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1 / 2)

宴會進行到後半場,餐台已經撤下,大廳內側的舞池逐漸熱鬨起來。

莫林此時正被幾個未婚的貴族女孩簇擁著,不知說了什麼,周圍的女孩便響起一陣清脆的笑聲。

莫林也散漫地笑著,隻是有些走神。看著眼前這些漂亮的青年女孩,總覺得還差些味道。

眼前晃過一個白色魚尾長裙,裸露的肩膀,細瘦卻挺拔的背脊,連骨線都那麼完美,誘著人用指尖細細描摹,一遍遍,直到看那白嫩的皮膚透著粉,隨著每次觸碰,細微地抖著。

那時人魚會怎麼做,是眼淚汪汪的哀求,亦或者欲迎還拒地邀請?

張祿從背後靠近莫林:“二少。”

莫林從自己的想象裡回過神,就見不遠處,張祿正鬼鬼祟祟地朝他招手。

莫林想起上次從遊輪回來,大哥的告誡:和蠢貨繼續來往,隻會招來麻煩。莫林是個念舊的人,但他更相信大哥不會害自己。所以他決定無聲地疏遠張祿,給對方保留最後的體麵,如果對方沒有蠢得徹底,就應該自己離開。

但顯然,張祿比他想得還要蠢,不僅蠢,還自以為很聰明,甚至敢自作主張地招惹戚寒衣。

果然大哥說得是對的,這樣的人,不可能在未來給他帶來任何利益,隻會給他惹禍。

莫林於是轉開視線,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個人,隻是一個什麼不起眼的物件而已。

張祿咬了咬牙,他知道,自遊輪回來,莫林就一直在疏遠自己。但沒關係,等到戚家和莫家鬨掰以後,他就不會再為討好戚寒衣疏遠自己了。

張祿厚著臉皮從一群女孩子中間擠到莫林旁邊的位置。朝莫林伸出攥緊的手,又從指縫露出一道縫隙。

“二少,你看。”

莫林視線掃過張祿指縫白色的一角,目光一凝,那是一截碎裂的布料。他今天看到過,在蘇溯穿的裙子上。

對於好看的存在,他總是不介意多給一些關注。而對蘇溯的關注,則已經詳細到了裙子上的花紋。

莫林抱歉地朝周圍的女孩笑了笑,告罪說自己臨時有些事,不能陪她們跳舞了。之後便一副好兄弟的模樣,把張祿攬到一邊無人處。

臉上端著的假笑消失,莫林冷睨著張祿:“哪裡來的?”

“剛剛碰見戚寒衣家那隻人魚給我的,說他在四層儘頭的空房間等你,說是有話想單獨對你說。”張祿按照戚洋的囑咐說。

莫林戒備地看著張祿,並不肯輕易上鉤:“她是戚寒衣的未婚妻,找我做什麼?而且又不認識你,這麼私密的東西怎麼會讓你轉交?”

“二少,你看您這話問的,好像懷疑我要害你似的,他剛剛就突然把這個塞給我,說了那麼一句話,就急匆匆地跑了,您奇怪,我還覺得奇怪呢……”

張祿把那片碎掉的裙子布料往莫林手裡一塞:“這事對我也沒什麼好處,您要是覺得不妥就不去,我反正話是帶到了。”

莫林握著手裡的布料,蘇溯進門時的驚豔一笑又浮現在腦海裡,心裡像是有一千隻螞蟻爬過。

莫林獨自在無人的吧台上坐立不安地喝了半小時酒。

他並非沒有懷疑,但是……

莫林食指和拇指在布料上輕輕撚動,半晌,邁開步子,朝著樓梯的方向匆匆走去。

四樓,顏白拿著手下要來的乾淨衣服進了房間,令手下繼續在門外守著。

顏白拿的是一套他自己帶來的衣服。為了防止有意外弄臟衣服,他出門時總會隨身多備一兩套襯衣褲子備用。

蘇溯忍著全身的疼痛換好了衣服。他和顏白個子相當,換上倒還挺合身的。隻是他漂亮得是在太有迷惑性,即使此時他頭發披散開,雖然穿了男裝,仍很難憑借長相辨彆他的性彆。

“去床上躺著吧。”顏白見蘇溯疼得厲害,動一下,都忍不住地嘶氣。

蘇溯乖巧地躺在床上,沒一會又因為疼痛,蜷縮起身體。

“除了疼,有沒有其他地方不舒服?”顏白想起剛剛蘇溯說,被人喂藥,心裡覺得有些不踏實。

蘇溯卻搖搖頭:“沒感覺?”

