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東西他很熟悉,完全是異界的邪物。
異界的邪魔都是由邪氣凝結而成,此刻他們四處奔竄,追著人撕咬而,謝長寂抬手一劍轟散這些邪氣,手上快速結印,抬手砸一個結界在村中,喚村民入法陣,冷聲道:“在法陣之中不要出。”
說著,他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產子的狸貓,給狸貓也套上了一個結界,隨後破開空間,直接來到魔宮宮門前。
他一到宮門,就看見邪氣橫生,屬於花向晚的靈力混合和邪氣震蕩在周遭。
結界就在不遠處,他正要抬手一劍劈,就聽周邊傳來秦雲裳的聲音:“謝長寂!”
謝長寂回頭,看見似乎是等候了一會兒的秦雲裳,他微微皺眉:“秦雲裳?”
“沈逸塵找你。”
秦雲裳開口,謝長寂一愣,就看秦雲裳翻出碧海珠,遞給謝長寂。
謝長寂握住碧海珠,灌入靈力,隨後一個虛影緩緩出現在謝長寂麵前。
方還是謝長寂記憶中的模樣,黑底繪金色蓮花麵具,一襲帶了水色的長衫,神色平和看著他。
“阿晚被魊靈操控了,”沈逸塵徑直開口,“你按照我說的,將我愛魄直接分離出來,帶著我。”
“你說什?”
謝長寂微微皺眉,沈逸塵聲音平靜:“碧血神君原是異界天生出來的靈物,在異界中修得人身,有了三魂七魄。他遊蕩在世間多,看儘了世人廝殺,修士掠奪資源,以至萬物罹難,他極為痛苦,便決心滅世以救世。可是,以他的資質,做不到滅世,後來他推算出陰陽合歡神神格轉世,於是他舍棄人身,創造魊靈這邪魔,等待神格轉世之後,占有神的軀體。”
“與你有什關係?”
謝長寂冷聲開口,沈逸塵苦笑:“我是他的愛魄。於世間有愛,便會有不舍,他厭惡我,又覺得我有用,便將我分離開,放入鮫人皇族母體之中,於是我在我母親身體中成型,並有了另外三魂六魄,取名沈逸塵。不過那時候我並不知道我隻是一縷愛魄所生,我以為我就是我,隻是我從出生開始,冥冥就有一執念,我要找一個人。所以我幾次上岸,被人類抓捕,輾轉於人世間,最後我終於見到了阿晚,見到她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是我要找的人。”
“這是碧血神君給你的執念。”
“是,”沈逸塵點頭,“這是他計劃的一部分,他早就準備好,要讓我接近阿晚,我的誕生,就是為了等待阿晚的出現。她出生,我尋找她,陪伴她,可慢慢地,這執念便消失了。我隻是陪著她。但我漸漸發現不,我有時候會忘記自己做過什,一開始我沒注意,但我越來越頻繁發現,我的確會有空白的記憶。”
“是碧血神君在用你的身體?”
秦雲裳詢問,沈逸塵應聲:“是。後來我才知道,他可以用我的眼睛看到一切,他也操控我的身體,他利用我,暗算花宮。花宮其來早就可以飛升,但她牽掛阿晚,自覺心境不夠,所以一直抑製靈力。可他讓我在花宮飲用的藥中加入了一味特殊藥材,隻要他願意,隨時可以讓花宮陷入幻覺,放開靈力的壓製,步入天劫。但我並不知道自己做了這件事,隨後我便雲萊給阿晚慶生,遇上你和她成親。”
沈逸塵苦笑:“我的記憶隻到你和她成親,我來走,但後來身體被他接管,他在你走後挑撥阿晚,又暗中將你們成婚之事告訴瑤光,並在阿晚受傷時,將藏身地點告訴瑤光。借助瑤光你的愛慕,讓瑤光殺了我。等我清醒時,我已經死了,死後我終於起一切,但也已經被封印在碧海珠中,什都說不了。我努力修煉,慢慢就發現,我開始看到他看到的,感受到他所感受的,當我察覺他的計劃後,我便開始有意識修煉魂魄的強度,我或許有一天,我重新和他的三魂六魄合體,搶奪魊靈的操控權,這是我最後為晚晚所做的事。如今他回到魊靈身體,我管製削弱,阿晚用法陣複活眾人,也給了我力量,我終於從碧海珠中出來。”
謝長寂不說話,好久,他終於問:“你要我做什?”
