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2 / 2)

小惡人[綜武俠] 奚染 13441 字 4個月前

又或者說,他是因為下意識不願鬆開,才暫時忘卻了這件事。

可惜暫時終歸是暫時。

現在她都出了聲,他當然要鬆開。

“抱歉。”他聽到自己低聲說,“衝撞容姑娘了。”

“無妨。”江容揉了揉手腕,沒有計較,“你做噩夢了嘛。”

蘇夢枕聞言,又是一愣,道:“沒想到容姑娘這都看出來了。”

江容笑了,說你眉頭皺成那般,還說了夢話,我若看不出來,豈非成瞎子了?

開過一句玩笑,她又舊話重提,說時辰還早,他當再睡會兒,病人就該養足精神。

蘇夢枕:“什麼時辰了?”

江容:“醜時三刻多一些吧。”

這個時辰,說一句深夜不為過。

因此蘇夢枕難免驚訝:“容姑娘今夜一直未走?”

江容點頭:“對啊,你傷勢沒徹底穩定下來,我怎麼放心直接甩手離開?我可是你的大夫。”

“那——”他想問那你是一直沒去休息嗎?

“好啦,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江容直接打斷了他,“一直守在這的是楊總管,我給開完藥沒多久就去睡了,隻是半夜睡醒,過來瞧一瞧,你不用太過意不去。”

可就算是這樣,他也還是麻煩了她太多,蘇夢枕想,叫他如何能真正過意得去不放在心上。

沉默片刻後,他才低聲道謝。

江容拍拍裙子起身,道:“其實呢,隻要你遵從醫囑,早點好起來,就是對我最大的謝了。”

“行了,你繼續睡吧,我也回房去。”她停頓了一下,“一會兒楊總管也該回來了。”

“楊無邪去哪了?”他問。

江容摸摸鼻尖,道:“我哥和隨雲看我一直沒回家,擔心找過來了,我琢磨著這麼晚了,他們再折騰一趟回去也麻煩,就拜托楊總管收留他們半晚。”

“其實怪我忘了派人跟他們說一聲,最後反倒給大家都添了麻煩。”

蘇夢枕原先還有些倦意,但聽到這番話,整個人都清醒了過來。

好一會兒後,他才輕聲道:“……不必這麼說。”

江容知道他接下來就該謝自己了,忙退開兩步擺了擺手,表示自己要回房去了。

臨出房門前,她想起另一件事,便回身囑咐了一句:“對了,天亮之後,再餓也不要吃東西,粥也不行,等我過來給你開另外的藥。”

屋外月光皎潔,比屋內隻亮不暗。

蘇夢枕躺在床上看過去,隻覺那一小塊地方都被籠上一層清輝。

而她站在清輝下,眉眼秀致,目光明亮,表情鮮活,正如他們在神侯府初見那一回。

隻是那個時候的他,想的隻是,崔略商雖然行事不及他兩個師兄謹慎,但也絕非粗枝大葉之人,怎麼就這麼毫不猶豫地朝一個小姑娘介紹起他的身份來了。

至於這小姑娘本身,除了長得實在漂亮之外,倒是沒讓他想太多。

而現在——

蘇夢枕微微偏開目光閉上眼,輕聲應下了她的囑咐,告誡自己切勿想下去。

人生百年,而他拚儘全力,或許隻得其中一半。

有很多東西,他並非不想爭取,而是知道對他來說,爭取這件事本身,就是難中之難了。

更不要說他身上還背負著那麼多無法輕易卸掉的東西。

……

第二天一早,江容一出房門,便看到了等在門前不遠處的原隨雲。

她咦了一聲:“我哥呢,還沒起嗎?”

原隨雲點點頭:“他說同人約了下午,想多躺會兒。”

江容:“按他的作風,肯定不止找了一個理由,我猜他還抱怨了一下我沒遞信回家,擾了他半夜清夢。”

原隨雲聽得止不住笑,說你還真是了解他。

江容:“他是我哥嘛。”

說完,她看到他那身與披風同色的衣服,又一拍腦袋閃回了屋內,說要把披風拿出來還給他。

那披風製得精巧,昨夜在月光和燈火下,已然能看出不凡,此刻拿到陽光下看,更是流光溢彩,錦繡不似凡品。

江容捧得小心翼翼,道:“你這一件抵得上我十件了吧。”

原隨雲大方地接了過去,笑著表示那也不至於,隻是刺繡的時候費多了些功夫。

“容容若是還瞧得上眼,回頭我讓家中繡娘再繡一件出來。”

江容立刻擺手:“不了不了,你們劍客穿披風沒什麼關係,我就算了,我穿著練武不方便,彆費工夫了。”

原隨雲聞言,也沒有堅持。

他想了想,乾脆換了個話題道:“對了,你昨夜去看蘇樓主,他如何了?可有好些?”