看來是鯊魚的種族天賦,能夠對藥物產生一定的抗性。

顏白猜測。這也解釋了之前在穿梭艇,他明明在和親的送行酒裡放了迷藥,對方卻完全沒事,甚至還進行了反擊。

莫林一上樓,顏白的手下就察覺到動靜,立刻閃進房間,向顏白報告:“小少爺,莫二少上來了。”

“莫二少?”顏白稍微想了想已經將事情猜了個大概,畢竟貴族之間勾心鬥角的手段慣用的也就那麼幾樣,翻來覆去變不出點新意來。

無非是有人想做出蘇溯和莫二偷情的假象。至於針對的對象,也無外乎,戚家,莫家,或者幾個當事人。剛剛蘇溯被塞進嘴裡的藥,顏白可以肯定,是跟催|情有關的東西。

“少爺,咱們該走了。”手下小聲提醒。

“急什麼。”顏白心裡自然知道,再留下要惹麻煩,但他看了看,受傷躺在床上,有些沒精打采的蘇溯,心裡發煩躁就壓都壓不下去。

“走吧少爺,再不走,容易惹上麻煩。”手下眼看對方直直朝走廊儘頭的方向過來。他們不會功夫,這裡是四層,跳窗絕對會摔斷腿的。

顏白眉心擰起,一腳踹開手下,語氣不耐:“多嘴,用得著你告訴我該乾什麼?”

蘇溯受了傷,現在一動就疼,還被喂了藥,外麵來了個對他心懷不軌的色批,背地裡還躲著幾個喜歡算計的臭蟲。如果自己把他留在這裡,等會莫林進來,蘇溯難道能有什麼好下場?

顏白不想走,蘇溯好歹也是自己表哥,雖然他對親人並沒有太多感情,但看對方也算順眼。而且蘇溯是自己的任務目標,好不容易接觸上了,看起來又傻又聽話,以後能利用他做很多事,折在這裡總歸可惜了。

嗯,為了任務,也該護他這一回。

這樣想著,顏白理所應當往床邊一坐:“爺我倒是想看看,能有多麻煩。”

莫林走到門口。門沒鎖,隻是虛掩著。莫林徑直推開房門,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蘇溯。他換了身男裝,蔫噠噠地蜷縮在床上,銀藍色的長發如水般披散開,有種倒錯而虛弱的美感。

隻是房間裡並非隻有蘇溯一人,還有顏白和他的手下。莫林很快認出,蘇溯身上的那件衣服好像和顏白穿的是同款。

是陷阱?還是巧合?亦或是有人捷足先登?

莫林遲疑地站在門口。

忽然,相距不遠的電梯門打開了,一大群人熱熱鬨鬨地朝這邊湧過來。

都是和莫林相熟的青年,似乎喝了不少酒,玩得興致正濃。看到莫林,其中立刻有人吆喝起來:“呦莫二少,我說怎麼沒在下麵看見你,不會打算背著我們,在上麵和哪個漂亮妹妹風流快活呢吧?”

莫林風流的名聲在外,起哄的人不少。帝國在性方麵相對開放,未婚的貴族男女之間發生些出格的事情,一般也隻會被調侃幾句,並不會被當做什麼醜事。所以開玩笑的人非但不顧及,反而推搡著,都擠到這邊,吵著要看熱鬨。

直到看到屋子裡的情況,才意識到事情似乎和他們想的不太一樣。

還沒等大家弄明白情況,樓梯處傳來一聲詢問:“都聚在這裡做什麼?”

