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1 / 2)

小惡人[綜武俠] 奚染 13441 字 4個月前

江易這番話叫江容和原隨雲都無言了一小會兒。

片刻後, 原隨雲打破沉默,道:“我看你一直沒回來, 有些擔心,便叫了阿易一道來金風細雨樓看看。”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擔心十分有理有據,停頓了一瞬後,他又補充道:“畢竟你也說了, 六分半堂今日有大動作, 金風細雨樓很難不被波及。”

江容聽懂了他的意思, 眨了眨眼道:“你忘了我師父是誰了嗎?六分半堂可不敢動我。”

這話說得俏皮得意,儘是讓他們放心的意思。

原隨雲聽在耳裡, 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道:“總而言之, 確認你無事就好。”

江易惺忪著眼瘋狂點頭:“對對對,容容你沒事就好。”

江容看他一副困得隨時能睡過去的模樣, 忙道:“行啦, 你們先回去休息吧,我送你們。”

這就是她暫時還不會回去的意思了。

原隨雲不用如何思索就能懂,但他還是裝得沒懂一般抬眼對上她的目光, 問:“那容容你呢?何時回來?”

江容沒多想就答了:“我一會兒先去看一下蘇樓主如何了,剩下的事,要等過了今晚才能決定。”

“咦?”聽到她這句話, 江易總算稍睜開了些眼, 有些疑惑道:“蘇樓主他……生了什麼急病嗎?”

蘇夢枕受傷是大事, 尤其是在這個節骨眼上, 更不能傳出去叫外人知曉。

因此,江易和原隨雲找過來的時候,楊無邪特地避開了這個話題沒有多談。

被原隨雲問及江容為何留宿不歸的時候,也隻說是為了重新擬方開藥,所以耽擱了時辰。

當然,這麼說隻能算是避重就輕,也非胡說八道就是了,畢竟江容今夜的確重新給蘇夢枕擬了方開了藥。

至於金風細雨樓裡的其他人,在楊無邪的管束下,自然也不會對他們多言半句。

江容剛睡醒時沒想到這一層,這會兒被江易一問,頓時明白了過來。

她十分頭痛,因為話說一半再撒謊搪塞補救對她來說著實有點難度,尤其是此時此刻站在她身前的不止江易,還有原隨雲。

江容絲毫不懷疑,如果她編個謊話出來,原隨雲甚至不用細想,隻需觀察一下她的神色,就能發現不對了。

可她也不能直接說實話,雖然她相信原隨雲和江易不會把這件事透露出去,但這畢竟不是她的事,是金風細雨樓的事,她信不信不作數。

這邊她兩頭為難失了聲,另一邊原隨雲也從她和江易的對話以及她此刻的表情中猜出了個大概。

原隨雲思忖片刻,道:“時辰也不早了,阿易約了人談生意,明日得往城北去,回去著實麻煩,不知蘇樓主和楊總管可否收留半晚?”

江容:“!!!”

她完全沒想到,原隨雲竟會主動提了這樣一個建議。

認識這麼多年,江容雖然不敢說能完全看透原隨雲的心思,但多少了解他的性格和習慣。

大概是因為七歲就到了惡人穀治病學劍,他身上沒有一般世家少主的驕矜,但做事向來很講究分寸,像這種初次上門就主動開口求留宿的事,放在平常,他根本不會也不可能做。

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從之前的對話裡猜中了她在為難什麼,所以拿江易要跟人談生意當借口,表示他們可以留在風雨樓,好讓她和楊無邪都能放心度過今夜。

想通了這一點後,江容再望過去的眼神都充滿了歉疚和感激。

她立刻道:“那我去跟楊總管說一聲,讓他幫你們安排兩個房間。”

原隨雲頷首:“好,有勞容容了。”

江易困得很,根本沒想那麼多,聽說可以不用再坐馬車顛簸一路回去,就把之前的話題全忘了,大呼這個主意好,還是隨雲想得周到。

江容:“……”

他是想得很周到,周到得讓她不好意思。

不過事已至此,這的確是最合適的處理辦法了。

江容不再多想,吩咐為他倆引路的那名弟子,讓其向楊無邪轉達自己的意思。

那弟子也是個機靈的,知道如此安排的深意,立刻躬身應了聲是,而後飛快地去通知楊無邪了。

片刻後,楊無邪就帶著他親自尋了過來為原隨雲和江易安排客房。

江易困得很,根本沒有意見,一聽能睡覺了,比誰反應都快。

“隨便給個有床的房間就行了。”他說。

楊無邪說那可不行,您是容姑娘的兄長,那就是風雨樓的貴客,不能怠慢。

“原少莊主也是。”說到最後,他如此補充道。

江容自覺這事已經圓滿解決,便道:“總之楊總管看著安排就是,給你添麻煩了。”

“對了,你們樓主情況如何?可有醒過?”

