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血神君沒說話, 他轉頭打量四周一圈,目光又落到秦雲衣臉上,露出的唇角帶著笑:“如今都這個局麵了, 叫本座過來作甚?”
秦雲衣看著碧血神君沒有作聲, 碧血神君歪了歪頭:“總不會是想要本座救你吧?本座自顧不暇, 魔主血令都交出去了, ”碧血神君張開扇子,遮住半張臉, “怕是無能為力了。”
“魔主當年血洗西境, 三十一位渡劫修士斬殺過半,神功蓋世,無人能敵, ”秦雲衣盯著碧血神君,“如今不過區區謝長寂和花向晚, 魔主便無能為力了?”
“秦少主誇獎,”碧血神君走到一旁椅子上,悠然坐下, “可惜本座老了,如今又身患重病,命不久矣, 秦風烈都敢欺到本座頭上,謝長寂?”
碧血神君笑著搖頭:“不敢招惹。”
“若你必然招惹呢?”
秦雲衣冰冷出聲,碧血神君抬眸, 就看秦雲衣盯著他:“當年合歡宮之事,誰是主謀, 誰說服的兩宮九宗各大高層一起出手,若花向晚知道, 你以為……”
話沒說完,大殿中青年大笑出聲,他合扇輕拍手掌,笑著看著秦雲衣:“你拿這事兒威脅本座?”
秦雲衣不說話,青年轉瞬出現在她麵前,彎下腰來:“知道為什麼多年,花向晚從來不多看你一眼嗎?”
秦雲衣目光驟冷,碧血神君笑著評價:“太蠢。”
“你不怕她和謝長寂聯手殺了你?”
秦雲衣繼續說服他,碧血神君眼中帶著玩味:“她殺我,還需謝長寂?她可不像你,隻知道叫喚,看到了麼?”
碧血神君拉下衣衫,露出胸口一道刀疤,秦雲衣一愣,就聽他開口:“她留的。”
“她早就知道……”
秦雲衣喃喃出聲,碧血神君慢條斯理拉起衣服,直起身來,低頭看著秦雲衣:“沒有十足的把握,她怎會出手?你啊,和她差距太大,她從來沒把你放在眼裡。”
這話讓秦雲衣不由自主捏起拳頭,似乎在努力消化著這個消息,碧血神君憐憫看著她,過了片刻後,他慢慢道:“若還沒有足夠的籌碼,本座可就走了。”
秦雲衣沒出聲,她沉浸在對過往的回顧之中。
兩百年,花向晚竟然在她麵前演了兩百年。
她早就知道誰是仇人,她甚至有和魔主出手的能力,可兩百年卻都伏低做小,沒有給旁人一點察覺的機會。
她對魔主出手,她花兩百年布局,可這場棋,從頭到尾,她的對手就不是她秦雲衣。
她從來沒有真正正視過她,年少時沒有,落魄時沒有,如今也沒有。
哪怕她不擇手段奮力追趕,她眼中,卻從來不曾有過秦雲衣這個對手。
秦雲衣死死捏著拳頭,呼吸微亂,碧血神君等了一會兒,見她不作聲,轉過頭去:“既然沒有,那本座走了。”
說著,碧血神君轉身,提步往外,走了沒幾步,就聽身後人低啞開口:“那沈逸塵呢?”
碧血神君腳步微頓,他回過身,就看秦雲衣語速極快開口:“如果她知道你是沈逸塵,你也不在意嗎?”
“你……”
“我已經做好傳送法咒,隻要我一死,消息立刻會送到花向晚手裡,”秦雲衣撐著自己站起身來,“怎麼,你要告訴我,這件事她也知道了?”
這次碧血神君沒再說話,過了片刻後,他笑起來:“你想要什麼?”
“你保我活下來。”
秦雲衣見碧血神君接話,她心思稍定,碧血神君搖了搖頭:“她一定要殺你,我做不到。不過——”
碧血神君微微側頭:“幫你拖一拖謝長寂,我還是能做到的。可拖住謝長寂,你能不能殺她,就看你的本事了。”
“你舍得我殺她?”
