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休息的祁奕涵眉眼皆是疲憊，但小鬼不像活人，會出現心跳加快，或者頭昏腦漲的感覺。
如果可以，小鬼可以一直不休息。
所以祁奕涵直接去了天子殿，繼續幫崔判官整理卷宗。
他話少，心思沉，擅長隱藏情緒，因此崔判官並沒有察覺到異樣，隻感覺他的話比平時更少了，工作也更專注認真。
一夜轉眼而逝，崔判官感覺到了困意，看了眼時間，發覺已經到了陽間的天色大亮，他站起身伸了個懶腰，跟祁奕涵以及其他幾個文官道：“工作了一晚，也有些累了，各自回去休息吧。”
‘領導’一說下班，其他文官立刻起身，給崔判官作了個揖，迅速飄出大殿。
崔判官正準備離開，發覺祁奕涵坐在位子上沒動，疑惑道：“奕涵，你不休息一下嗎？”
祁奕涵搖頭：“乾爹你先去睡，我把這些弄完了再走。”
崔判官沒有在意，隨意的擺擺手道：“那你也注意休息。”
說完打著哈欠，回了他的神像之中。
崔判官一走，祁奕涵一直維持的神情逐漸崩塌，雖然他知道不對，但還是忍不住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打開了與鬼差的聊天框。
消息依舊停留在昨晚他說很累，要去休息的那一條上。
傍晚、今早都沒有再發消息過來。
祁奕涵隻感覺胸口發悶，火氣控製不住的上湧，將手機重重的丟回一旁，拿起卷宗繼續翻看。
崔判官休息好，從神像裡出來，一眼就瞧見了坐在桌案後認真看卷宗的祁奕涵，他詫異道：“你怎麼沒回去休息？”
祁奕涵因過於疲憊，聲音都帶了幾分沙啞：“不困。”
“胡鬨。”崔判官斥責道：“你忘了當初是怎麼過世的了，雖然小鬼不像活人那般休息，但還是要勞逸結合的，哪有一頭騾子往死裡拉磨的，快去休息，今晚你不用過來了。”
“乾爹……”
“爹什麼爹，快走快走，這會兒天色黑了，正好可以去陽間走一走。”
祁奕涵直接被崔判官給強行趕了出來。
可他雖然疲憊，卻沒什麼睡意，本想走出天子殿在地府裡四處轉轉。
剛走出大門不久，就瞧見遠處兩隻小鬼在說話，瞧著他們身量一致，身形相同，就連長相都有五六分類似。
在看清其中一鬼的模樣時，祁奕涵愣了下神。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不遠處的那隻鬼有所察覺，偏頭朝他這邊望過來，瞧見是他，對方招手道：“小河豚！”
“……”
這糟糕的稱呼。
祁奕涵擰眉，轉身準備會天子殿，剛邁出幾步，他的手腕就被緊緊攥住。
“大哥，你忙吧，我們先走了。”
明歸說完，不由分說直接拉著祁奕涵朝旁邊的一條小路走去。
“你……你做什麼！”
明歸笑道：“找個坐的地方。”
祁奕涵：“你鬆手。”
明歸非但不鬆，五根手指還強硬的鑽進他的指縫中，與他十指相扣。
祁奕涵用力甩了甩，氣憤道：“兩個男的這麼牽手，惡不惡心。”
明歸低頭看了看他們緊握在一起的手，神情認真道：“不惡心。”
“……”
明歸晃了晃兩隻牽著的手，解釋道：“怕你跑了。”
他說完，舉手右手道：“今天來給你帶了些吃的。”
“之前你不是說很懷念淩河街上齊家烤鴨，我剛才特意跑去買的。”
祁奕涵望著他滿眼噙笑，彎彎月牙，原本堵在胸口的那口悶氣逐漸消散，任由他拉著自己找了個處地方坐下。
地府裡氣溫陰冷，周圍寂靜無聲，顯得陰森可怖。
隻是祁奕涵在這兒待久了，倒也沒覺得可怕，明歸是滿眼都是他，根本沒注意周圍環境如何。
他打開保溫袋，從裡麵拿出飯盒，一打開蓋子，烤鴨的香氣侵入祁奕涵的鼻息。
他已經去世多年，雖然家裡人依舊會每年祭拜，但很少帶這些烤鴨、鹵肉之類的東西給他。
多年的教養以及風度讓祁奕涵克製，但咽口水的動作還是出賣了他。
明歸見他不為所動，直接把飯盒遞到他鼻翼前，催促道：“快嘗嘗，等會就要涼了。”
祁奕涵撇開頭，拒絕道：“不用了，謝謝。”
明歸挑眉，歪著腦袋盯著他，問：“真的不吃？”
祁奕涵抿唇不語。
明歸道：“那我就吃了？”
祁奕涵依舊沉默不言。
明歸當著他的麵，深深吸了口，感歎道：“味道的確不錯，怪不得你會惦記。”
祁奕涵：“……”
明歸見他還不吃，乾脆舉到他鼻翼旁，勾起祁奕涵肚子裡的饞蟲。
明歸見他想吃又不肯吃的模樣，輕笑出聲，結果招到對方的一個白眼。
祁奕涵也懶得跟他客氣，賭氣似的把烤鴨奪過來，自顧自的吸食起來。
等他吸食飽了，心裡的火氣也淡了幾分。
