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識海隨著主人的性格, 呈現出來不同的樣子。
舒甜甜是懸掛著千萬賬單的漂亮藥田,姬無恕猜,拿賠款後賬單煙消雲散, 應該恢複了鳥語花香;至於他的,千裡赤土、寸草不生, 紅色的土壤如開裂的地麵,好一副一望無際的末日場景。
可如今, 座座彆墅平地起,常年乾涸開裂的焦土都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肆意搖晃著腦袋的白花漫山遍野。
明明隻是些供奉,彈彈指就會煙消雲散,可是他並有動。鬼氣森森的墨色長發及地, 坐起的青年撐著額頭,舔了舔尖牙,竟然忍不住開始發笑。
一開始輕笑, 最後笑滿頭黑發如流水一般顫。
前這條龍有無數次的生死之戰, 可是饒是遍體鱗傷, 也要一次次瀕死當中強撐著, 像是一切受傷的猛獸一樣, 必須找個安全的角落。因這是流浪的凶獸,他有朋友, 有親人, 有家, 鬆懈就是死。
可是這一次在贏了的那一刻, 在終於毀掉了牢籠陷入沉眠過去之前,這隻遍體鱗傷的凶獸卻著——
如果這一次就這麼死了,他最後的遺憾概是, 他的花,臉蛋紅撲撲,嘴唇又軟又……他怎麼有咬一口再死掉呢?
某種意義上來說,醫修是天機宗給他準備的祭品,她他而言,真的非常可口。
凶獸是死也要惦記那一口甜的。
可是萬幸他死。
他躺在花海裡笑了一會兒,饒有趣味地揪起了一隻已經變成紙片的人,人活過來,顫顫巍巍站了起來,然後再被他一指頭戳倒。
他彈了彈,這群紙人就又開始在他麵前跳舞。
如此樂此不疲地欺負了紙人甜甜好久之後,聽了好多遍“可憐醒來!”後,他聽見了來自遠方的一聲,“可憐醒來!”
是他的花。
他慢吞吞地一指頭戳倒甜甜人,將紙片全都收在了掌心,躺在花海裡準備再賴一會兒。
舒甜甜煉丹的時候,不知道什麼時候醒過來的黑龍用尾巴纏住了她的指,就要用殘缺的龍角去蹭蹭醫修,誰知道還有蹭,就是一僵。
——龍須打結了。
龍神這輩子第一次遇見這種事,繞了繞企圖把結給解開,但是舒甜甜給黑龍的兩根龍須編的是極粗糙的麻花辮,按理說兩根壓根隻能虛虛地纏著,編都編不緊,可是黑龍非常有耐心。它繞了兩圈,企圖轉幾圈就繞出去,結果成功在舒甜甜的上把自己打個漂亮的蝴蝶結,動了兩下,終於僵硬地發現:自己繞不出去了。
龍骨劍:噗哈哈哈!!
龍骨劍爆發出笑的下一秒,感覺這漫天的威壓,恐怖的氣息,笑聲戛然而止,在感覺狗比主人的視線看過來之前,龍骨劍嗖地一聲,自己倒頭插進了土裡。
龍骨劍幸災樂禍地看著醫修,龍神一怒,不說伏屍百萬,流血千裡,也要給罪魁禍首一點顏色看看。
於是它就看見龍神的龍尾超不爽地拍了舒甜甜好幾下,凶殘的金赤色眸子幽幽地看著醫修。
舒甜甜心虛地把打結的龍須給解開,表示自己馬上煮他最愛吃的麵供奉,黑龍幽幽地用龍角拱了她一下表示不滿。
了。
龍骨劍:……啊呸。
舒甜甜這個時候聽見了裡麵有咳嗽聲傳來,推門進去,果然看見姬無恕不知道什麼時候,竟也一起醒了。
漂亮的老祖蒼白著臉,強撐著要起來,舒甜甜看總擔心他散架,連忙去扶他,誰知道下一秒,虛淵老祖順勢倒了下來。
在她的肩上艱難地咳嗽的高黑發青年,真的非常符合,可憐的定義。
舒甜甜一點也有發現不勁,在醫修看來,破爛成可憐這樣,病弱奄奄一息才比較符合醫學常識,她甚至心裡鬆了一口氣,把虛弱的老祖扶了床邊坐下,以一種關愛瀕危物種的眼神,問老祖吃不吃麵?
