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容被蘇夢枕嚇得不輕,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最後是怎麼坐上馬車離開金風細雨樓的。
回到西十字大街的宅中後,她也神思不屬,一臉恍惚, 叫滿宅侍從好奇不已, 容姑娘究竟怎麼了?
江容也想知道自己怎麼了, 按理說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認真告白, 怎麼這次就完全無法從之前的經曆裡吸收經驗好好處理呢?
她心煩意亂,在自己院子裡練了半個時辰戟, 以為好一點了,結果一放下戟, 腦海裡又重新塞滿了蘇夢枕跟她說的那些話。
圍觀她坐在石桌邊撓臉抓發快一刻鐘的葉孤城見狀,抱著木劍默默退了出去。
而江容撐著臉琢磨了很久,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最後她決定再去問一下在情愛一道上極為通透的李師師。
她去了芙蓉榭。
元月已過,之前與芙蓉榭等風月場爭搶生意的汴河巨舟也已被查處封停,汴河兩岸的秦樓楚館, 當然也恢複了往昔的熱鬨。
江容去到芙蓉榭時, 正值黃昏,芙蓉榭大門口來來往往, 全是準備尋歡作樂的人。
她想了想, 乾脆又一次不走正門,直接翻窗。
可她沒想到的是,這一次李師師房間裡有人。
萬幸這兩人隻是在喝酒, 所以她翻窗進去, 也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尷尬。
“呃……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江容說。
“你沒提前說一聲就跑來, 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李師師太了解她了,“坐吧,不用走,也不用管這位來蹭酒喝的公子。”
她口中的公子穿了一身月白長袍,一雙桃花眼和前段時間剛趕赴天山決戰的神刀堂主有得一拚,薄唇風流,眉飛入鬢,英俊十分。
江容朝其掃了一眼,便覺此人應當來頭不小,故而就算李師師這麼說了,她也還是主動開口打了個招呼,表示自己是李師師的朋友。
青年聞言,倏地展顏一笑:“我入京這幾日,不知聽說了多少惡人穀主斬國賊的事跡,卻沒想到,最後是在李姑娘這見到的惡人穀主。”
江容:“你怎知我是惡人穀主?”
“尋遍江湖,都找不出第二個用戟的女高手了,不是惡人穀主還能是誰?”他反問。
“這位公子真會說話。”江容由衷道。
“是啊,他這張嘴,向來最會騙人。”李師師也笑道,“容容你可得小心點,彆被他騙了去,這江湖上為他傷心的癡心人已夠多了。”
李師師這話說得滿是促狹意味,但青年沒有生氣,也沒有反駁,始終笑意盈盈地執著酒盞,是不是抿上一口。
江容越瞧越好奇,便問:“還未請教公子大名?”
“我叫楚留香。”他說。
“……”靠,原來是你啊!
李師師:“好了,招呼打完了,說正事罷。”
江容:“呃……”
楚留香立刻會意:“既然江穀主與李姑娘有事要談,那楚某先行回避一番。”
待楚留香和她來時一樣翻窗離開後,江容才把自己的來意告訴李師師。
李師師聽完,徹底無語,也徹底信了江容是真的缺少戀愛這根筋。
在李師師看來,答案其實已經很明顯了。
江容從前被白天羽和方應看追求時,不談追求者到底有幾分真心,她都是抗拒不已,恨不得立刻把這兩人趕得遠遠的;後來的原隨雲稍微好一點,但也沒有什麼疑慮和糾結就決定了要認真拒絕;那現在蘇夢枕一開口,她連回絕都沒想過,意味著什麼,居然還得彆人來點醒?
李師師想到這裡,實在忍不住搖頭道:“看來老天給了你武道和醫術上的天賦,也收走了些東西呀。”
江容:“……”怎麼這樣!
“說真的容容,雖然我覺得你和蘇樓主在一起,將來勢必不會輕鬆。”李師師道,“但拋開這些不談,我看到的便是你的確待他格外特彆,甚至同樣對他有意。”
“我……”江容說不下去了,因為她發現自己第一反應想反駁的居然不是‘特彆’和‘有意’,而是‘不會輕鬆’。
“你不要急著說不是。”李師師又道,“你現在心情起伏,難保不會鑽牛角尖,我建議你先去做點彆的事,等冷靜下來後,再好好想想我說的話。”
江容實話實說:“我已經做過了。”
做的時候能冷靜,但一停下來就立刻不行了!
李師師哭笑不得,說那就更簡單了。
“說到底一份感情擺在你麵前,你隻有兩個選擇,一是接受,二是拒絕。”李師師開始她的專業分析,“如果接受,那自然皆大歡喜;如果拒絕,你少不了要傷對方的心,還得從今往後與他保持距離,最好連來往都一起斷了。你選哪個?”
“……”
“我還是那句話,你不要著急回答,慢慢想,感情上的事,最重要的還是用心去體會。”
帶著這句用心體會,江容在接下來的大半個月裡,嘗試著回顧了一下她和蘇夢枕認識至今發生的所有事。
那感覺頗為玄妙,但回顧到最後,她還是無法肯定,對這個治了一年的病人,她到底抱著怎樣的感情。
她唯一能確定的就是,她不希望與他保持距離,更不希望與他斷絕往來。
可這就能叫心動和喜歡了嗎?她不知道答案。
三月初,江小魚和蘇櫻說是時候回江南了。
她猶豫了一整天,最後還是親自去了一趟金風細雨樓,把自己即將離京的消息告訴了蘇夢枕。
至於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