楊無邪說醒過一次,不過沒多久又睡過去了。

江容揉揉眉心,道:“我去看看他。”

她說著就要往蘇夢枕起居處過去,結果被原隨雲一把拉住。

正想轉頭問他怎麼了,餘光又瞥到他驟然解下了背後的玄輕羽披風。

下一刻,那件輕薄卻精致的披風就蓋到了她背上。

原隨雲一邊打結,一邊垂眸道:“雖入了夏,但夜間畢竟風大,還是披上為好。”

江容:“……其實不用,我不冷。”

可原隨雲已經打好了結,他也不多說什麼勸她的話,隻笑吟吟地看著她。

江容:“……”好吧。

她把手臂一同縮進去,擺出已經徹底蓋好的模樣給他看,道:“那你也趕緊跟楊總管去休息。”

這一回原隨雲沒有再攔她。

不過原本已經準備帶他們往另一邊去的楊無邪倒是愣了一愣才重新抬步。

江容裹著披風,輕手輕腳地行到蘇夢枕房門前。

守在那的人俱認識她,見了她不僅沒有阻攔,還立刻替她隙開了門縫請她進去。

屋內隻點了一盞不太亮的燈,有些昏暗,但好在還能看清裡麵的陳設。

江容走過去,在他床邊坐下,緩了半口氣後,才伸手去探他的腕。

他身上蓋著很厚的被子,但四肢照樣冰涼,哪怕喝了藥也不抵用。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傷勢終究穩定住了,而且情況比她睡之前預想的還要好一些。

江容想,這可能是因為這些年來,他經曆過的類似情況實在不少吧。

明明怎麼看都弱得隻剩幾口氣了,偏偏每一次都撐了下來。

這樣頑強的生命態度,如何不叫人佩服?

所以哪怕不管什麼王朝更迭和江湖風雨的大事,她也很希望他能好好地活下來,慢慢地治好所有病症。

這麼想著,江容把他的手臂放了回去。

然而就在她準備鬆手的時候,他好像察覺到了什麼,手腕動了一動。

“你醒了?”江容未作他想,“再睡會兒吧,時間還早呢。”

回應她的是略顯局促的呼吸聲。

她定睛一看,發現他在一片昏暗之中皺起了眉,似是被什麼噩夢魘住了。

果然,下一刻,他鎖著眉頭低聲說了句什麼。

江容本想靠近了去聽,但尚未彎下腰,就感覺自己反被他扣住了手腕。

他扣得很緊,叫她不用勁根本無法掙脫,可若是用多了勁,又難免會讓他魘得更厲害。

兩廂猶豫之下,她隻好先嘗試喚醒他。

好在她是個大夫,要弄醒一個人還是不太難的,把握好度,紮一針就行。

江容用空著的那隻手從懷內摸出一根針來,甚至沒細看就紮了下去。

對蘇夢枕來說,這一針雖然感受強烈,但總歸打斷了他的噩夢,讓他得以睜開眼。

屋內一片昏沉,他又受著傷睡了許久,以至於第一眼看到坐在床畔的人影時,他還愣了一愣。

江容倒是清楚地看見了他睜眼。

她收了針放回懷中,見他愣住,沒有彆的反應,便笑著問了一句:“難道我把你治失憶了?”

聽到她的聲音,蘇夢枕才總算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夢中夢,他的確醒了過來。

但他張了張口,仍然不知道說什麼。

認識,或者說保持醫患關係這麼久,江容還是頭一次見他如此。

她覺得有趣,便又彎了彎唇角,順便動了動被他抓住的那隻手,道:“不管你有沒有失憶,都先鬆手如何?”

蘇夢枕之前夢到了很多幼時的事。

那會兒他隻知道自己受了傷,卻不知究竟傷得多重,最大的感受就是,相比一般人,他實在是太容易生病,太容易覺得天氣嚴寒了。

縱然這體質最後反而幫他更完整地繼承了紅袖刀法,但最開始的時候,他也的確真切地痛苦過。

隻是再痛苦,他都未能逃開。

今夜他夢見幼時的事,隻覺整個人都被籠在鋪天蓋地的寒冷中喘不過氣來。

所以察覺到手邊傳來的熱意後,他就本能地握了上去。

寒冷無處不在,熱意卻隻有那麼一丁點,讓他下意識握得更緊,直到被頸邊傳來的痛意喚醒。

醒來後,他先是空茫了片刻,再因她開口而驚訝,反倒是把掌中的熱源拋在了腦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