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哪兒呀?”
蔣星手撐在窗框上, 看著漆黑窗外飛馳而過的橘紅燈光,輕快道。
戴鵬清不自覺地微笑,聲音柔和:“給你送點心的那家店。”
他趁著紅燈看向蔣星, 卻隻能見到對方微亂的黑發, “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戴叔叔剛回來吧?”聽到戴鵬清提問,蔣星很禮貌地坐直身體,貼心道, “一會兒隨便吃點就回去吧,您好好休息。”
“不用。”戴鵬清輕轉方向盤,手腕上的百達翡麗露出一角,並不張揚,格外合他儒雅氣質。
“你想去哪兒都可以。”他說, “我在飛機上睡過了, 今晚陪你過生日。”
既然戴鵬清不是客套話,那蔣星也不再推脫, 興奮道:“看鬼片也可以嗎?”
少年嘿嘿一笑,指節無意識地蹭著下唇,“我饞您家私人影院好久啦。”
戴鵬清笑說:“好啊。”
蔣星膽子小, 一向不敢獨自看鬼片, 但現實裡又沒有關係好到透露家底的朋友,一直心癢癢得不行。
戴鵬清想著,心裡無奈又寵溺。他答應完後自己都覺得詫異。
他很清楚自己並不是會為了情人浪費時間的性格。以前身邊有人會纏著他要出去喝酒看電影, 戴鵬清從來沒應過。
他更願意在家看看報表和計劃書, 或是好好和情人睡幾次。
不過蔣星喜歡,那看看也無妨。
戴鵬清:“看了鬼片,晚上睡覺不怕?”
蔣星笑容一僵,顯然沒想到這個可能性, 喪氣道:“真的……”
戴鵬清瞥他一眼,語帶笑意:“沒事,我還在家裡呢。”
“合著您故意嚇我啊。”蔣星半是埋怨半是向長輩撒嬌的語氣,“明明知道我怕那些東西。”
“抱歉,”戴鵬清心中好笑,順著蔣星脾氣道,“不說了。”
他停好車,先幫蔣星解開安全帶,冰而淡的香水尾調一晃而過。
蔣星眨眨眼,“您以前噴香水嗎?”
“第一次。”戴鵬清從後座提上暗藍色絲絨袋,親昵地牽著蔣星往電梯走,“感覺怎麼樣?”
成年了還被人牽著走路,蔣星倒不覺得彆扭。
戴鵬清就把他當小孩兒對待。
蔣星:“戴叔叔心態很年輕呀。”
戴鵬清笑道:“怎麼,隻剩心態年輕了?”
蔣星笑嘻嘻地改口:“哪有。要不一會兒您對服務生說是我哥哥好了,他們絕對相信。”
“是嗎?”戴鵬清心情良好,順著他的話玩笑道:“那說是情侶他們能信嗎?”
蔣星沒當真,隻覺得這個沉穩的長輩居然也有這麼愛玩的一麵,笑說:“試試唄。”
戴鵬清笑意不改,“好。”
【這個人要搶麥外敷!滾啊】
【你的外敷我的外敷,好像都一樣(點煙】
【啊?什麼麥外敷?】
【就是‘我老婆’的意思啦星星老婆prpr】
電梯“叮”一聲,侍者為他們按住電梯門,“戴先生晚上好。”
戴鵬清輕輕頷首。他對著外人雖禮貌,但完全沒有與蔣星交談時的和善親近。
侍者:“今晚主廚為您準備了五道式餐點。凱撒沙拉、薯泥溫泉蛋、惠靈頓牛肉、蘋果汁紅酒煎鵝肝以及特彆甜品。”
這個“特彆甜品”自然就是戴鵬清給蔣星準備的蛋糕。
蔣星問:“是巧克力的嗎?”
侍者:“是,戴先生特彆囑咐過。巧克力由店裡自製,選的都是最好的可可豆。”
他見多識廣,看人眼神毒辣。
蔣星容貌昳麗,身上穿得比戴鵬清隨意不少,但從麵料光澤看過去就知道價格不菲。也不知道與戴先生是什麼關係。
最重要的是,戴先生是今早淩晨讓人訂的位置,現在才來,恐怕是特意飛了半個地球陪少年吃飯。
見兩人交握手掌,侍者暗暗壓下一個猜測,將二人帶到臨江俯瞰夜景的位置。
餐廳沒開燈,隻有吧台微弱的燈光和桌上燈球,氣氛曖.昧。
戴鵬清將禮盒推到蔣星麵前。
“是什麼?”蔣星眼中滿是期待,亮晶晶地望著戴鵬清。
見他如此高興,戴鵬清笑說:“打開看看。”
蔣星故意搓搓手手,靈巧纖長的手指勾著絲帶,像是在拆一朵花。
戴鵬清笑容稍霽,眼底微微暗沉。
絲絨帶在他指尖柔順翩飛,更襯得他那雙手美如藝術品。
蔣若楠出軌的丈夫雖然廢物,生出來的兒子卻不似凡人,跟小天使下凡普渡世人一樣可愛。
歹竹出好筍真有幾分道理。
戴鵬清過去幾年也曾參加蔣家的宴會。
初見蔣星時對方才十四歲,過生日時穿著秀氣的小西裝,精致無比,笑容靦腆又得體。
無論誰送他禮物,隻要不是與蔣若楠有仇的對家,蔣星無一例外全奉上甜甜的笑容,叔叔阿姨喊得好聽。
戴鵬清那會兒剛成名,心也花,然而身邊有再多難得一見的美人,在蔣星麵前都黯然失色。
他還記得自己和女伴玩笑,說要是自己的兒子也像蔣星一樣可愛就好了。
沒想到現在他竟然……
蔣星打開禮盒,裡麵是一隻滿鑽的百達翡麗。
與戴鵬清的是情侶款。
蔣星知道戴鵬清家底,更何況兩家關係極好,坦然笑說:“戴叔叔大手筆呀,四年前的限量款?”