長發的青年攏著黑色的氅,整個人一副病弱又仙氣的模樣,來著在醫修身上
再賴一會兒,聞言就知道希望了,就一邊咳嗽一邊表示自己不吃,他都成神了,怎麼會吃五穀雜糧、吸收天地糟粕?他吸點天地靈氣就行。
舒甜甜也是,給黑龍和自己都煮了一碗,路過老祖的房間,還特意又問了一遍,果然還是不吃。
她把麵放在了龍窩的神龕前,點了炷香。
有錢後的舒甜甜給自己的隨身可憐神準備的都是最貴的香,那叫一個香味醇厚,放在神界,都算是香中泰國香米,果然聞味兒,上的黑龍就探出頭了。
那個迷你的神龕雖,卻五臟俱全,已經算是一個合格的神廟了。
人世間的龍神廟已經銷聲匿跡,千年的時間裡,這是第一座龍神廟。
雖然:二十平方,單位:厘米。
可當神廟出現,那瀕臨衰竭的神力還是千年第一次注入了一絲絲如同溪流般的補給,姬無恕都忍不住眯起了金眸。
黑龍當即就喜歡上了,湊過去爬上了神龕,巡視了一圈,最後盤在了那個紅絲絨墊子上,開始享用自己的美食。
絲絲縷縷的煙飄過去,熱乎乎,香噴噴的,這倒黴神終於好好吃了千年後第一頓完整的午餐。
舒甜甜伸戳戳黑龍,黑龍吃頭都不抬,用尾巴卷住她亂戳的示意人類不要亂動,可見是真的很喜歡了。
長發青年裡捏著人戳來戳去,半眯著赤金色的眸子,顯然是極享受這頓供奉的,連體的龍尾巴都忍不住去圈住醫修的指。
龍骨劍豎起來,十分費解地發出了靈魂疑問:有意思麼?
虛淵老祖的體繼續蹭醫修,用行動表示:有意思,可太有意思了。
畢竟這條狡猾的孽龍非常清楚,要是醫修知道了體的事,什麼反應不好說,每天夜裡還會抱著龍角睡麼?還會動不動就親一口麼?
更加重要的是,殺方、穩重可靠的魔頭,體怎麼可能會是纏著醫修成天就蹭蹭、貼貼的破龍?怎麼可能是那隻千年吃飽過的破神?
不可不可。
他繼續用體在醫修的心蹭蹭,表情十分愜意。
舒甜甜也不是有發現一點端倪,畢竟龍醒他也醒,龍睡他也睡,神也不是批發的。可是虛淵老祖太會裝了,而且兩隻傷雖然都很重,可是一隻是神魂破爛,一隻是身體破爛,分開就已經是兩隻破可憐的存在了,合在一起還能和虛淵老祖一樣直立行走、膽妖?
那也太離譜了。
舒甜甜不信,她篤信自己的醫術,還相信自己的唯物主義修真辯證法,於是隻是短暫地懷疑了一下,就打消了懷疑。
此時距離千年之劫,已經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
有來自依靠著那點兒微薄的神力,虛淵老祖的情況肉眼可見變好,雖然還是病歪歪的樣子,卻已經在好轉了。
舒甜甜縫補他的神魂,其實就是用枯木逢春那飽含生機的靈力將他的神魂拚起來,效果是有的;而造化丹,在一個月的時間裡,也讓黑龍身上的洞骨肉開始生長,不再是前薄薄一層的樣子了。
可是舒甜甜這幾天可憐的傷勢好轉欣慰之餘,總覺老祖安靜有點不勁。
以舒甜甜姬無恕的了解,老祖靜悄悄,必定要妖。上次說好一起偷偷去拍賣行,他鯊了上界來使不說,還在敵營帶著她橫著走了一遭。
舒甜甜以自己多少了解這位滅世魔頭的性格了,但是顯然,舒甜甜誤會了。
虛淵老祖最近有搞什麼事,隻是不知道哪裡摸出來了許多的螢火蟲,關在了一個舒甜甜十分眼熟的燈籠裡。
一開始還是燈籠,後來老祖突發奇,把燈籠捏成了十八層的玲瓏塔狀,把螢火蟲關進去玩。
玩螢火蟲呢,很有童趣。
玲瓏塔晶瑩剔透,十分漂亮,尤其是螢火蟲飛進去之後,簡直是如夢如幻。
和這玲瓏塔比起來,舒甜甜工的神龕就像是一個破爛,也幸好黑龍喜歡不肯下來,不然舒甜甜都要自卑了。
但是她還挺羨慕老祖還有這一,給黑龍也整一個,就好奇地湊過來圍觀,問老祖這玲瓏塔怪漂亮的,叫什麼名字?
虛淵老祖:“十八重地獄。”
舒甜甜:=口=
【童趣】
萬一,隻是名字恐怖呢?
她試探了一下這塔功能。
虛淵老祖漫不經心,“裡麵有十八重輪回,進去的神魂會經曆愛嗔貪恨癡等等十八世的輪回,最後一層層被削弱、消磨而死。”
所以您是隨一捏,就捏出了這麼魔鬼的東?
舒甜甜準備和龍骨劍抱團取暖,誰知道這把劍超興奮地圍著塔轉圈圈,變成了好多把劍,一把子衝進去攆螢火蟲玩了。
舒甜甜隻好抱緊了黑龍,雖然害怕,卻也控製不住好奇心。她湊過來一瞅,就聽見了螢火蟲在尖叫怒罵著“姬無恕你不好死!”
舒甜甜戳了戳十八層塔,後知後覺地起來了,這是老祖千年之劫殺方的時候,順又把白毛鳥人的魂魄給抓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