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長?會長?”
溫翎像是剛從沉思中回過神, “什麼事。”
合唱團團長嘿嘿一笑,點點舞台,“好看吧?東方小美人。”
禮堂內又是一陣歡呼, 觀眾聲音雜亂地催促台上人再唱一首。
青年歉意一笑, 羞澀地對台下鞠躬,“我唱歌不好聽啦,不耽誤大家時間了。”
他把話筒還給合唱團, 小跑著下了台,還不忘對底下人靦腆笑著揮揮手。
團長靠近溫翎肩膀,遺憾道:“可惜咱明天就走了,白白便宜了那些學弟學妹。”
溫翎手裡捏著冰酒,棱鏡杯子輕轉, 在包廂牆上映出細碎光影。
“明年再走。”
團長傻了眼, “啊?”
溫翎抿一口酒,冷淡視線追著漂亮青年回到觀眾席。
對方是和另一個年輕人一起來的, 金發碧眼,高大俊朗,似乎在那一屆頗有些風流傳言。
名字叫……愛德華?
真俗。溫翎漫不經心地想。
“再讀一年榮譽學位。”
“淦, ”團長罵道, “怎麼都不和我說!什麼時候決定的?總不能是剛才吧?你可不地道。”
青年被愛德華拉進懷裡兄弟般摟抱了一下,笑著推開對方,坐回椅子上喝水。
他的水壺空了, 周圍一圈起碼有三四個容貌學識出眾的男男女女遞去飲品, 都期待青年能選擇自己。
團長笑說:“你看過那個電影沒?他如果抽煙,恐怕那群人立馬會點著打火機湊上去。”
溫翎:“他是誰。”
“你不知道?”團長道,“蔣星,文學院的‘瑰寶’。”
“瑰寶。”溫翎輕聲咀嚼這個詞, 嘴角勾起莫名笑意,“不錯。”
團長:“你還沒回答我,真打算為他留一年?”
他缺德地擠擠眼睛,“要你留了,那什麼愛德華彼得黛安娜的,誰是你的對手?這不直接拿下?”
溫翎敲敲酒杯,站起身慢條斯理地對著落地鏡理好衣裝。
他作為會長出席畢業晚會,穿的自然是昂貴筆挺的正裝,灰色羊毛西服裁剪服帖,袖口縫著低調的翡翠紐扣。
很配蔣星,他想。
“喂,真去啊!”
見溫翎離開包廂,團長蹭地跟著衝出去,萬年不化的冰塊兒也動心了,這可是學院頭等大事!
此時是中場休息時間,學生們自由地在場內穿梭,燈光昏暗,金色香檳在杯中傾斜交錯。
他們是最優秀的一批人,酒杯碰撞、含笑頷首,這便交上“朋友”。這張恐怖的關係網有朝一日會成為籠罩在商界的無形之手。
而無論他們有多耀眼,在包廂門推開的那一瞬,禮堂內萬眾矚目的人就隻有一個。
“原來溫會長也在。”
“聽說溫學長不打算接受榮譽學位,挺可惜的。”
“說起來,”他們互相附在耳邊交談,“還沒人知道會長家族的生意。”
“我聽說過一點,似乎是與海有關……”
愛德華說著時下潮流的笑話,把蔣星逗得一個勁兒笑,軟得半靠在他肩上,“彆逗我了,哎,肚子笑疼了。”
漂亮青年笑得眼中都有水光,柔柔望過來時能把人心神都勾走。愛德華低聲笑著,“會長來了。”
“會長?”蔣星的笑一下收斂不少,“他也在?”
溫翎視線掠過觀眾席,徑直向蔣星走來。
看見青年笑得沒正形的模樣,他眸色微深,順手從侍者手中拿過兩杯香檳。
蔣星眨眨眼,對愛德華小聲說:“會長是不是朝我們過來了?”
愛德華笑意稍霽,半摟了下蔣星的腰,挑釁望去。
溫翎表情淡淡,對此毫不在意。
他也確實不用在意。無論是容貌、身份、地位,愛德華和他都毫無可比性。
溫翎在眾人注視下走到蔣星身邊,將一杯酒遞過去:“渴?”
他聲音冷淡,不像是噓寒問暖,活像來找茬的。可蔣星顧不得那些,視線慌亂偏開,小幅度擺著手拒絕:“謝謝學長,我不太能喝酒。”
見溫翎動作不變,蔣星隻得接過酒杯,兩人皮膚不可避免地觸碰一瞬,互相都是一頓。
愛德華站起身,對溫翎伸手:“會長,我是愛德華,商院的新首席。”
溫翎卻似沒有聽到他自我介紹,“這裡看不見舞台,跟我來。”
“啊?”蔣星驚訝地指了指自己,“我嗎?”
溫翎:“嗯。”
周圍畢業生低聲談笑著,愛德華麵色不佳,隱約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溫翎都要畢業了,突然走過來搞這套是什麼意思?