“帶我一起找阿晚,”沈逸塵說著自己的計劃,“辦法讓阿晚識海有弱點,給我入她識海的機會,我便試著和碧血神君合為一體,一旦我成功,我操控魊靈之時,你就儘快將它封印。阿晚身體中有一個孩子,她身上所有毒素都已經在孩子身體中,這個孩子活不了,你將魊靈逼入孩子身體,在他出生之時,”沈逸塵頓了頓,乾澀道,“殺了他。”
謝長寂沒出聲,他不由自捏緊了劍,一瞬之間,他莫名起那隻在雨中產子的狸貓。
“那我呢?”謝長寂開口,“我是虛空之體,如今又道心有瑕,現我出現,魊靈不會優先選擇我嗎?”
“你道心將成,並非有瑕,”沈逸塵開口,謝長寂一愣,沈逸塵注視著他,“而且,碧血神君已經回歸魊靈身體,哪怕你是虛空之體,在我搶奪回操控權之前,他也不會選擇入你的身體。畢竟相比你,花向晚才是最適合的存在。”
“如此。”
謝長寂聲音極淡:“我明白。”
“還有,她複活的那些人,”沈逸塵起什,垂眼眸,“一並殺了。”
“你說什?!”秦雲裳聞言,立刻出聲,“為什要殺了?!”
“人死不複生,”沈逸塵轉頭看向秦雲裳,“死而複生的,不是人,隻是將魂魄強留在屍體中的邪物。”
“不可。”
聽到這話,秦雲裳勉強笑起來:“不是說好了,隻要付出得足夠就交換嗎?怎就不死而複生了呢?”
“輪回才是天道,”沈逸塵勸著秦雲裳,“你得讓他們輪回。”
“我不信。”
秦雲裳紅了眼眶,她搖頭退開:“不可,肯定可以的,人肯定可以死而複生。”
沈逸塵不說話,他和謝長寂站在一起,帶了幾分悲憫看著秦雲裳。
秦雲裳退了幾步,捏起拳頭,她仿佛是了什決定,轉身就朝著魔宮往跑。
謝長寂抬手一個法訣飛出,定住了她的身形,隨後在她身邊落結界。
而後他轉頭看向沈逸塵,沈逸塵平靜出聲:“走吧。”
謝長寂點頭,他捏起碧海珠,沈逸塵消失在原地,隨後轉身看向宮門。
察覺到他的靈氣變,魔宮中的邪氣也震蕩起來,黑氣入宮門前的屍體當中,一具具屍體起身,擋在宮門前。
謝長寂平靜拔劍,提劍往前,屍體看見他疾步而來,頓時張牙舞爪嘶吼出聲,隨後最前排屍體猛地躍起,朝著謝長寂方向揮劍而!
謝長寂眼神帶冷,問心劍轟然而,華光猛地撞在結界之上,震得地山搖。
花向晚站在祭神台上,聽著法咒吟誦之聲,看著屬於自己師兄師姐魂魄的金粒從四麵八方而來,感知著結界被人轟擊,她不由得抬眼,看向結界方向。
“呀,謝長寂來了。”
碧血神君聲音在她腦中響起來:“他大概是來殺你的吧?”
花向晚眼神微冷,碧血神君帶了幾分惋惜:“或許還要殺了你的師兄師姐,畢竟,起死回生,那可是逆了天道輪回的。”
“他敢。”
花向晚捏緊手掌,血滴落而,金粉快速飛入那一百多具棺材。
就在最後一刻,結界終於被人猛烈撞開,隨後狂風卷席劍意而入,將所有棺材蓋狠狠掀飛。
花向晚抬眼,就看門口站在的青,白衣提劍,一如當。
兩人隔著滿地屍體遙遙相望,花向晚歪了歪頭:“謝長寂?”
