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嘉在這天晚上,徹底失眠。
如果不是季舜堯說得那麼思路清晰又斬釘截鐵,真是打死她都不會相信她居然會說出那樣的話。
眾人口中的乖乖女,溫柔的和水一樣的女人,到底是受到了怎樣的誘惑,才會鼓起那樣的勇氣?
就為了一個季舜堯?
季舜堯。
米嘉按了按自己胸口的位置。
她不是一個口是心非的人,這裡,曾經因為他今天否認的時候抽動了一下。
米嘉也說不清楚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周末貌合神離的一家人去了季舜堯父母那兒。
曆來都是隔代親,季舜堯媽媽陳鈿特地頂著大太陽走到院子外麵來等哪吒,為的就是第一時間看到大孫子。
哪吒跟爺爺奶奶也一直很親,看見陳鈿後,恨不得半個人都掛在車窗上,向著陳鈿拚命揮手:“奶奶……奶奶!”
場麵一度非常感人,直到季舜堯讓司機停車,將哪吒一腳踹了出去。
見誰都喊,就是見他亂喊。
季舜堯的醋意頓起,滿車都是酸味。
米嘉也從車上下來,她今天穿了一條大下擺的花色長裙,人稍微一動,便如同風裡搖曳的扶桑,明豔靚麗。
也正是這下擺添亂,米嘉剛跨下一隻腿,就發現下擺被卡在車門裡了。
季舜堯恰好看見,大步流星走過來,說:“彆動,我來。”
沒等米嘉回應,他蹲身下去,臉自上而下看,依舊英俊得沒有一點死角。劉海很順地垂在開闊的額頭上,微風吹過的時候讓人覺得手感很好。
他做事細心,小事也不放鬆,裙子弄下來的時候幾乎沒有帶出一點汙跡,又用手抻了抻,把上麵細微的壓痕去除。
他甚至幫忙調整了一下她蛇形硬係帶的高跟鞋,指腹柔軟而溫熱,在她已經被擦紅了的皮膚上輕微摸了摸:“以後彆穿這種鞋子。”
米嘉覺得整個人都要炸開了,還神經兮兮地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要知道剛來那會兒,她可還是一個看人裸`體不眨眼的。
米嘉將腳從他手底下抽出來,說:“我沒事。”
他正好由下而上看過來,唇角掛著清淺柔和的微笑,深邃的眼睛微微眯起。
米嘉看得眼皮子都在抽,根本沒辦法控製心跳了,隻能站得遠些,好不讓他聽見這陣莫名其妙的心悸。
偏偏他絲毫不解風情地靠近,在離她耳朵一寸遠的地方,輕聲道:“我媽媽還不知道我們的事,麻煩一會兒裝得像一點。”
不知道什麼,裝什麼像一點,米嘉最恨人說話說一半。
現在的她大腦根本不清楚,哪裡想得出來他在說什麼?
米嘉吃癟,狠狠瞪他。
季舜堯卻樂得仰起頭,抓了抓後頸。
一邊,陳鈿將哪吒放下來,按著腰說:“寶貝,你最近是不是又長胖了,奶奶真的抱不動你咯!”
哪吒嘻嘻笑著,給他看了看自己結實肉乎的胳膊。
陳鈿上去親了口,說:“我孫子真棒,以後也要好好吃飯哦。”
其實全部注意力已經轉到了兒子兒媳婦那裡,方才季舜堯彎腰給她整理裙子跟鞋子的場景,她看得一清二楚。
兩個人明明沒怎麼說話,但站在一起的那種氣場如同豎起致密的一堵牆,裡麵的人不想出來,外麵的人根本一點都滲透不進去。
季舜堯看著她的時候,連眼睛都在笑,陳鈿當時就愣了一愣,距離他上次流露出這個表情,已經過了太久太久。
她怎麼都忘不掉季舜堯剛創業那會兒的一件事,那時候他事業剛剛起步,彆說談戀愛了,整天起早貪黑,過得像個苦行僧。
某天他去一所高校宣講完,回來的時候居然一改常態,端著茶杯在沙發上一坐就是一下午,臉上始終帶著柔和的笑意。
陳鈿是過來人,這樣明顯的情緒,要麼是他取得突破,要麼就是……他戀愛了。
但陳鈿並不覺得自己的兒子有戀愛腦,在他的眼裡,恐怕親情跟愛情都是浪費時間的產物,一切都必須讓位給事業。
然而不久之後,他戀愛的消息就傳了過來,傳聞中的女朋友家世顯赫,財大氣粗,父親曾經是提攜過他的一位伯樂。
與此同時,兒子吃軟飯,為了少奮鬥十年而選擇富家女的流言也甚囂塵上。
季舜堯爸爸季仲謀因此十分惱火,就連陳鈿,也曾經懷疑過季舜堯的動機,不止一次因為這件事難受得整夜無眠。
季家不是大富大貴,但也算個中產階級,身為高知的夫妻倆無法容忍兒子諸如此類的行為,而一直懶於解釋的季舜堯已經搬去和她同居——在她爸爸贈與的房子裡。
惡劣的關係持續了他整個戀愛階段,直到他們準備結婚,他帶她回來,進門的時候,他溫柔而細心地親手給她穿上拖鞋。
就是在那一刻,陳鈿隱約感覺到她的所有猜想都是錯誤,即便他不相信自己的兒子,但她能辨認出一個男人真心愛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