蔣星擺擺手,“不好意思,我是和愛德華一起來的,就不去啦。”
愛德華見蔣星向著自己,頓感揚眉吐氣,就算比不了溫翎也不覺得嫉恨了。再優秀,蔣星也沒說跟溫翎走。
溫翎:“怕我?”
蔣星驚訝地睜大眼,不知道溫翎是怎麼看出來的,“學、學長……”
溫翎對他攤開手掌,“還沒有謝謝你的傘。”
他說的是蔣星入學那天,兩人偶遇。
蔣星臉色緋紅一片,不好意思地偏開視線,“沒關係的。”
溫翎渾然不顧周遭議論目光,保持著對他伸手的姿勢。
沒有人舍得在這樣的場合拒絕他。
蔣星把手猶豫地放上去,立刻就被對方握緊了手腕。
不可逃離。
愛德華攔不下溫翎,麵色陰沉地坐下來,周圍同輩看他的目光也暗含憐惜。
實力不夠的人即使短暫擁有珍寶,很快也會被奪走。
溫翎沉默地走著,他步子不大,蔣星能很輕鬆跟上。但周圍含義複雜的注視讓蔣星不安地低下頭。
香檳微微搖晃著,印出他精致昳麗的麵容,猩紅豎瞳一閃而過。
團長故意做出侍者的模樣,弓著腰為他們打開包廂門,笑容誇張。
“學長好,不進去嗎?”蔣星微笑著和他打了個招呼。
團長:“外麵有的是我發光發熱的地方,就不進去閃光了哈。”
他關上門,包廂內一片寂靜。
蔣星晃了晃手腕,“學長可以鬆開了。”
溫翎不鬆手,繼續牽著他走到沙發處,“要吃什麼。”
“唔,我挺飽的……”蔣星順著溫翎目光看向自己的肚子,臉更紅了,“學長還記得。”
溫翎輕推他坐下,俯身湊近蔣星,“為什麼躲著我。”
就憑蔣星今晚被眾人簇擁的陣勢,如果不是特意躲著溫翎,他不可能兩年都沒有在學校裡見過蔣星。
蔣星視線亂飄:“沒有啊……”
溫翎腦中突然出現一句沒來由的話。
‘第一次見學長,就忘不了了。’
溫翎:“喜歡我?”
“學長!”蔣星掙開他束縛,惱然道,“彆開我玩笑了。”
溫翎眯起眼,指尖輕勾蔣星手心,挨著他坐下來,“下一場是弗拉門戈。”
他體溫低,坐在身邊比冰塊還降溫。蔣星往旁邊挪了點位置,立刻又被溫翎拎著手臂抓回來。
“坐好。”
我明明坐得很好。蔣星腹誹道,拗不過溫翎,乖乖看向舞台。
舞團選的是《卡門》最後一幕,美豔的吉普賽女郎扔下戒指後被情人殺死在懷裡。
溫翎雙腿交疊,單手環在蔣星身後椅背上,“他是個蠢貨。”
按他的性格本不會為人類作品費口舌,但見了這一幕,溫翎竟然有些輕蔑地評價了一句。
蔣星閉著嘴不理他,完全被溫翎氣息包裹住的感覺令他坐立難安。好在溫翎明天就畢業了,兩人相處機會也就這麼點。
“明天想吃什麼?”溫翎淡淡說,“我帶你去。”
蔣星驚道:“學長不是要走嗎?”
“不走了。”
溫翎看著蔣星慌亂目光,心情良好,攏著對方手指一根根伸開,幾乎能想象皮膚下玉做的骨骼。
作為一個人類,身邊的青年人實在完美得過分。
蔣星心裡憋著氣,小聲說:“學長到底想做什麼?”
溫翎動作不停,“是你想做什麼。”
“關我什麼事啊……”
溫翎打斷:“想接吻嗎?”
“啊?”蔣星簡直被他無厘頭的話鬨懵了。
溫翎:“你說愛人才會接吻……”
他一怔,突然想不起來蔣星什麼時候說過這句話,但他順著道:“我沒有愛人。”
蔣星踢掉皮鞋縮到沙發上,崩潰般埋入膝蓋,“學長你瘋了。”
“不,我很理智。”溫翎看著對方西裝褲角露出的腳踝,用指節輕輕刮過踝骨,“所以,要嗎?”
蔣星抬起水光瑩瑩的眼睛乜他一眼,放下酒杯吻上溫翎。
溫翎嘴角微勾,托著他腰身讓他跪坐在自己膝頭,仰首回吻。
包廂內燈泡吧嗒一聲熄滅,蔣星嚇了一跳,被溫翎製住後頸更深地親著。
舞劇落幕,舞台亮起的燈光落入包廂,照亮溫翎側顏。
湛藍雙眼中終於不再是一片虛無。
蔣星心動至極,摟緊對方脖頸,抱住一隻冰冷的深海生物。
雙唇交疊間,溫翎輕聲道:“我會多留一年,等你畢業。”
蔣星低低喘著氣分開些許,不滿道:“我後年才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