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彆隻在於,這是斑鳩之禍,不是滅世之禍。
長發的神明表情冷漠至極。
最後一個殺陣被破,殺得乾淨,已經不需要再破陣,地上隻剩下了奄奄一息的血鳩之時,舒甜甜已經看不見他眼裡的一絲絲情緒了。
但是他還是沒有停下來,他徑直朝著最後一隻血鳩走去。
像是一定要殺光、殺乾淨一樣。
可是舒甜甜突然意識到——不能再殺了!
她刹那間,腦海裡閃過了那道佛印,佛印已經裂了一道縫,所以破破要花很多功夫鎮壓自己的殺意;但,若是放縱那殺意呢?
殺的血鳩多,姬無恕眸子裡的情緒就越少;其實他們現在已經可以脫困了,可是就像是不會放過一個該殺之人一樣,他仍然沒有要停手的意思。
再放縱下去,會變成夢境裡的場景麼?
最後一隻血鳩麵前,長發神明目中毫無情緒,隻是冷漠地舉起了龍骨劍。
“破破,停下來!彆殺了!”
因為她的聲音,長發的神停頓了一刻,看向了她。
其實他的衣擺已經被黑色的血液濺臟了,天火在灼灼燃燒,在火光的襯托之下,他的麵色有些蒼白,明明做著極為凶惡之事,可是赤金色的眸子裡麵竟然有種奇異的寧靜和神聖之感。
但是他僅僅停了一下,沒有因為舒甜甜的阻攔改變想法,像是一定要殺光、殺完才能夠愛停下來一般,再次舉起了龍骨劍。
舒甜甜的樣子也很狼狽,但是她也有某種直覺——她感覺破破不能再殺下去了,因為他眼底的最後一絲情緒也仿佛在消失,她不確定真的殺光之後,他會不會徹底變成夢境裡的殺神。
但此時的他仿佛有某種堅持:有罪之人該死,隻有殺光了,他才可能停下來。
於是麵色蒼白的舒甜甜突然間按住了他的手,她用儘全力,企圖從他的手裡拿出來那把龍骨劍。
他像是不知道她要做什麼似的,隻安靜地站在原地,眼中仍然沒有絲毫的情緒。
但是看著她很想要的樣子,長發的神明似乎有些困惑,但還是一鬆手——
抱著劍使出了吃奶勁兒的舒甜甜登時摔了個屁股墩兒。
她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看了他好幾眼,的確是一副“我無欲無求,現在莫得感情狀態”的神明臉,她那一瞬間隻覺得,這就是天然黑的最高境界麼?
但是拿到了劍,舒甜甜就知道要怎麼做了。
她不能讓姬無恕繼續殺下去了,她感覺會很危險,後果也許不堪設想;但是他像是陷入了某種“一定要殺乾淨”的使命裡,就像是這最後一隻血鳩,必須死。
她雖然經常見血,卻是從小到大第一次殺人——不,隻能算是殺鳥。
她在心裡麵催眠自己,可是拿著劍的手還在抖。她大腦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動手的了,就是抖得像是得了帕金森。
最後一隻血鳩死了,姬無恕果然停下來了,他似乎站在原地安靜了一會兒,然後轉頭看向了她。
被這種失去一切人類情感的目光盯著她的時候,會給人一種奇異的寧靜又神聖的感覺,會讓人想起三界殿上,沒有被熏染上任何七情六欲的少年神明。
舒甜甜抖得龍骨劍啪地掉在了地上。
她心想:不會吧不會吧,那種怪異的“一定要殺乾淨”的使命感,難道還包括老婆?
但是奇異的,就算是剛剛看見他大開殺戒,甚至於和夢境都重合了,她竟然也不是很害怕,手抖也僅僅是因為剛剛殺了隻鳥。
那仿佛是失去了一切人類情感的殺神緩緩地轉過身來,他朝著她,一步步走來,然後攤開了掌心,遞給了她一塊晶瑩剔透的寶珠。
——那是巨大的血鳩雕像上的那顆寶珠。
他好像剛剛真的變成了那夢境裡的殺神,好像真的被那種使命感所支配,好像真的變成了一個無情的殺戮機器——
可是他還記得給她帶寶珠欸。
舒甜甜一時間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她像是脫力一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抓住了那顆寶珠。
她說:“很好看,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