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仲謀卻一心認定那是他卑躬屈膝的偽裝,以至於多年以來,米嘉都是這個家裡的禁區,每每她想提起,都會被固執的老頭子打斷。
這種狀況在米嘉失憶離開後達到巔峰,季仲謀認為這是一個撥亂反正的好機會,讓季舜堯必須立刻跟米嘉離婚,還季家一個安寧。
季舜堯當天一聲不吭,坐了好一會兒,最後帶上外套,從這個家裡走了出去。
陳鈿對自己的兒子再熟悉不過,知道這樣的沉默代表著巨大的憤怒,他因為拚命克製著不想跟父親吵架,把兩腮都咬得鼓起。
那一天後,兩家關係降到冰點,季舜堯很少回來,陳鈿也很難見到哪吒。
陳鈿這時候歎了口氣,牽著哪吒的小手,說:“快喊你爸爸媽媽進去吃飯了。”
哪吒很高興地點點頭,朝著季舜堯跟米嘉揮揮手,鸚鵡學舌:“吃飯飯~”
米嘉方才小心白了一眼季舜堯,這時候走到陳鈿跟前,艱難開口:“媽。”
米嘉對季家父母的印象,還停留在幾年之前他們來醫院看她時的情景。
那時候她剛醒不久,話說的很不好,在彆人的反複提點下,才喊了一聲爸和媽。
不過她的腦子可是很清楚,一眼看出來這對夫妻裡,陳鈿對她不怎麼反感,至於季舜堯爸爸……隻能說他實在是太過於耿直了吧。
今天見麵,季仲謀仍舊是一臉嚴肅,從她手裡接過禮品的時候,也隻是一點頭。
哪怕是看到自己的兒子,也帶著一臉嚴肅認真的模樣,淡淡說道:“回來了?”
如此怪異的家庭關係,讓米嘉大開眼界,不過原因應該沒有那麼難猜,一定和她有關,一定和他們的婚姻有關。
季舜堯給她遞了一雙拖鞋過來,米嘉剛剛準備彎腰,季舜堯阻止了:“你穿裙子不方便,還是我來吧。”
米嘉局促得要死,看到一邊陳鈿朝著她輕輕點頭,她也還以微笑,低頭向人小聲道:“謝了,下次出門再給你買一套西服。”
季舜堯眉毛都揚起來:“你覺得一套西服就能打發我了?”
米嘉在想,這人可千萬不要說出什麼讓人聯想浮翩的話了。
季舜堯道:“起碼要配襯衫和領帶吧。”
米嘉:“……沒問題。”
定的是晚餐,距離吃飯還有一會兒。
哪吒被爺爺逮來的螞蚱吸引,可是麵對這種六腳生物,又是害怕又是想靠近。一把拽著米嘉湊到小盆旁邊,季仲謀手裡的草棍立刻停了停。
米嘉朝他笑一笑,摟著哪吒說:“哪吒彆怕,這隻是一個小蟲,你看還沒有你小手指頭大。讓爺爺陪著你玩好嗎,媽媽還要幫奶奶乾活呢。”
哪吒果然伸手跟小蟲比了比,確定這小家夥確實是沒什麼威脅力。他漸漸便鬆了米嘉的胳膊,放心大膽地站到了爺爺身邊。
一心想和孫子拉近關係的季仲謀終於能摟到他肩膀,抬頭看了眼米嘉,朝她點了點頭。
米嘉其實根本找不到什麼事,又不是很想理會季舜堯,隻能跟在陳鈿身後,聽她介紹家裡的某幅畫出自某人手,某雕塑費了多少心思運回家。
季舜堯就像一個不知道自己哪兒犯錯,但知道自己一定惹到旁人的小孩兒一樣,若即若離地跟著她們倆,中途唯一的存在感是:“千河呢,不在家?”
陳鈿一下被提醒,跟兩人打了個招呼,說:“我上去喊她下來,全天在房間裡不知道做什麼,哥哥嫂子回來這麼大的事也不下來迎接。”
沒多久,一個穿著睡衣的女孩子被陳鈿掐著耳朵趕下來。
米嘉一見到她那張臉,心中立馬訝異一聲,這不是那個每天直播相聲的吃播主播千鶴嗎?
季千河,千鶴,誰能想到這兩個居然是同一個人!
季千河的叛逆期特彆的長,明明剛剛被媽媽教訓過,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杵在他們前麵。
“哥哥,嗯嗯……”她懶洋洋地撇嘴。
陳鈿氣壞了“‘嗯嗯’是什麼?嫂子都不會喊了?給我喊清楚!”
季千河那一臉的嫌棄啊,看著陳鈿就像看自己的高三班主任,不耐煩道:“知道啦!不就是喊人嘛!”
季千河十分不情願地逼出兩個字:“嫂!子!”
米嘉此時看著她,就想到那天她在直播平台上,說她是馬雲女兒的話。
米嘉朝她點點頭:“你好啊。”
季千河在樓下呆了一共不到五分鐘,就又跑到樓上去吃播。為了防止被人一眼認出來,她每次都會戴一頭假發,順便化一點妝。
回到鏡頭前,叛逆少女又成了相聲傳人:“你們最愛的美人千鶴妹妹又回來了。剛剛乾嘛去了?特朗普喊我去吃飯,我說去不了,今天我嫂子過來。”
“對對對,就是上次吐槽的那個,馬雲他女兒,乾不乾的我就不清楚了。咱們吃完這盤就下播,一會兒我下去好好會會她,晚上再來跟你們接著聊,不,接著吃。”
樓下,米嘉將手機收起來。
哪吒端著小盆,飛奔著朝她跑來,奶聲奶氣道:“媽媽,送給你。”
米嘉摸了摸他小腦袋,說:“謝謝你,我的寶貝。”
餘光卻瞥到季千河從樓上下來,躡手躡腳地往她包裡放了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