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堂眾人一見他表情,便知道是心魔大成,都打起了精神來,都正襟危坐、充滿期待地看向了水鏡。
甚至還有人感歎道,“看來確實是個重感情的孝順孩子,隻可惜……”
隻要她仇恨姬無恕,受到心魔蠱惑,就可以很快為他們做事了。
舒甜甜睜開了眼睛。那雙漂亮的杏眼,此時蒙上了一片黑色的霧氣,完全看不見半點眼白,顯然是已經被心魔徹底控製了。
議事堂眾人屏息凝神,無比緊張地聽著水鏡裡傳來的動靜。
他們剛剛製造了父母被殺的血海仇深,反複暗示了她隻要取血就能報仇,所以她的心魔一定是……
“靈石!我的靈石!”
議事堂眾人:……
不是,經曆了心魔劫裡麵那種種人間骨肉分離的悲劇,經曆了母親為了保護她而死,經曆從小沒有父母飽受白眼的苦楚。
她被蠱惑了那麼久,最後,想著的竟然是……靈石????
議事堂一時間竟然陷入了一片無語凝噎中,眾人看向天機宗幾位長老的眼神都有點微妙,說好的孝順孩子呢?
然而,此時此刻天機宗眾人還沒有意識到,其實在舒甜甜心魔大成的那一刻,就已經不是對舒甜甜的公開處刑了,應該感到不妙的,是他們才是。
仿佛嫌棄這點刺激還不夠大。
舒甜甜石破天驚的一句,“天機宗,欠我靈石不還!”
愣是把所有人定在了原地。
小姑娘的聲音裡麵充滿了顫抖的悲憤,像是被無良老板拖欠工資的每個打工人一樣,飽含著濃鬱的怨念。
這得是欠了人孩子多少錢,才能叫人家的心魔都是還錢啊?
所有人的眼神都齊刷刷看向了天機宗的幾位長老,長老們百口莫辯,麵色漲得通紅。
道墟子麵色鐵青,還是操控著心魔循循善誘,
“你難道不在乎父母的慘死?不想報仇?如果你取走姬無恕的心頭血,你就是天下的大功臣,屆時區區靈石算什麼?”
已經走火入魔的舒甜甜提高了音量,“區區?你竟然說【區區】!”
這語氣都在發抖,簡直像是你再說一個【區區】,她就能玻璃心碎給你看。
道墟子眉心一跳,意識到了這舒甜甜是個死要錢的,眾人怪異的眼神如芒在背。但道墟子是個老狐狸,頓時,心魔的話音一轉,
“隻要你去取血為父母報仇,最後成了功臣,天機宗自然會給你靈石的,你想要十萬、二十萬?”
這話一出,眾人便知道這是個貪財的,所謂欠錢,自然是借機訛詐嘛。
天機宗的長老們鬆了一口氣,自覺宗門名聲是保住了,臉上都露出了一點輕鬆的笑來,甚至還有點後悔怎麼這麼費事了。
早知道用錢就可以收買,他們何苦還費儘心思還用上了心魔劫?
誰知道舒甜甜憤怒地破了音,“才二十萬?天機宗明明欠我一千二百萬石!”
剛剛還想用錢收買舒甜甜的長老們:……?
一千二百萬???
彆說長老們了,就連上界來使這種大人物,這個數目也是天文數字啊!
天機宗最富裕的時候庫房也就幾百萬靈石,這還真敢開口啊?
心魔噎住了,繼續循循善誘道,“天機宗怎麼可能欠你這麼多靈石,你才那麼小,需知貪得無厭的……”
走火入魔的舒甜甜發出了玻璃心獨有的冷笑。
這一聲冷笑落在彆人耳中沒什麼,卻讓天機宗的幾位長老心中一跳,都隱約有了些不妙的預感,道墟子幾乎是當機立斷就要阻止,舒甜甜卻已經開口了。
從舒甜甜八歲進入藥堂,第一天被一個師兄騙走了一粒市價三百靈石丹藥開始,她一口氣不喘地……把她識海裡那長長長長的賬單,一字不漏地背了下來。
一開始天機宗的長老們還抱著“我看你怎麼編”的僥幸心態,但是一直到發現她連何年何月何地,欠錢人是誰都記得清清楚楚之後,麵部表情都漸漸地僵硬了,越聽越扭曲。
要知道,為了公證自己沒有做手腳,天機宗可請來了修真界的半壁江山,他們一點也不覺得圍觀著一個小姑娘被心魔蠱惑、看著她將內心的軟弱全都毫無尊嚴地展露出來有什麼不合適的,反而毫不猶豫地把八大宗門的幾位大人物都請了一遍。
一直到眾目睽睽之下,當著八大宗門的麵舒甜甜給啵得啵得全說了,他們才意識到了自己做了一件多麼讓人難堪的事。
宗門如何上上下下一起啃小,如何欺負人年紀小就亂報價,如何連幾塊靈石的丹藥都不舍得花錢……本來隻是治病不給錢,舒甜甜這麼一念,那單子的架勢仿佛要承包了一個天機宗似的,活像是天機宗這群劍修軟飯硬吃。
道墟子臉色越來越黑,就要操控著舒甜甜閉嘴,卻發現自己動不了了。仿佛是被什麼東西鎖定了,無言的恐懼攫取了他的心神,讓他一瞬間毛骨悚然,隻能任由舒甜甜繼續啵得啵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