江容並不知道他問這句的重點在於想知道她要在風雨樓呆多久,誠實道:“昨夜去看的時候,問題已經不大了,我一會兒再給他另外開副藥,喝上半個月,應該就緩過來了。”

藥理上的事太複雜,哪怕原隨雲相比一般人算有基礎的,她也沒有解釋太多。

不過原隨雲在意的本來也不是這些,所以他問完這句,就沒有多問了,隻點點頭,問她道:“那你現在要去給他開藥了?”

“嗯,差不多了。”江容也點頭。

“我陪你一道吧。”他說,“從前我也替萬前輩抓過藥,總歸能稍微打些下手。”

江容一想這確實,相比金風細雨樓藥房裡那些弟子,和她一樣出身惡人穀的原隨雲,的確更能理解她很多意圖,不至於每抓一味就要問好幾句。

“行,那就麻煩你啦。”她答應下來。

兵荒馬亂了半個晚上,藥房裡的弟子都沒什麼精神。

江容帶著原隨雲過去時,還有好幾個在守著藥臼打盹。

不過他們幾乎都見識過楊無邪待她有多恭敬,見了她,自然立刻打起精神迎上來,問她有什麼能做的。

江容還是那句話:“備好水就行了,彆的不用你們操心。”

因為昨夜已經確認過蘇夢枕的情況,此刻再另外開藥,江容遠比昨夜要從容。

她一邊寫,一邊念出來給原隨雲聽。

而原隨雲一邊聽,一邊就在那一排藥櫃中將她要的全分毫不差地抓了出來,動作之快,叫藥房裡一群弟子目瞪口呆。

楊無邪過來的時候,他們已經分工完畢,準備煎藥了。

江容把自己寫下來的方子交給他,如從前那般認真交待道:“接下來半個月,按早晚一碗,給你們樓主喝這個。”

“那半個月後?”楊無邪克製著沒往原隨雲的方向去看,“還是喝原來的嗎?”

“半個月後我會再來一趟的。”她沒有把話說死,“到時候再說吧。”

楊無邪點頭:“好,那我先代樓主謝過江穀主。”

江容撲哧一聲笑出來,說你這會兒代完了,他難道就不會謝了嗎?

“要我說啊,咱們以後還是省了這些虛頭巴腦的話吧。”她停頓了一下,“他身上那麼多病,一時半會兒哪治得好,難道要我來一次就聽你們風雨樓上下一個個分彆謝我一次嗎,你們不嫌說得累,我都嫌聽得累。”

話說到這個份上,楊無邪也隻能尷尬地表示,以後他會儘量少說。

之後她又在藥房裡呆了會兒,幫著看了會兒火候。

楊無邪一直沒走,她想了想,屏退其餘人等,把昨夜的短暫為難簡單說了說。

說到最後,她偏頭瞥了原隨雲一眼,道:“蘇樓主的傷勢,昨夜就穩定了下來,之後這半個月,他隻需按時喝藥,問題便不會太大。”

“我也會交待我哥他們不把這件事傳出去叫外人知曉的。”

楊無邪何等聰明,當然立刻懂了她的意思。

他心下感動,歎了好幾聲後才道:“江穀主有心了。”

“那等等我再寫幾張藥膳方子給你,就帶我哥和原少莊主走啦。”她說,“不管怎樣,一直打擾你們總歸不好。”

“哪裡的話,您是風雨樓的恩人。”

江容立刻:“你剛剛答應了我什麼來著,這就忘了?”

楊無邪先是愣住,而後與她對視片刻,笑了出來:“好,聽江穀主的,不說了。”

江容嗯哼一聲,剛要尋筆接著寫,藥房外又來了人通傳,說蘇夢枕醒了,正問起江穀主和原少莊主呢。

楊無邪聽得心情複雜,沉吟了片刻,才試探著對江容和原隨雲道:“要不這裡就交給我,您二位是貴客,樓主肯定想親自招待。”

“他都隻能躺著了,還招待什麼呀。”江容嘴上嫌棄,但還是暫且擱下了手中的筆,“算了,過去叮囑他幾句也好。”

她這語氣似生氣又不似,配上此刻的神態,倒是有一股在她身上相當少見的嬌態,稱得上一句明豔不可方物。

至少原隨雲就沒怎麼見過她如此,以至於一時間還愣了愣,沒有挪步。

最後還是她喚了他一聲,道:“走啦隨雲,我帶你去拜見一下蘇樓主。”

“你和我哥在這借了宿,總得跟主人家打個招呼再走。”

後半句讓原隨雲心下一動,總算回轉心情。

他動作優雅地幫她擱好那支快歪到宣紙上的筆,而後才柔聲道:“容容說的是,咱們是該好好拜會一聲再走。”

一旁的楊無邪:“……”這位原少莊主,真的是位不可小覷人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