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道閃電劃破天際。
聶雪凡的臉慘白如幽魂。
蔣星道:“不吃就坐回去。”
聶雪凡:“蔣醫生怕我摔倒嗎?”
他神神秘秘地湊近蔣星,小聲說:“怕摔倒的人,已經再也不會摔了。”
蔣星麵無表情。
謎語人滾出懸疑。
聶雪凡如之前一樣在他腳邊跪坐下來,捧起粥碗大口喝下去。
喝完,聶雪凡舔舔嘴角,“謝謝蔣醫生,我不餓了。”
瘋子。
蔣星漫無邊際地想著。
而他還要和這個瘋子一起在飛機上度過十三個小時。
藍簾拉開,工作人員都被這場景驚呆了。
蔣星冷淡地掃他們一眼,他們這才反應過來,抬起擔架往醫務室去。
這架飛機為雙層,醫務室設在二樓的拐角處,隻要提前拉好簾子,不會有乘客發現。
安全組長留下來負責“保護”蔣星和聶雪凡,實則是監視。
這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眉頭緊皺,不理解聶雪凡為什麼跪在那兒喝蔣星剩下的粥。
難道這兩個人之前認識?蔣星騙了他?
然而機組醫生得出的結果沒有疑點,景女士確實是突發心臟病去世。
她的藥放在座位上,發病時無力打開衛生間的鎖,隻能在那兒漸漸發冷,停止呼吸。
一切,都很“正常”。
他盯著聶雪凡走神。
那個年輕男人感受到他的目光,下一秒做出的行為簡直讓他心神俱震。
聶雪凡擦乾淨嘴巴,親了口蔣星的手心。
他又挨了一掌,這回被打得稍稍歪過頭,恰好與安全組長對上視線。
聶雪凡露出個笑。
安全組長退役轉業前身經百戰,這一瞬幾乎繃不住表情。
他心中隱隱浮起一個荒誕的猜測。
聶雪凡偷溜進頭等艙,根本不是為了策劃什麼危險行動,僅僅是為了……蔣醫生。
組長認識蔣星,畢竟是國內最著名的牙科醫生之一,年紀輕輕就留學歸國,口碑極好。
越洋航班正是要把他送回學校所在的城市,參加兩百周年傑出校友會。
不顧有外人在場,聶雪凡抓住蔣星手腕,故作心疼地蹭他傷口,卻隻把本就崩開的傷弄得更重。
“對不起蔣醫生,”聶雪凡眼中閃著光,“我今天第三次把事情搞砸了。”
第三次?
他之前還搞砸了什麼?
蔣星冷淡地看著他,任由他像小狗一樣抱著手。
割傷蔣星算一次,現在算一次。
還有呢?
組長終於忍無可忍,咳嗽著勸道:“聶先生,飛機隨時可能出現顛簸,請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係好安全帶。”
聶雪凡目光灼灼地望著蔣星。
蔣星:“坐回去。”
“那你告訴我名字嘛。”
組長聽在耳裡,意識到聶雪凡是真的不認識蔣星。
“一個小時。”蔣星說。
聶雪凡不解其意。
“你安靜一個小時,我就告訴你。”
俊美無儔的醫生輕聲道。修長食指豎在唇間。
他本該是冷漠遙遠的,此時近乎哄騙的語氣,霎時將他拉回塵世。
之前的他令人仰望,這一刻,卻仿佛在誘人親吻。
聶雪凡愣住了,呆呆地望著他。
脫去瘋瘋癲癲的外表,他其實是個稚嫩的年輕人。眉眼濃黑,鼻梁高挺,幾乎符合所有人對於大學校草的幻想。
蔣星放平座椅,也不處理手心傷勢,勾了勾聶雪凡下巴。
“回去。”
這一次聶雪凡很聽話地坐了回去,視線卻一直黏在蔣星身上。
不再是之前純粹一時興起的瘋,而是上上下下來回打量蔣星,目光驚異。
組長猶豫片刻,道:“蔣先生。手……沒關係嗎?”