秦雲衣冷笑,碧血神君神色篤定:“你殺不了。”
“萬一呢?”
“若你能殺了她,”碧血神君笑出聲來,“那……也是不錯的事啊。”
這話讓秦雲衣一愣,她有些看不明白麵前這個人,碧血神君慢慢悠悠走回來,將一個小瓶放入秦雲衣手中:“我不是沈逸塵。”
他湊到秦雲衣耳邊,聲音很輕。
秦雲衣瞬間睜大眼,不可置信看向他,碧血神君微微一笑:“但是,你若願意幫我,我也可以幫你。今夜我為你設下一個法陣,你將此藥倒入法陣之中,若是走到山窮水儘,以自己獻祭。”
“獻祭之後呢?”
秦雲衣盯著他。
“天下為你陪葬。”
碧血神君輕描淡寫:“包括花向晚,還有謝長寂。”
秦雲衣不說話,她握著小瓶,皺起眉頭:“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這就與你無關了。”
碧血神君說著,從容直起身子,將手小瓶放在秦雲衣手中,就在他離開那一瞬間,秦雲衣猛地出手,直襲向碧血神君麵上麵具。
她動作極快,而對方也十分配合,站立不動,仍由她將麵具一把打落。
黃金麵具掉落地麵,秦雲衣愣愣看著對方。
青年麵容清俊,笑容溫和,那是這張臉上幾乎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溫柔,唯獨目光帶了幾分冷,輕聲道:“看夠了嗎?”
經得提醒,秦雲衣看著麵前和謝長寂一模一樣的麵容,猛地反應過來:“謝長寂?!”
*** ***
“鳴鸞宮密道分彆在這三個點,”秦雲裳從盤子裡取了一塊蜜瓜,一邊在地圖上點給眾人,“得派人把這三個地方堵住,不然人就跑了。雖然我覺得她也不會跑。”
“你又知道?”
花向晚吃著瓜站在秦雲裳旁邊,有些奇怪:“是我我就跑。”
“你不了解她,”秦雲裳咽下口中的瓜,“她還是有幾分傲氣的。”
這話大家紛紛點頭,秦雲衣的驕傲大家從小就體會。
花向晚看著秦雲裳擬定的路線,轉頭看向旁邊靈北:“靈北,弟子都通知好了?”
“通知好了,”靈北恭敬開口,“弟子都準備好,還有各宗使者都到了,都說要援助少主,幫著秦二少主奪回鳴鸞宮,不讓鳴鸞宮落入妖邪手中。”
“妖邪?”
聽到這話,花向晚有些疑惑:“誰是妖邪?”
“劍宗的人說的,”靈北唇邊帶笑,“放縱冥惑屠殺宗門,自己又禍亂鳴鸞宮,秦雲衣必定是墮入魔道,成為妖邪,人人得而誅之。”
花向晚得了這話,有些說不出是該哭還是該笑。
想了想,隻道:“他們挺會編排。”
做什麼事,都能編排出一些大道理:“來了哪些宗門?”
“傀儡宗、劍宗、藥宗、百獸宗、玉成宗,都來了。天機宗沒有派人過來,說突然天上星軌突然有了變卦,舉宮正在占卜,等有結果之後,會來向少主呈報。”
天機宮窺探天機,向來不和外界有太多聯係,能來給她報個結果,便算是示好。
花向晚點點頭,正要說點什麼,心上就是一跳。
眾人察覺她神色有異,都安靜下來,謝長寂一直坐在暗處聽著大家說話,此刻見所有人都不出聲,便主動開口:“怎麼了?”
“魔主……”花向晚麵上帶了幾分猶疑,“魔主去了鳴鸞宮?”
這話出來,眾人麵麵相覷。
“肯定是秦雲衣搬救兵了。”狐眠立刻出聲,她皺起眉頭,“魔主修為高深,如果他要幫秦雲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