鬨哄哄的年輕人瞬間都安靜了。

在他們背後不遠處,赫然是這次宴會的主人莫家家主。

戚行厲,戚寒衣,莫山也都同他站在一起。他們剛剛在樓上的會議廳討論晚合作的事情,正準備下來休息一會,便看見這裡聚攏的人群。

戚洋忍不住揚了揚嘴角。

花了一晚上精心設下的局終於到了好戲開場的時候。之前莫林沒有準時上來,他就意識到事情或許出了些小情況。但對他來說都一樣,莫林也好,顏白也罷,隻要能趕走戚寒衣身邊的人魚,他的計劃就算成功了。

剛剛影組長已經給人魚喂下催|情的藥,算算時間,馬上就該發作了。

等到蘇溯被藥物折磨的失去神智,今天的事情,他們絕對解釋不清。

莫林最先反應過來,他應該是被人算計了。

從張祿手裡收到衣服碎片開始,他已經起疑,隻是他也樂得將計就計而已。

而此時,針對眼下的情況,他也準備好了恰當的解釋。

他將手裡的衣服碎片展示出來,從容道:“我隻是想上樓休息一會兒,在門口撿到了這片衣服碎片,擔心有客人遇到危險,就過來看看。”

“隻是我推開門,才發現顏家少爺和戚上將的人魚都在房間裡,我還沒來得及問情況,大家就都來了。”

他身為主人,擔心客人的安全,完全合情合理。

忽然人群裡響起一人的聲音:“哎,那不是戚上將家的人魚嗎?衣服換了我一下都沒認出來。”

這話一出來,整個走廊靜得落針可聞。

和貴族男女之間的交往不同。人魚作為家族延續後代的需要,是絕對不可以與丈夫以外的男人有任何越界的接觸的。任何背上不忠之名的人魚,下場都必然非常淒慘。而人類和已經指定配偶的人魚發生關係,也是非常嚴重的罪名。

現在,莫林說他在門口撿到人魚的裙子碎片,而房間裡,蘇溯又換了顏白的衣服。莫林說他剛來,那就是說,剛剛這段時間,都是顏白和蘇溯在單獨相處。

一時間所有人的眼神都變得微妙起來。

蘇溯剛剛打架身上還有幾處地方痛,並不是很想離開柔軟的床鋪。他隱約能感覺到門外的氣氛異常,但他弄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麼看他的眼神那麼奇怪,他不就是和顏白在房間裡待了一會兒?

他坦然地看著門口烏泱泱的人群,最後落在戚寒衣的方向。

或許是因為蘇溯的眼神太過清明坦然,讓門口的人紛紛懷疑起自己的猜測。難道是他們想得太齷齪了?雖然門內是孤男寡女,雖然那漂亮的人魚連衣服都換了,但其實裡麵什麼也沒發生?

戚寒衣抬腿朝這邊走過來。不知是他身上的氣場太過凶悍,還是眼神太冷冽,他所經過之處,擁擠的人群自動避讓開,為他讓出一條路。

戚寒衣大步走到顏白麵前,朝他點了點頭,表情是波瀾不驚的淡漠,仿佛眼下的情況完全在他掌握之中:“我家人魚多虧你照顧了。”

顏白目光微微閃動,反應很快地接上話:“戚上將客氣。”

戚寒衣又轉身對眾人解釋說:“我家人魚方才在院子裡摔了跤,不小心把衣服弄壞了。恰巧顏少路過,我見顏少身形與他相似,就拜托顏少借件衣服給他穿。之後我同家主議事,便索性托顏少幫忙照顧一會兒。”

戚寒衣將事情三言兩語解釋清楚,場中氣氛漸漸放鬆下來。

果然是他們想多了。人家戚上將自己把人魚托付給顏少照顧的,換衣服也是因為裙子摔破了而已。

戚行厲沒說信不信,他早看出今天的事情有問題,他隻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現在戚寒衣既然能解釋清楚,他便認可了這個說辭,隻不輕不重地點了句:“到底是你的人魚,哪有托付給彆人照顧的道理,不像樣子。”

“家主教訓的是。”戚寒衣坦然應下。

“行了,都散了吧。”莫山趁機圓場:“彆堵在走廊裡,這邊可沒有什麼餘興節目給大家看。”

眾人三三兩兩散去。

隻有戚洋傻在原地,被同行的人喊了幾次才回過神。

他費了很大力氣,才沒有讓自己露出任何失望或者憤怒的神色。這麼多雙眼睛盯著,他隻要稍稍不注意,就會被人懷疑。

戚洋想不通,明明事情和戚寒衣想的完全不同,大眼裡不容沙子的大堂兄為什麼願意為一隻人魚說謊,他不是最厭惡人魚的嗎?