“晚晚,”看著麵前雙眼通紅的人,謝長寂克製住情緒,“我回來了。”
“你回來做什?”
聽到這話,花向晚笑起來:“他們死的時候不在,如今我已經人都殺了,”她說著,提步從高處走,穿過前方棺材,隨著她腳步,一個個“人”從棺材中僵硬坐起,花向晚走到棺材最前方,看著宮門前的謝長寂,帶了幾分不解,“你回來,除了殺我,還殺誰?”
“魊靈。”
謝長寂開口,花向晚聽到這話,似是聽到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魊靈?你取走我的魊靈?”
“那是邪魔。”
“不!”花向晚神色微冷,“這是力量。”
說著,她抬起手,黑氣在她手中凝結,她傲然看著謝長寂:“我有了魊靈,便有了舉世無雙的力量。你看,這些,都是害我的人,他們都被我殺了,沒有一個人反抗我。謝長寂,我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花向晚歪著頭,勾起嘴角,“兩百前你選了蒼生,這一次,我,還是你的蒼生,你來選。”
謝長寂平靜看著她,麵前人沒有半點過往的樣子,他腦海中響起離彆之時,那漫天明燈之的子。
他麵上帶了幾分淺笑,目光溫和。
“我的晚晚,就是蒼生。”
聽到這話,花向晚瞬間暴怒,黑氣朝著謝長寂猛地砸,怒喝出聲:“你又要放棄我!”
謝長寂一躍而起,花向晚抬手一抓上謝長寂,法陣朝著他狠狠衝撞,謝長寂手中長劍光芒炸開,兩道華光撞在一起,將兩人一起震飛開。
兩人將將落地,便毫不猶豫疾馳向前,花向晚抬手拔劍,尋情問心狠狠衝撞在一起,一次次撞出華光。
花向晚作越來越快,謝長寂被接著她的劍招。
她仿佛是有用不完的力氣,每一招都竭儘全力,又快又狠,謝長寂抬手接住她一劍,目光微冷,隨後便消失在原地。
花向晚毫不猶豫往後一拽,在謝長寂落地時直接卡在他脖子上,朝著地麵狠狠一摔,眼看就要將他砸入地板,謝長寂腳上猛地提向花向晚胸前,花向晚被迫放手,右手橫劍而,黑氣猶如海浪橫掃而過,逼得謝長寂遠遠避開。
兩人你來我往,所有高階法術在絕得速度麵前都已無法施展,隻憑借最原始的修為和劍意抗衡。
一次又一次轟砍而過,周邊宮牆坍塌,除了被結界保護著的宮殿,周邊一切建築都被破壞。
“每一次——每一次——”
花向晚一劍一劍砍在謝長寂劍刃上,她死死盯著方:“你都放棄我。”
“每一次你都不在,每一次你都不曾及時趕來,每一次都是我一個人苦苦掙紮於地獄,你再來高高在上出現在我麵前——”
花向晚猛地一劍將謝長寂轟飛開,她緊追而上,直接人逼到牆上。
兩人劍峙在一起,花向晚靠近他:“裝什正道高潔?”
“我沒有。”
謝長寂開口,這徹底激怒了她。
她揚劍一砍,狠劈入牆,她就著牆壁一路追著謝長寂脖頸砍,帶出火花,質問:“我殺我母親時你在嗎?”
然而這話問完,她腦海中隱約出現雲浮塔上,青滿身是血,逆光而站的畫麵。
她手上作不停,拔劍猛地揮砍向謝長寂,隨著她抽劍,宮牆轟然坍塌,她於塵囂之中一劍劈,謝長寂抬劍抵住,聽她問第句:“我需要你時你在嗎?!”
