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甜甜被他拉著,在一群被定格住的惡鬼間行走,竟然詭異地平靜了下來。
她也意識到了哼那種詭異的調子,是在削弱、折磨這群玩意兒,並不能真的殺死他們。
她能明顯感覺到,神域裡麵本來渾濁的殺意、惡鬼們幾乎噴薄而出的惡意,在慢慢地被壓下去。
舒甜甜一陣惡寒:“他們究竟是什麼東西?”
她的話音才剛剛落下,隻聽見外麵一陣清越的鳳鳴之聲,一群華麗的鳳凰張開了巨大的羽翼——是外公鳳回朝帶著人回來了。
顯然,他們抓到了鳳嬌嬌才意識到了不對勁,猜到了這是調虎離山之計,便立馬殺了回來。
然而鳳凰們才一回來就看見了這無比詭異的一幕。
鳳還乾同誌急匆匆地飛在最前麵,第一眼就看見了他頭破血流被定住的哥哥,大驚失色:“兄長!兄長你怎麼了!”
舒甜甜從姬無恕的身後探頭:“你再仔細看看?”
鳳還乾仔細一看,鳳還年臉上那獨屬於鳳嬌嬌的嬌媚神態,大驚失色,頓時一陣惡寒,蹭蹭地倒退。
外公他們來遲了一步,神色都十分凝重。再回頭看看這數百人被定住的架勢,鳳回朝頓時就意識到了什麼,他身後的長老們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因為被定住的鳳凰們還維持著張牙舞爪的猙獰模樣,根本就不是他們的本來麵目了。
他們一落地,就被拉進了姬無恕的神域裡。
不像人族動不動就魔頭、孽龍地喊打喊殺,神獸之間講究血脈壓製,除了鳳回朝還能麵不改色,其他人都已經在被拉進神域的那一刻起,感受到了強大的血脈壓製,一個個噤若寒蟬,從威風的大鳳凰變成了小鵪鶉。
鳳回朝回過神來,拱手:“龍神。”
龍神頷首:“外公。”
鳳回朝嘴角抽抽。
一時間各叫各的,倒也是無比和諧。
鳳回朝急匆匆地回來,也是來救孫女的,發現她抱著龍神的胳膊像一隻小掛件,也鬆了一口氣。
他沒問姬無恕是如何做到的,而是看向了那些被定住的鳳凰山後輩,表情凝重。
舒甜甜:“外公,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顯然,她感覺到外公應該是知道點什麼的。
鳳回朝歎息了一聲,也沒有藏著掖著,隻是一瞬間露出了疲憊之色:“這奪舍之事,不是二十年前開始的。”
姬無恕:“準確來說,是五千年前。”
舒甜甜裂開了。
姬無恕:“聽過鳩占鵲巢的故事麼?”
怎麼突然開始講寓言故事了?
舒甜甜洗耳恭聽,但是越聽越不對——
“斑鳩不會築巢,就會搶占喜鵲窩;它們喜歡把蛋下在喜鵲的窩裡,然後一個個摔死喜鵲的蛋;喜鵲渾然不知自己的孩子被啪地摔死在樹下,還會滿懷喜悅地辛辛苦苦把斑鳩的蛋孵出來……”
舒甜甜發現姬無恕很有講鬼故事的天賦,渾身汗毛倒豎。
“上古強大的神獸、妖獸當中,隻有鳳凰活了下來,因為他們獨特的繁衍方式,也因為鳳凰是受到眷顧的一族。”
“五千年前還有一種鳥,名叫血鳩。他們本來也應該一起滅亡的,直到它們找到了新的喜鵲——鳳凰。”
姬無恕問舒甜甜:“故事好聽麼?”
舒甜甜小臉煞白:講得很好,下次不要再講了!
所有的鳳凰都陷入了一片死寂當中。
難怪他們查二十年內、查幾百年內,什麼蛛絲馬跡都查不到,因為這場布局,從五千年前就開始了。
所以就連鳳回朝一開始都沒有發現——因為老祖宗也隻有五千歲。而自他這一代的鳳凰開始,已經被血斑鳩寄生、滲透了,他們早就熟練地學會了抹除痕跡、混入族群讓自己藏在其中。
試想一下,如果不是鳳嬌嬌暴露了、如果不是鳳回朝已經找到端倪了、如果不是舒甜甜的血對於他們來說無比誘惑……這群血斑鳩,可以藏得更深的。
血鳩們就會一代代地取代了鳳凰山的後輩們,用著鳳凰山的資源、享用著鳳凰神血、然後一個個殺死小鳳凰幼崽們。
也許假以時日……鳳凰山可能隻剩下了這群血斑鳩。
何等的歹毒!何等的謀算,簡直是一步步抄家滅族的毒計!
山上一片死寂。
就算是已經從老祖宗的隻言片語裡隱約猜到了一點,如此直接地接觸到這血淋淋的真相,所有的鳳凰都心神巨震、雙目充血。
鳳回朝回頭看去,山下那些,幾乎是鳳凰山除了直係之外,所有支脈的年輕血液。
鳳女不是第一例,下麵的孩子們也不是第一批,在他們的身後,是五千年裡無數鳳凰的冤魂在泣血。
鳳凰山上第一次這麼安靜。
*
血鳩一族繁衍得比想象中還要廣袤。他們依靠著鳳凰度過了五千年前的大劫,但是僅僅是一個鳳凰山,是不夠滿足他們的胃口的,他們一邊緊緊抓著鳳凰山這塊肥肉,一邊積極地開始寄生在了人族中間。
他們行蹤詭譎,五千年來遍布修真界,卻藏得極好——因為他們已經拋棄了自己的血鳩之體,僅僅以神魂而存在;也因為他們從來做事謹慎,不露出任何端倪。
但,他們之間並不是沒有聯係的,他們有自己的宗廟,還有一位,他們十分眷戀依賴的首領。
這位首領,也許年紀比鳳回朝還要大上不少,根本沒人知道他究竟活了多久。
然而這一天,宗廟變得非常吵——
“祖爺爺,鳳凰們發現了!”
“我們三百多隻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