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 / 2)

那今晚,他們就得跟棺材為鄰,夜宿荒野。

日頭西墜,幾人瞅著天日,憂急起來,便商量道:“不如去問問這楚家,能不能讓出半邊道來,讓咱們先過?”

顧學林自告奮勇道:“不如我去?張兄上午得罪了楚家人,怕是不好溝通,我去吧。”

顧彥也勸解道:“讓兄長去吧,維周,咱們稍坐。”

張楨想想,倒是沒必要爭著去,且顧學林說的也沒錯。便依言坐下,與顧彥又說起話來,二人頗為投契。

話說這顧彥,是個妙人!

一個跟張楨一樣膽大妄為的妙人!

張楨對著顧彥,心頭頗生出了些親近之感,恨不能拉著人家立馬拜個金蘭。

可惜自己的馬甲要緊,便作罷。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顧學林氣咻咻走回來,還未走近,便氣道:

“楚家居然不葬了!”

“將靈柩停在路中央,兄弟二人糾集工匠,正在砍樹伐木搭茅棚,以求長久遮蔽風雨,這下,咱們是更過不去了!”

張楨一聽,頓時氣了個仰倒!耐著性子問道:“那他們能不能把路讓出半邊,讓咱們先行過去?”

顧學林大罵道:

“楚家人說了,停靈的位置找風水先生算好的,三日內,不能動!”

“呸,我看他們分明就是故意不讓咱們過!”

張楨心頭暗惱,虧得她想著死者為尊,避讓一旁,讓對方先行。

哪知她一句實話,就將對方得罪透了,竟要堵他們三日。

惹急了她,她就去地府將前顧侍郎的魂提過來,讓他自己跟兒子說要葬哪兒!

“少爺,這楚家人也忒不要臉了吧!我這就上去罵他們一頓,簡直欺人太甚。”種田早就等得一臉不耐煩了,這會兒一聽不能過,冷哼一聲就要去“講道理”。

顧彥趕緊攔道:“張兄,快攔下你書童,這可是前侍郎家,咱們改道!”

張楨自然明白這個道理,官宦之家,理論上他們幾個小書生是惹不起的。

“種田、胡泗,收拾東西,咱們往回走。”

到這兒,她對著顧氏兄弟歉意道:“真是對不住,你們二人原本是可以過去的,可這個時辰你們用雙腿趕路,怕是趕不上城門關閉前入城了。”

顧學林和顧彥都來寬慰張楨,“不礙,不礙,死者為大,咱們讓就讓了,原本就不乾你事。”

“再者咱們三人,一見如故,傾蓋相交,如沒有這楚家,未必能相識。”

張楨聞言,開懷一笑,讚道:

“正是,正是,也不算白白受這一場氣。”

“就是可惜,與兩位顧兄第一天相交,就露宿荒野,與個棺材作伴,看樣子咱們注定是‘生死患難之交’!”

顧家兄弟聞言相繼而笑,不過很快又憂愁起來,這野地夜裡如何容身?

難不成要厚著臉皮,去蹭楚家的靈堂?

胡泗乘機出來解憂,上前一拜,麵上顯出點顧慮,謹慎開口道:“幾位讀書人相公,咱們倒不必一定要宿在這荒野,我知道有一條岔道,行上半個時辰,通北關山下,那有一荒屋,能宿人。”

張楨先是一喜,接著蹙眉,既知道有岔道,為何吞吞吐吐?

莫不是,裡麵有什麼不妥?

顧家兄弟也看出了胡泗的猶豫,不過顏值即正義這句話在哪裡都行得通,對著胡泗傅粉何郎的一張臉,顧學林絲毫不疑,細語溫柔問道:“胡兄弟,可是有什麼隱情?”

胡泗看了張楨一眼,含糊道:“聽過往的旅人說,那屋是有主的,可惜鬨鬼,便都搬走了。”

顧學林一聽,忍不住拍了拍胡泗肩膀,帶著些安撫意味,書生意氣道:“子不語怪力亂神,咱們一行五個,縱然有鬼,不該是它怕我們才是?”

而他這一句話明顯惹了短耳的嫌棄,怎麼就是五個了?它難道不算一行的?頓時氣咻咻要上去啄人。

張楨立馬按下短耳,一邊安撫愛寵,又對著顧家兄弟欲言又止。

既然胡泗都說鬨鬼,那鐵定是真鬨鬼的。

罷了,鬼什麼的,見多了也就練出來了。

這些日子,她數次被城隍廟的文判官請去,處理積務,審判冤魂,十八層地獄都逛過了,到現在,也不是特彆怕鬼,了吧?

摸著腰間龍江蘺送的寶囊,張楨瞬間對自己充滿信心。

城隍能怕鬼嗎?不能啊!

這沒準,又是個等著她拯救的冤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