她一問,腦海中就浮現出渡劫時心魔劫中破開黑暗而出那隻手。
她劍氣越發浮躁,她覺得有什不,她忍不住喘息起來。
不,什不。
謝長寂……
“殺了他。”
她腦海中驀地出現一個冰冷的聲音,她感覺自己被什命令,裹挾。
謝長寂喘息著躍到不遠處,她提著劍,喘息著,緩慢抬眼。
合歡宮的人一個個從棺材中爬出來,他們朝著謝長寂圍來,花向晚眸色漸紅。
她不,她覺得有什不,可她的手還是忍不住抬起,聽著腦海中那個聲音:“殺了他。”
“殺了他!”
驚叫聲響起,所有人一起衝向謝長寂,謝長寂周邊風雪驟急,雪在半空化作無數飛劍,朝著周邊直襲而。
也就是這個空隙,花向晚身形突然出現在謝長寂麵前,謝長寂長劍急急揮砍而,然而他劍身隻來得及觸碰到花向晚,身後一利刃驟然貫穿了他。
謝長寂作一頓,隨即花向晚第劍便刺入他的胸口。
謝長寂不可議看著花向晚,花向晚握著劍的手不知道為什,竟是顫抖起來。
她腦海中不斷翻滾著有關於麵前人的記憶,她有些茫然。
為什要殺他?
為什?
他是誰?
他是……
“在謝長寂,”初次相見時,少神色平穩行禮,“多謝道友出手相助,敢問道友姓名?”
“你……你就叫我晚晚好了。”
“晚晚……”
謝長寂乾澀出聲,花向晚不知道為什,她突然害怕起來。她忍不住退,然而方卻是伸手,迎著劍走來,輕輕抱住她。
花向晚喘息起來,她感覺這個人的血沾在自己身上,他輕輕開口,隻說:“彆怕。”
“我沒事……”他安撫著她,“我不疼。”
“謝……”她喃喃出聲,“長寂……”
也就是這一瞬,碧海珠猛地亮起,一道華光衝入花向晚識海,花向晚瞬間覺得頭痛欲裂,她一推開謝長寂,聽見腦海中碧血神君的聲音尖叫起來:“滾出!沈逸塵你滾出!”
她識海中魊靈橫衝直撞,周邊所有人一起撲向謝長寂,她踉踉蹌蹌搖頭逃開。
謝長寂被眾人攔著,緊追不放,沒了片刻,就聽沈逸塵的聲音響起來:“就現在!”
他的魂魄和碧血神君結合在一起,魊靈突然停止作,花向晚眼睛化作黑白之色,她不假索,立刻催鎖魂燈開啟,謝長寂也在同時傾貫所有靈力在劍尖,一劍朝著花向晚劈!
花向晚閉上眼睛,劍尖法陣直接入花向晚額頭,問心劍鎖魂燈同時撲向她識海中僵住的魊靈,鎖魂燈哢嚓哢嚓扭轉將魊靈困入燈內,問心劍環繞周遭。
一切安穩,花向晚整個人失力氣,跌到在地,謝長寂踉蹌走來,將她抱在懷中,抬手將靈力灌入她的識海,逼著魊靈一路往她腹間嬰孩方向過。
花向晚在他懷中,喘息著:“你……你做什?”
“魊靈放在孩子身體。”
謝長寂沙啞開口,花向晚茫然:“為……為什放在孩子身體?”
謝長寂沒說話,他說不出口。
他死死握著她的手,不敢告訴她,魊靈放入孩子身體之中,他隻要出身,就是必死。
花向晚隱約察覺什,她顫抖著身子,隻問:“你是不是要帶他回死生之界?”
“嗯。”
謝長寂聲音沙啞出聲:“我帶他回死生之界,他會活著。”
花向晚聞言,她勉強笑起來:“好……死生之界。”
她肚子一點點大起來,魊靈一寸一寸沉向嬰孩身體,它仿佛是突然感知到什,瘋狂掙紮起來。
“不!”魊靈猛地掙紮著,“休!你們休殺了我!”
