卻沒人敢從他手下奪人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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