明歸趁機重新牽住對方的手，十指相扣，歪著腦袋調侃道：“這麼長時間不見，你依舊很愛生氣，瞧著比之前更可愛了。”
祁奕涵斜瞪他一眼：“你是不是有病。”
明歸被罵了也不生氣，挑眉道：“嗯，的確有病。”
“……”
一隻鬼能厚臉皮到這種程度，也真是無可奈何了。
明歸見了麵，與網上一樣話嘮，就算祁奕涵不理他，他也能獨自閒聊起來，其中大部分話題都是圍繞祁奕涵說的，畢竟平時發生什麼有趣的事情，明歸當晚就直接給他‘寫日記’了。
祁奕涵神色緊繃著，依舊沉默寡言。
明歸說了一會兒，問：“小河豚，你是不是因為我昨天沒給你發消息，所以生氣呢？”
祁奕涵：“沒有。”
明歸的大拇指揉了揉他的手背，不相信道：“真的？”
祁奕涵：“……”
明歸莞爾一笑：“果然是生氣了。”
“其實昨天我是故意不給你發消息的，想看看你突然收不到我的消息，會不會不習慣。”
祁奕涵火氣再次上升，用力甩了甩被他牽著的右手，罵道：“你他媽神經病！”
這次他第一次爆粗口。
“你覺得這樣很好玩嗎？”
明歸沒想到他會發這麼大的火氣，直接被吼愣了，就連旁邊路過的小鬼也被嚇了一跳，趕緊飄飄蕩蕩的跑遠。
祁奕涵察覺到自己的情緒失控，強行將怒火壓了下去，厲聲道：“鬆開。”
明歸搖頭，仰頭看著他的神色裡沒有半點膽怯，眼眸裡還帶著淺淡的笑意。
祁奕涵看的火大，但又沒力氣掙脫，怒火堆積，無處發泄。
“你……”
“我喜歡上你了。”
祁奕涵剛準備罵出口的話，被後麵這句話直接給噎了回去。
明歸見他愣住，睜大眼睛盯著自己，將烤鴨隨手放在一旁，站起身垂眸望著麵前的男鬼，一字一句重複：“我發現，我喜歡上你了，而且也發現你同樣喜歡上了我！”
“你放……唔”
一隻蒼白修長的大手伸過來，捂住了的唇，製止他繼續爆粗口。
祁奕涵氣的怒火衝腦，明歸卻笑的越發放肆，能看出他這會兒是真的開心，忍不住再次重複一遍。
“你也喜歡我。”
明歸肆意的笑完，情緒穩定下來，神情也變得認真。
“我剛開始隻是覺得你可愛，瞧著順眼，想跟你做朋友，但我慢慢發現我和你的相處方式，跟其他兄弟朋友都不一樣。”
“我會想給你發消息，時刻都想，想跟你說各種事情，其實很多事情在我看來都沒什麼意思，但我就是想跟你聊天，給你分享之後，原本沒意思的事情好像也變得有趣了。”
“會期待你回我消息，哪怕是一個字，都會讓我心情愉悅，我不是話嘮，也沒那麼幼稚，甚至我自己都不理解為什麼在你麵前就像換了一種性格，但不管怎麼樣，就是很想粘著你。”
“我時時刻刻都想見你、抱你、親你，但又怕嚇到你，不得不強壓下內心的各種心思。”
“其實這兩個月，我來地府不下幾十次，但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天子殿門口站一會兒就走了，我怕見到你會控製不住自己當場強吻你。”
祁奕涵神色慌張，不敢與他的眼神對視。
對方捂在他嘴上的手已經拿開，鉗住他的下巴，讓他們強製對視。
祁奕涵從他眼睛裡看到了認真，以及毫不遮掩劇烈翻騰的欲&念。
明歸盯著他的目光，嘴角勾起，帶著幾分痞氣：“之前你說過，我是個臭流氓，我也承認，對你，我有其他壞心思。”
他說著，視線從祁奕涵的麵頰上往下掃視，停留在他蒼□□致的脖頸上。
明歸鬆開鉗著他下巴的手，往下移動，食指彎曲在他的脖頸上摩挲。
“原本我還想裝一下紳士，可你太耐得住性子了，我一天不給你發消息，你竟連主動問一句都不問，等的我好焦急。”
“比耐性，我還真沒輸給誰過，這次徹底敗給你了。”
明歸的指腹摩挲的祁奕涵脊背發麻，他們都是成年鬼，也都不是無欲無求的神仙，被他這麼撩，祁奕涵不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試圖掙脫，冷著臉道：“彆胡說，我跟你……”
明歸的臉突然放大，僅僅離他隻有一兩公分不到，嚇得祁奕涵後麵的話直接卡在了喉嚨裡。
“我不想聽到你跟我沒關係之類的話，剛剛你低落的情緒、發怒的樣子已經出賣你的內心真實想法了。”
明歸說完，微微前傾，在對方唇上蜻蜓點水的輕啄一下，撤開身子，眼眸噙笑：“我現在很開心，也很激動。”
“不過為了不嚇到你，我打算繼續裝一下紳士，等你慢慢認清自己的內心。”
他抬手，用指腹在對方的唇上揉了揉，道：“慢慢想，不著急，知道你喜歡我就足夠了，反正你是逃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