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越接受了下屬們的敬酒坐回去後,便轉頭給顧笙年斟滿了酒,低聲問:
“張則找過顧總了吧?”
“談跟悅誠影業聯合製作的那部《鏡城台》的網絡發行嗎?”顧笙年問。
“是啊,那部也準備開機了,華點也有入股,不知道顧總那邊有沒有意願?”喬越笑的很客氣,又不算諂媚,在與人社交這件事上,他一向還是很擅長的。
“嗯,張則找我聊過,對於價格的期望很高。極晟視頻還在前期鞏固基礎階段,會比較謹慎,還要再開會討論一下。”顧笙年沒有看喬越,他抿一口杯裡的酒,說罷又補充一句:
“基礎夯好,第二部開始打開局麵的時候,就會大批量的擴充庫存,采購內容了。到時候可能會與其他電視台、網絡平台競爭所有名品。”
“怎麼樣?現在進行到第幾步了?”喬越爽朗笑笑,接話問道。
他有些不明白顧笙年的意思,這人完全沒有表達傾向性,隻說《鏡城台》價格高,那是想要但嫌太貴,還是隻是拿價格做推辭,其實一點想要采購的意向都沒有?
顧笙年又轉移開話題,這是不想聊嗎?還是有點什麼彆的意思?
“現在基礎剛打好,就等看戰果了。”顧笙年說罷轉頭看向彆處,肢體語言顯示出拒絕繼續聊下去的意思。
喬越被顧笙年堵的水泄不通,本想趁著今天這個機會,跟顧笙年把《鏡城台》的合作意向聊下來呢。
那部劇推進的也很快,半個月左右就會開機,電視台發行那邊倒是一直有推進,視頻平台的合作卻始終談不下來。
其他視頻平台還在做小成本劇的引入,和外文熱劇的合作,對於國產大成本劇的采購持觀望態度,現在反而就極晟表現出了要大乾一場的勇進姿態。
但顧笙年不鬆口……
“那就先恭喜啦。”見顧笙年態度堅決,喬越不得不寒暄一句,結束了話題。
場麵靜了幾分鐘,就在喬越考慮著要不要再跟顧笙年聊點什麼時,對方忽然站起身。
喬越仰頭望過去,顧笙年點頭道:“我去抽一支。”
喬越笑著頷首,顧笙年走出去一步,又忽然想起什麼般轉頭對他道:“如果《鏡城台》那部劇很有跟極晟視頻合作意向的話,你讓林曇帶著發行團隊來約我的團隊吧。”
“啊,好啊。”喬越僵了2秒才勉強調動出個笑容。
《鏡城台》的製片是張則,林曇非常仇視的前男友,這事兒公司裡的人都知道,讓林曇去幫《鏡城台》做發行,誰能放心?
萬一林曇故意搞事,把原本可能合作的項目攪黃怎麼辦?
喬越望著顧笙年的背影,在他看來,對方和林曇還是那種關係。
他拿不準顧笙年是知道張則和林曇的關係,在給自己暗示什麼——比如逼他撤掉張則之類。
還是顧笙年隻是想幫林曇抬抬身價,所以建議他讓林曇來負責《鏡城台》。
吐出一口氣,喬越憋悶的拿手指頭敲桌麵。
幾個小時前,林曇才從他公司裡支走100萬獎金,這會兒她情人又讓他碰了一鼻子灰。
真是……命裡犯衝啊。
……
……
顧笙年走出會場,在一個清靜的回廊下站定。
先仰起頭看了看天,他才掏出之前才新買的一盒煙,捏出一支,點燃後,他轉手將剩下的煙連盒丟進了垃圾桶。
身後忽然傳來女人輕柔的聲音:
“顧總這麼浪費?”
顧笙年不必回頭,已猜出來人是林曇。
他方才看到她走出會場,好似也是往這邊過來了。
“在戒煙。”他回頭笑笑,在她來到身邊時,避手罩住煙,往後讓了讓,待林曇走到他上風口站好,才吸了一口煙。
“從這一根開始嗎?”林曇挑眉,這麼巧,遇到才決定戒煙的顧笙年。
“準備戒了半個多月了。”顧笙年轉頭見她臉現疑惑,耐心道:“硬戒很難戒掉,過於痛苦,反而容易反彈。所以身邊絕不備煙,實在想抽,就買一盒,抽一根,其他煙都扔掉。
“這樣一來,每次想抽煙,都要去買。給抽煙這件事增加一些麻煩,有時癮沒那麼大時,就忍下來了。慢慢能先做到減量。
“另一方麵,沒吃買一盒隻抽一根就扔掉,這種浪費的行為也是一種幫助戒煙的負麵刺激。下次想抽的時候,想到浪費帶來的本能痛苦,如果不是特彆想抽,也就不抽了,慢慢就能戒掉。”
夜晚回廊另一邊的會場裡喧囂熱鬨,還時不時有推杯換盞和大笑聲傳出,這一隅卻是難得的清靜地。
隻有靜謐的月影和朦朧燈光籠罩下的庭院風景,還有顧笙年娓娓道來時低沉的聲音。
林曇好喜歡他給她講道理時的那種耐心與溫柔,顧笙年隱含智慧的邏輯也總能讓她安心。
唇角不自覺含起笑容,“您應該把這個方法推廣,叫顧氏戒煙法。”
“也隻是理論階段而已,能不能行,還要試過才知道。”顧笙年一支煙抽罷,熄滅後丟進垃圾桶。
他輕輕搓了搓手指,讓晚風帶走指尖的煙味。
“而且,也可能隻適合我而已。”他收回手,將之揣進褲兜。
他又體會到了那種與林曇在一起時,如跟老友閒聊般,放鬆又鬆弛的氣氛。
可以說話,但不需要一定言之有物。也可以不說話,仍不覺得尷尬和壓力。
在和緩的氛圍裡,他可以有一句沒一句的說些雞毛蒜皮的事,無所顧慮,甚至可以不動腦子。
這對他來說,是難得的充電式社交。
林曇是唯一有這種魔力,能營造這樣相處模式的人。
“您一定會戒煙成功的。”林曇說。
顧笙年因她語氣裡的篤信而側目,她轉頭笑著與他對視,又為了表達她真的相信,用力點了點頭。
顧笙年莞爾,“不然打個賭吧?”
“那不合適。”林曇搖頭。
“怎麼?”
“我肯定是要賭你能成功戒煙的,我要是押個1億,那就是明搶。但你讓我隻押幾百塊,我也不服氣。”林曇認真算計道。
顧笙年又笑起來。
這一次見麵,也許因為《小逃妻》順利開機,一切壓力都消減大半,她的情緒比較好吧。
他覺得她身上那種與世界針鋒相對的攻擊性沒有了,隻剩一身甜軟氣。
兩個人借著出來放風的工夫,站在回廊下,就著夜色,一邊閒扯一邊時不時笑笑。
陸辭將申鵬送到賓館折返,穿過小院落時,率先看到的便是回廊散射燈光下,立著的、時不時望一望對方,時不時笑一笑的兩個人。
陸辭怔了下,旋即做賊般躲到一簇高灌木後,心怦怦亂跳,耳根發熱。
轉而胸口又忽然開始浮現若有似無的刺痛,耳朵上的熱度轉涼,胸腔裡那團火也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