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 / 2)

“七郎,你說。”

一直未開口的四族老,此時攔下張亮還要逞威風罵人的話,冷不丁對著張楨來了這麼一句。

他皺起眉顯出不耐,看了一眼三族老,略微示意後,開口道:“我房中還燃著丹爐,不可久留。”

這位四族老,近來越發沉迷修道、煉丹,是個燒錢行當!

此時卻是連眼神,也懶得再施舍給張楨一個,顯然是想壓著張楨趕緊屈服。

張楨並未著急回話,自進門後幾番交鋒,在場唯一還未有表態的,便是坐在左首位的張旭,在場唯二的秀才之一。

張楨該稱呼其為二族叔,此人是長房嫡長子,卻麵有陰沉,身結鬱氣,微垂著雙目,不知在想些什麼。

張楨將諸人神情儘收眼底,眉尖微挑,扯高嗓音顧左右而言他道:“哎呀,光顧著和允之叔請教學問了,耽誤了諸位長輩的時間,是七郎的不是,七郎這就告辭回家讀書了?”

連自己晚輩求教學問,都不耐煩的“好長輩”,會有功夫關心她,娶沒娶妻生子?

張楨話中的諷刺,在座老賊心裡跟明鏡似的。

張亮一貫沉不住氣,聞言隻覺胸中氣悶,這個小畜生,跟他那個愛嘴賤的死鬼爹一樣,令人生厭。

此次一定不能輕易放過他!

任其有千般機巧,也彆想脫身。

於是在諸人的默許下,張亮眼中閃過惱恨,咄咄逼人,獅子大張口:

“我說侄兒,既然你非要拿科舉來說事,那好,族中今年還有三人參加鄉試,此三人便交托與你。”

“他們一應的吃喝住行,你管了吧!”

張楨瞬間就給氣笑了!

她這些年,明明維持的是刻板人設啊,這些人,怎麼就覺得她是傻和蠢呢?

不過,本著“先禮後兵”的文化人兒信條,張楨麵上敷衍著驚訝道:“七族叔這話,侄兒怎麼聽著,有點糊、塗?”

實在是這樣的要求,並沒出她意料,麵上的表情便敷衍了些。

張允之見這侄兒沒有第一時間翻臉,立馬出來打圓場:“七郎啊,你也知道去年年景不大好,咱們整個中州郡都受了旱災。”

張楨很是給這位族叔臉麵,口中跟著訴苦道:“可不是嘛,家中田產收成減了半,侄兒連肉都不敢多吃一口。”

“過年給族中的百兩銀子,侄兒都是東拚西湊來的······”

“放屁!”張亮一掌將桌子拍得振響,著急嗬斷張楨訴苦的話,口中夾雜著妒意,大聲罵道:“你那百畝田產,都是上等良田,年年豐收,根本不會減產!”

張楨的家底,族中怕是比張楨自己都算得清楚些。

張楨將眉一揚,略帶促狹之色地看了一眼張亮,她提起一邊眉梢,伶牙俐齒反問道:

“七族叔,為何這樣說?去年整個郡裡都鬨旱災,族中各位叔伯家也是好田地,不也受了災?”

“怎的,這老天爺是我親戚不成,獨獨漏了我家?”

在坐的,可都是她真親戚,比把她弄來穿越的老天爺,還坑!

然而。

老天爺或許真是張楨親戚!

去年整個中州郡鬨旱災,長山縣最輕,而其中,又以“小地主”張楨的田地,可被稱之為風調雨順。

且近十年,年年如此。

讓張楨一度以為,這是老天爺給開的金手指。

再搭配上眼前的家長裡短、極品親戚,種田流劇本,實捶!

張亮被這話一噎,暫時找不出言語來駁斥,總不能說族中眼紅,派人盯著侄兒家的田產出息吧?還是大家都沒受災?

那他們今日要的,是哪門子的銀子!

登時氣紅了臉,啞了聲。

倒是神色陰鬱的張旭,陰沉沉地看了張楨一眼。

張楨心中一緊,這位二族叔,她一貫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也不知,她哪句話戳了他的肺管子?

張允之立馬做起知心人,苦口婆心,一句一句地勸道:“七郎啊,去年大家都受了災,族中用錢的地方多,你七叔著急,話說的不對。“

“科舉是族中大事,咱們舉全族之力,也不過才供出了五、六名秀才。”

後添上的這個‘六’,明顯是意識到,將張楨這個沒怎麼放心上的侄兒給漏下了,臨時添上的。

長山縣張家,近些年越發在走下坡路。

多年來,唯有一個老舉人撐著牌麵,就連本縣縣尊不那麼正經的親戚王家,都要上趕著巴結。

再加之六年前,張家被波及進新皇登基後,爆出的科舉舞弊大案中。當年參加鄉試的族人中,有兩人被罰禁考二十年。

一直神色陰鬱的長房嫡子張旭,便是其中一,連原本定下的族長之位都沒了下文。

而張楨因母過世在家守孝,逃過一劫。

這之後,因年歲漸長,女子身體到底和男子大不一樣,而科舉搜檢也越發嚴苛,張楨便漸漸熄了中舉的念頭。

“張維周,科舉這樣的族中大事,容不得你推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