還有,明明影組長信誓旦旦地告訴他,那藥已經喂進人魚的嘴裡,他也計劃得很好,隻要人魚毒性發作,當眾做出露骨丟人的舉動,他必然會被戚家送走。

可偏偏那人魚卻能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看著一點事情都沒有。

明明費了這麼大力氣,計劃卻完全失敗了。戚洋用力攥著拳,指節因過分用力而蒼白,指甲狠狠地扣進掌心,把掌心扣得血肉模糊。

憑什麼,戚寒衣又贏了他,憑什麼!不過就是仗著一點天生的基因優勢,他不服,他也是S級的基因,明明他的努力,他的頭腦,他的出身,樣樣不必對方差。

但他今晚隻能到此為止了,之後還得和大皇子解釋為什麼計劃會出現失敗。他隻要不失去大皇子的支持,就還有機會,他絕不會這樣輕易認輸。

客房裡隻剩下,蘇溯,戚寒衣,和顏白。

顏白挑起嘴角,覷著戚寒衣:“戚上將剛剛反應挺快啊,你一點都不懷疑?”

戚寒衣神色清冷淡然,確實完全不像是對剛剛的事情有任何介意:“任何腦子清醒的人,都能想明白,剛剛那種情況明顯是有人陷害。”

“唔,也是。”顏白笑了笑,狀似無意地試探:“不過沒看出來,戚上將還挺護著這人魚的。”

戚寒衣:“我隻是護著戚家的聲譽,不想讓外人看了笑話而已。”

顏白點點頭,仿佛隻是一句隨意的調侃,招呼自己手下,離開了房間。

房門關上,戚寒衣給手下發了信息,讓他調查一下顏白。

關掉通訊,戚寒衣站在床邊,沉默地看著蜷縮在床腳的蘇溯。

蘇溯張了張嘴,想和戚寒衣告狀,說自己被人打了,身上好痛。

可他又想起來,戚寒衣說了討厭自己。那應該也不會幫自己報仇。

於是委屈地裹緊了身上的小毯子,什麼都沒說。

戚寒衣弄不清蘇溯在想什麼,畢竟鯊魚和人類的思維並不相同。

他也理不清自己對蘇溯的想法,從看見對方變成人類的模樣開始,戚寒衣就隱約感覺到事情正在一點點超出自己的掌控。

今晚是他的疏忽,他本不應該犯這樣愚蠢的錯誤,把一隻什麼都不懂的人魚獨自丟在宴會上不聞不問。

他隻顧著處理自己的情緒,卻忽略了蘇溯對人類世界的規則一無所知,單純又好騙,很容易成為彆人拿來對付自己,對付戚家的靶子。

“對不起。”戚寒衣並不吝嗇於反省自己的錯誤,他主動向蘇溯道了歉:“今晚是我的過錯。事情我會負責調查清楚。”

“哦。”蘇溯低頭扣著身邊床單上的刺繡,他其實並不需要戚寒衣的道歉,打他的人又不是戚寒衣。

他隻是覺得有些難過。他最喜歡的人類不喜歡他,就因為他是隻人魚。

忽然,蘇溯感覺到骨頭縫裡鑽出一股難耐的麻癢,伴隨著灼人的熱意,一起席卷全身。

這感覺來得快而猛烈,蘇溯難耐地彎下腰,修長的雙腿擰在一起,整個人蜷縮成一隻蝦子。他半張開嘴,快速地喘著氣,嘴角有晶瑩的唾液滴下來,在被單上洇濕成一小片水跡,耳尖也泛出異常的粉色。

“你怎麼了?”戚寒衣臉色微變,俯下身,想查看蘇溯的情況。

不像是中毒,難道是有什麼暗傷?

“好難受……”蘇溯用帶著哭腔的語氣說,聽起來可憐極了。

真受傷了?戚寒衣皺起眉。蘇溯身上穿著衣服,要查看傷勢就得先幫對方脫衣服,雖然之前也見過蘇溯全身赤果的模樣,但他既然已經打算和蘇溯劃清界限,就不想在和對方產生任何曖昧不清的交流。

“哪裡疼?”戚寒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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