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2)

算了,多半是昨日被氣狠了,今日受了譚秀才驚嚇,再加上傷了手,才出現了錯覺,她倒也不強求一定要把後麵的幾句續完。

張楨抿著嘴角,深蹙眉頭出了書房,整個書房陡然沉寂下來,隻餘隔壁傳過來的嚎叫聲回蕩。

不多時,卻不知哪裡來的一陣怪風,將張楨未寫完詩的那一張紙卷出好遠,上下翻飛,直至定在半空的一處,再不動彈。

一個有些眼熟的紫衣少女,憑空出現在張楨的書房。

昨夜夥同短耳在張家大宅鬨了一夜的龍江蘺,此時熟門熟路隱藏身形,摸進了張楨的書房。

她將那半闕詩定在半空,咬著嘴唇,歪頭一副認真思索模樣。

“嚇死我了,楨姐姐居然想吃龍肉,幸好,幸好!”她的原身是條龍魚!

尚且沒越過龍門,便不算真正的龍族。

“不過,這詩可不能被像我兄長那樣的暴躁龍族看見,不然楨姐姐可就慘了。”

龍江蘺兄長龍野王,天生龍族,性烈如火,神勇過人,乃九天之上戰神坐下戰龍。

龍江蘺此時滿腦子想著要怎麼毀屍滅跡:“怎麼才能不引起楨姐姐懷疑,將這東西給毀了?”

“嗡。”

尚不待龍江蘺想出個所以然來,離她三尺開外,半空中傳來一聲微顫,接著左右分離,突兀顯現一塊黑色龍鱗。

龍江蘺大驚,伸手收走這塊帶著強悍氣息的龍鱗,幾息過後,神情大為猶豫。

她還沒告訴楨姐姐,選城隍的消息呢!

可兄長好容易從天界回來,現下急召她,她也不能不去。

要知道兄長一慣性子暴躁,怠了他,她也不好交代。

罷了,罷了,她快去快回,正好能求兄長薦楨姐姐做城隍,這樣勝算更大些。

龍江蘺打定主意,身影轉瞬消失在書房中。

隻餘下那寫著半闕詩的宣紙,沒了法力相縛,慢慢悠悠跌落下來。

是夜,月明星稀。

張家大宅中,一間廂房中有青煙盤旋著直上屋頂。

張家四族老身穿灰色道袍,此時正對上首一坐城隍神像,打坐、吟誦。神像前的香爐中插著幾枝已經燃燒大半的道香,氤氳青煙中,一節一節落下的香灰墊在爐中,快要滿溢。

“城隍正神在上,信徒張茂然,狀告族中小兒張楨不忠不義,罔顧人倫,實乃大奸大惡之徒。望鬼神有眼,懲治這奸詐小兒,斷他功名氣運······”

無人的房頂,嵐娘隱在暗處,聽著這一聲聲的顛倒黑白之語,撇撇嘴。

看清香青煙直上,凝而不散,明顯正在被鬼神享用時,心道自己的動作怕是要快些,不然女秀才被這些人搶先折騰死了,她找誰給她背黑鍋!

張茂然低低的吟誦聲夾雜著咒罵,隨著一節一節落下的香灰,慢慢傳入千裡之外的鬼神耳中。

中州郡城隍之位空缺二十二載,然城隍之職卻一日也不能懈怠,地府赦令城隍廟中的文、武判官共代城隍之職。

四族老敬告鬼神之語,隨著香火之氣,慢慢落入了城隍廟中正在享受香火供奉的武判官耳中。

所以張楨的運氣,屬實算不上好。

“城隍隸鬼何在?”

聞武判官召喚,有一青麵小鬼乾九應聲而出:“小鬼在,武判官大人有何吩咐?”

武判官想也沒想道:“有人狀告長山縣書生張楨,不敬長輩,忤逆宗族,乃大不孝之徒,你今夜去把他的魂魄勾回來,送去血池地獄一夜,上些刑具,戒他改過自新。”

青麵小鬼乾九知武判官大人一向說一不二,自然不敢違命,趕緊應諾道:“是。”

不敢再打擾武判官享受香火的乾九,趕緊招呼另一個城隍隸鬼尚青,二鬼一路飄飄乎乎去了長山縣,打算捉拿書生張楨魂魄,提前十八層地獄一夜遊。

與此同時,長山縣中一間客棧中,卜卦道人眼瞅著天黑,露出一聲短促而陰膩的冷笑。

張楨啊張楨,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卜卦道人耐著性子又等了等時辰,才將袖袋中的三個小鬼喚了出來。

隨著道人的召喚,他麵前的地麵上,忽然出現一個操著戈矛的紙人,一個怪異猙獰的泥人,一個腰掛弓箭的高大木偶。

三個小鬼紋絲不動,如同死物般。道人隨手點了操著戈矛的紙人,對著它命令道:“去找張秀才,殺了他!”

操著戈矛的紙人開始動了,身形眨眼間變得如同真人般,手中的戈矛在燭火下閃著凜凜寒光。

紙人對著道人機械地點了點頭後,瞬間消失在屋內。

月下,紙人受卜卦道人驅使,肩上扛著同樣紙做的矛戈,在房頂上悄無聲息的急奔。

隨著離目標之所越來越近,周圍的環境,開始熟悉起來,正是張楨所在的響水街。

紙人如一片枯葉般,將自己“吹”下房頂,剛落地,就變得和常人一般大小,手中矛戈在月下閃出寒光。

見書房的位置有燈透出,紙人邁著“雙腿”飛奔上前。

臨到門前,想起自己現在的大小,不太適合偷襲,就又悄無聲息地變回了小紙人。

紙人透過窗縫,觀察要偷襲的目標——張楨。

乍一看,人端端正正地坐在書房中,右手下按著劍柄,桌前點著一隻燭火,透出微微幽光。

隻此時月下中天,三更將過,書房中的張楨昏昏欲睡,壓根沒發現殺身危機已近在眼前。

好容易努力大睜的眼睛,越來越小,越來越小,意識陷入迷蒙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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