“送你的東西,自然要最好的。”戴鵬清道。
他沒說的是,這隻表是他初見蔣星後拍下來的,當時倒也沒什麼多餘心思,隻是覺得好看,正好與自己的湊一對。
再看才後知後覺想起蔣星,應是潛意識裡覺得這表配他,才斥血本買下。
蔣星拿起手表,鑽石在暖黃燈光下反射著柔光,無比精美。
戴鵬清抬手輕握住蔣星手腕,似乎在測量腕圍,“剛剛好,我幫你戴。”
“好啊。”
蔣星大方地把手遞過去,戴鵬清甚至能看見對方淡青色的血管。
卡扣鎖緊,戴鵬清沒有收回手,而是親昵地摸了摸他脈門皮膚。
“很合適。”
“謝謝戴叔叔,我很喜歡。”蔣星在頰邊晃晃手腕,笑容明媚。
他容貌太盛,手表即便是配著他一身家居服也不顯突兀。
用餐過程更不必說。
戴鵬清學識淵博,隨意找的話題見聞都十分有趣。而蔣星年少時便遊學世界各地,兩人交談起來更加融洽。
但話題總避不開現實,戴鵬清道:“你覺得俞沉怎麼樣?”
蔣星:“嗯?挺好的吧?就是不愛說話。”
“俞沉才剛回來呢……對了!”蔣星說著說著突然有點生氣,告狀道,“戴叔叔,你外甥今天潑了俞沉酒!他想什麼呢?”
戴鵬清像是對此事全不知情,微訝道:“柳恪?”
柳恪就是那個嘻嘻哈哈的紈絝子弟。
家裡有戴鵬清頂著,他們這代的圈子裡就屬這貨最喜歡找事。
“對。”蔣星眉頭微蹙,“俞沉到底是俞先生的親兒子,柳恪之前和他沒仇沒怨的,莫名其妙……”
“我回去教訓他。”戴鵬清頓了頓,“如果俞先生讓俞沉接手公司裡的事,你打算怎麼辦?”
“怎麼辦?”蔣星不解地重複,“那就接啊。”
“你不生氣?”
“我有什麼好生氣的?”
蔣星突然明白過來戴鵬清意思,這是在擔心俞沉和自己爭繼承權呢,當即好笑道:
“戴叔叔,我又不是養不活自己。”
戴鵬清一直觀察他反應,哪能看不出蔣星是真不在意俞家產業,此時心中又是暗歎。
蔣星性格太好,更不像他們這些市儈商人了。
不過他心中喜愛亦是更甚。
身邊人個個不可信,誰能不喜歡蔣星這樣心思坦蕩的漂亮小孩兒呢。
戴鵬清幫他切好牛肉,笑說:“你也不用和俞沉交往太深,他到底……”他沒繼續說。
蔣星:“俞沉怎麼?”
戴鵬清語氣裡難得讓蔣星聽出了幾分輕蔑:“拿不上台麵罷了。”
俞沉的母親本來也是個小家族的女兒,早早與俞頓訂了婚,當時已經在籌備婚禮,臨到頭卻毀約非要嫁給另一個豪門子弟。
結果婚前被發現懷孕,一查發現居然是俞頓的兒子,對方自然不可能當冤大頭,還報複性地搞垮了她家產業。
誰對誰錯沒什麼好說的,俞頓本身也不是什麼好人。
戴鵬清因為二人交情向著俞頓,心裡可並不覺得俞頓是受害者。連帶著看俞沉也厭煩起來。
蔣星突然放下刀叉,正色道:“俞沉沒辦法選擇自己出身,但他沒做壞事。您彆這麼說他。”
戴鵬清看不上俞沉,卻不必與蔣星為了個名不正言不順的私生子較勁,“好,不說他了。”
蔣星抿抿唇還要辯解什麼,此時主廚恰好來到二人桌前詢問用餐是否滿意。
戴鵬清:“很好。”
主廚沉穩微笑道:“您滿意就好,小先生……”
他話音漸弱,看著蔣星不自覺目露驚訝。
蔣星眨眨眼,後知後覺道:“是你呀?你回國了?”
戴鵬清皺眉道:“你們認識?”
“對,”蔣星率先微笑起來,“今天見到了三位久彆的人。真好。”
他站起身,與主廚擁抱了一下,對方甚至行了貼麵禮。
蔣星:“我和席德是在遊學那會兒認識的。”
主廚席德頭發是金棕色,眉眼深邃,是個混血兒。
席德眼中閃過驚喜,麵上仍是沉穩冷靜:“沒想到能再見到蔣先生。”
蔣星抿唇一笑,坐回椅子上對戴鵬清解釋道:“說起來可奇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