他猛烈掙紮起來,周邊合歡宮的人仿佛是突然又驚醒,朝著謝長寂兩人就撲了過來!
謝長寂抱著花向晚不,拚命要將魊靈壓入嬰孩身體,他周身浮起劍陣,朝著周邊人絞殺而,花向晚肚子越來越大,可以明顯看見有什在她肚子掙紮蠕。
她感覺劇痛彌漫全身,所有骨骼都被撐開,豐富是被人用千斤重的馬車來來回回碾過。
她死死抓著謝長寂,毫無意識激烈喘息著:“長寂……長寂我好疼,我好疼。”
謝長寂不說話,雙生符又落在花向晚身上,她感覺疼痛慢慢減輕,謝長寂低頭靠在她的額頭,冷汗大顆大顆落:“不疼了。”他低頭吻了吻她的額頭,“彆怕,不疼。”
合歡宮的人一個又一個撲上來,兩人被團團圍在中央。秦雲裳站在宮門外,她被謝長寂法陣保護著,聽著麵靜,死死捏著拳頭。
薛子丹從不遠處傳送陣突然出現,他一衝出來,周邊黑氣便朝他湧,他麵上瞬間變苦,急道:“怎這更多!”
說著,他一符咒扔出,轉頭就看見不遠處的秦雲裳,頓時亮了眼睛,朝著秦雲裳一路狂奔而。
謝長寂似乎早知他會過來,結界沒有他設防,他衝結界,趕緊給秦雲裳解了定身術,忙道:“雲萊的人被那些邪魔纏上了,我等不了他們,你……”
話沒說完,秦雲裳定身咒一解,轉身就朝著魔宮內衝。
薛子丹一愣,隨後跟著她一起疾跑而入,忙道:“你趕著投胎啊?我救你你得管管我!”
話音未落,他就頓住腳步,看著合歡宮的人仿佛是瘋了一般往一個方向湧。
他直覺不,震驚看著麵前場景,就看秦雲裳直接衝入人群,一拽住一個熟悉的人,激道:“望秀!”
聽到這個名字,被她拉著的人頓了頓,秦雲裳期待看著麵前人,他臉上沒有什表情,看著秦雲裳的神色似是有些疑惑。
秦雲裳心上一跳,立刻道:“望秀,是我……”
話沒說完,刀鋒便貫穿了她的腹部,程望秀靜靜看著她,仿佛是一個什都不知道的怪物,含糊不清喃喃出聲:“殺……”
說著,他拔出刀,似又要再捅,好在一道華光從秦雲裳身後猛地飛出,將人狠狠擊飛,薛子丹一拽開她,急喝出聲:“被捅了都不知道躲,你是傻子啊?!”
聽到薛子丹的聲音,謝長寂劍光大綻,“轟”的一就將人群震飛開,立刻喚聲:“薛子丹!”
薛子丹看了一眼秦雲裳,給她扔了一瓶藥,忙道:“我看阿晚。”
說著,他便衝到謝長寂和花向晚身前,花向晚肚子一直在滾,薛子丹抓起花向晚的手,診脈片刻後,他震驚出聲:“她要生了。”
謝長寂並不意外,他冷靜看著薛子丹,將人一抱起,隻道:“走。”
他說著,長劍開路,直接躍向高處唯一還幸存著的殿。
薛子丹趕過扶起秦雲裳,跟著謝長寂一起衝殿,謝長寂合上殿門,設結界,便抱著花向晚上前,放在高台之上。
秦雲裳坐在一邊,愣愣沒有說話,薛子丹有條不紊準備著東西,隻看了一眼,便知道謝長寂在做什,冷靜道:“你將魊靈逼入孩子體內,阿晚聽我的用力。”
謝長寂點了點頭,握著花向晚的手沒放手。
薛子丹將銀針紮入花向晚穴位,花向晚開始覺得肚子一陣陣緊縮。
她沒有覺得疼,可仍舊有些難受,她輕輕喘息著,隻問:“你是不是用雙生咒了?”
“沒事,”謝長寂用靈力壓著魊靈,低啞開口,“不疼。”
“你……”花向晚轉頭看他,額上都是冷汗,“你怎……回來了?”
“我沒吃相,”謝長寂溫和看著她,“薛子丹告訴我你懷孕,我便回來了。”
“回來做什?”
“我來著守著你,”謝長寂麵色蒼白,“免得你總說,我不在。”
花向晚沒說話,她靜靜看著他,好久,才解釋:“是碧血神君說的。”
“他說得沒錯。”
外麵是無數人拍打著房門的聲音,花向晚茫然抬頭:“他們,是師兄師姐嗎?”
“不是,”謝長寂否認,“他們是邪物。”
花向晚說不出話,她愣愣看著門外,隻問:“邪物嗎?”
若是邪物,她這兩百,又有什意呢?
“但你他們魂魄找回來了。”
謝長寂似乎明白她在什,寬慰她:“修士不入輪回,他們魂魄還在,就可以送他們入輪回了。”
花向晚沒說話,她看著謝長寂,不知道為什,有些眼酸。
“你以前,”她沙啞開口,“不會懂這些的。”
一個眼神,一句話,他便知道她在什。
謝長寂為她撩開遮擋住視線的頭發:“我了好多地方,學了好多東西。”
“你……”花向晚笑起來,“你哪了?”
“就是人間,我先在路上,看見好多流民,我跟著他們了一間寺廟避雨……”
他細細說著,說他遇到的母子,他遇到的農夫,他所在的村子……
他學會植小麥,分辨五穀。
他在雨天看見一直狸貓生產,他為它遮雨。
“那……”花向晚有些虛弱,她感覺孩子一點點往滑,她死死抓著謝長寂,隻問,“小貓,活了嗎?”
貓活了嗎?
謝長寂聽著她詢問,一瞬知道,她問的不是貓。
她這聰明,怎會不知道,毒在孩子身上,魊靈同時出現在孩子身上,是什結果。
可她還是忍不住問。
而她也沒有多求一句,因為她知道,這唯一救這個孩子的,隻有謝長寂。
虛空之體,身懷九天玄雷劫的謝長寂。
他靜靜看著麵前子,他突然很聽她說一聲:“晚晚。”
花向晚抬眼,謝長寂看著她:“你愛我嗎?”
聽到這話,花向晚忍不住笑了,她眼帶著水汽,看這個人都有些模糊。
“愛。”
這個字開口,薛子丹手上帶著靈力往她腹間一按,她呼吸急促起來,謝長寂死死握著她的手。
沒了一會兒,她感覺孩子從她身體中滑出來。
靈力瞬間散開,疲憊升騰而起,她緩緩閉上眼睛。
“睡吧。”
謝長寂開口,他聲音仿佛是帶著某魔力,花向晚感覺周邊開始變得混沌。
說著,謝長寂放開她,走到孩子麵前。
這個孩子呈現出一特殊烏紫色,是個孩。
他靜靜注視著她,過了一會兒後,他取出一件衣服,包裹著孩子,將孩子輕輕抱了起來。
在他抱著孩子起身那一刻,孩子緩緩睜開眼睛,一雙酷似花向晚的眼睛呆呆看著他,那雙眼睛很乾淨,不染塵世半點汙濁。
謝長寂作一僵,片刻後,就看嬰孩緩緩笑開,她深處稚嫩的手,似乎是抓住什。
那一刻,他從她眼中看到勃勃生機,看到盎然春日,看到希望和光明,看到浩瀚宙宇。
“這個孩子……保不住了。”
薛子丹看著謝長寂的神色,艱澀開口:“你……不用太傷心,總會有個的。”
聽這話,謝長寂緩緩抬頭,隻問:“一個,還是她嗎?”
薛子丹一僵,過了片刻,他道:“謝長寂,你……還有晚晚。”
謝長寂說不出話,他回頭看了一眼床上的花向晚。
他突然起雨中那隻狸貓,起農夫帶著兒子走在阡陌上。
他突然有些明白。
他垂眸看著懷中嬰兒,好久,隻道:“我會回來。”
“什?”
薛子丹詫異,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謝長寂的手點在孩子額頭。
感受到他的召喚,魊靈幾乎是毫不猶豫,便順著他指尖奔入他的身體。
薛子丹意識到他在做什,慌忙:“你……”
話沒說完,靈力在謝長寂身上暴漲,轟向周邊,除了花向晚之外,屋屋外所有人都被謝長寂的靈力轟開。
薛子丹狠狠撞在柱子上,隨後趕緊起身,就看見謝長寂的眼睛變成紅色,他驚得往後縮了縮,又看謝長寂神色清明來。
他似乎在竭力克製自己,顫抖著彎腰,將孩子放在花向晚身側。
花向晚隱約感知到周邊在做什,她過來,可她又做不到,她隻聽見謝長寂的聲音:“晚晚。”
他低低開口:“我來……自己陪你。可以陪你很長,很久,可是……我看見她,我做不到。”
“我,是你丈夫,亦是,她父親,”謝長寂勉強笑起來,“不起……晚晚。”
他俯身到她額間,輕輕落吻。
“我先走了。你說愛我,我無遺憾。”
花向晚說不出話,她努力掙紮著,眼淚滑落來。
謝長寂顫抖著身子,撐著自己起身,嬰孩似乎感知到什,開始哇哇大哭。
秦雲裳抬頭,看著謝長寂捂著胸口的傷口,似乎是竭力控製著什,往著門口走。
他走到門口,艱難打開大門。
門開一瞬,風雪夾雜而入,合歡宮橫七豎八倒在地上,正掙紮要起身。
他聽見遠處人聲,應當是雲萊的人快到了。
雲萊人到了,他時間也差不多了。
他忍不住仰頭看向天地,見冬雪飄然而,聽著身後嬰孩啼哭,看周邊邪氣橫生,隱約可聞遠處百姓哀嚎。
片刻後,他終於提步,緩緩走了出。
他踩著鮮血,踩著落在地麵的雪粒,踩著翻爛的青石板磚,一步一步往外。
他著花向晚,著他身後的孩子,著那些流離失所之人,著痛失至親之人。
他不由得握緊手中長劍。
天道似乎感知到什,烏雲密布上空,隱約有悶雷之聲傳來。
他在怨氣橫生的人間,腦海中浮現出當死生之界,謝雲亭以身祭劍、花向晚縱身一躍。
他曾於人生無數次問——
為什。
為何選擇善而非惡;
為何選蒼生而非我?
所有人隻告訴過他應該,他聽過無數道理,卻都未曾在這一刻——在嬰兒啼哭,在妻子無聲落淚之時,如此清晰感知。
因我有所愛,故而有所憐。
被人愛著,便會共情於他人,會忍不住起那樹狸貓,寺廟妻商賈,阡陌父子相扶,人間芸芸眾生。
於是心存不忍。
哪來這多大道理,選擇一事,無非心係於情,擇於愛。
他曾經遊走於善惡邊緣,曾經一念墮道,他已知惡是惡是何模樣,終究選擇善。
攜劍尋過千山萬水,他終於明白,當的選擇,緣何而來,因何而選,他不後悔。
明白這一刻,他終於走到儘頭。宮門緩緩打開,他看見門口站著的雲萊修士。
雲萊各大宗門齊聚於此,為首的是天劍宗掌門蘇洛鳴。
他呆呆看著謝長寂,感知到他身上魊靈的存在,不由得慌亂出聲:“長寂,你……”
“是我。”
謝長寂平靜出聲,眾人看著他,便見他笑起來:“私放魊靈者、殺人者、禍世者,皆我——謝長寂。”
“你……”
“故而,長寂願自請九天玄雷劫,”謝長寂抬起頭來,平靜出聲,“以消孽障。”手機地址:(小)看書更便捷,書架功能更好用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