那可是做手術的手啊。
“嗯。”蔣星熄滅頭頂的燈,蓋上毯子入睡。
安全組長一直鎖定在他身上的視線終於挪開。
蔣星借著毯子掩蓋,不動聲色地在座位縫隙中摸索。
很快,他摸到了一把冰冷的刀。
就在自己身側,隻要他起身,衣服下擺就會把它帶到地上,然後被工作人員看見。
蔣星睜開眼,與聶雪凡撞個正著。
年輕人眨眨眼,仿佛在說‘我很安靜啊。’
十幾分鐘後,安全組長按住耳麥,突然起身走進隔斷間。
蔣星被輕微關門聲吵醒,抬頭見聶雪凡正在撕雜誌,是蔣星蹭過血的那一本,表情憤憤。
蔣星:“你在做什麼。”
聶雪凡像是突然被嚇著了,手一抖,碎紙片撒了一地。
之前那個拿著刀傷害蔣星的人簡直不像是他了。
他牢牢閉著嘴,搖頭不語。
“過來。”
蔣星撐起身體,手心還有點滲血。這具身體對疼痛非常鈍感。
聶雪凡跑過來,期待地望著他。
蔣星沒說名字,而是握著餐刀輕拍聶雪凡臉頰。
刀刃映出聶雪凡瘋癲癡狂的雙眼。
“為什麼放在我這裡。”
聶雪凡毫不慌張,笑說:“為什麼不說是我。”
“是你什麼?”
聶雪凡眼底跳動著過分複雜的情緒,笑意更甚:“為什麼,不說是我割傷了你,不說是我的刀。”
“你怎麼帶上來的。”蔣星問。
“不是帶的。”聶雪凡狡黠地笑,“是從餐廳拿到的。你們頭等艙專供。”
正如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溜進貴賓艙,偷一把餐刀也並不奇怪。
蔣星的問題已經結束了,他把餐刀插回聶雪凡口袋裡,“知道了。”
聶雪凡緩緩摩挲著刀柄,笑意溫柔:“蔣醫生真好。”
“您這樣的人,竟然願意跟我合謀。”
“犯了罪,才叫合謀。”蔣星語氣淡淡。
景女士的死和聶雪凡無關。儘管聶雪凡一舉一動都在往自己身上攬嫌疑,但蔣星知道他不是凶手。
聶雪凡歪頭想了想:“您說得對。”
他在那兒磨磨蹭蹭地不肯離開,嘴裡哼著蹩腳的旋律。
屬於一聽就知道從沒學過唱歌,甚至比外行人都不如。
很耳熟。蔣星瞥了他一眼。
聶雪凡立刻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蔣醫生沒聽過嗎?這可是我們小學那會兒的大火曲目。”
他放低聲音:“是一位女歌手唱的哦,不過我們不能提她的名字。”
【噗伏地魔嗎】
【救命,我沒看原著,已經暈了QAQ】
【原著能吃?看星星談戀愛比較香】
聶雪凡:“她當年超級紅的!出專輯第一天就賣了上萬張!那時候連智能手機都沒有。”
他比劃著,“我們用mp3,這樣的,蔣醫生知道嗎?”
“她成名後一直讚助孤兒院和失怙兒童,口碑很好。還收了一個小孩當學生,好多人誇運氣真好,以後就逆天改命啦……”
“可是突然有一天,她不見了。”聶雪凡有些煩惱的模樣,“她的歌被強製下架,所有未售出的專輯統一回收銷毀。粉絲都瘋了。”
“他們在線下聚會,大吐苦水。咒罵公司毀了他們的歌後。可是網上不能出現她的名字,縮寫和綽號也一樣。”
“太可惜了。”聶雪凡又哼了一段歌,難聽到蔣星都記不起原唱了。
他絮絮叨叨,說了大段廢話。
“對了,還有一點特彆遺憾。”
“她從來都沒開過演唱會,也沒去其他歌手的舞台客串過。就連選秀節目,她也隻接受坐在隔音房裡錄製。可那是歌唱啊,多來兩回人家自然不請她了。”
蔣星無趣地偏開頭,靜靜看著雨珠滑落。
聶雪凡:“蔣醫生,你都沒有娛樂活動的嗎?聽歌?唱歌?”
蔣星:“你該回去了。”
聶雪凡不走,手上又連比帶劃,餐刀大大咧咧地露出刀柄。
隔斷間響起動靜。
蔣星眯起眼要去擋住餐刀,而聶雪凡動作更快。
他輕而易舉地抱起蔣星,自己坐到位置上。
蔣星跨坐在他懷裡,就算剛才那麼大的動作,臉上的表情依然沒有變化。
組長關門的動作一頓。
聶雪凡黏黏糊糊地抱著蔣星,胡亂地親他咽喉,尖牙玩鬨般啃咬肌膚。他下口沒輕沒重,很快就弄得一團糟,雜亂紅印交織。
蔣星皺眉,揚起喉嚨如同受死的聖徒。他試圖扯聶雪凡的頭發讓他離開,然而痛似乎隻讓青年更加激動。
艙內的空氣變得詭麗迷亂。
組長大受震撼,連緊張都忘了。
聶雪凡的力氣大得驚人,蔣星扯不開他,隻能用冰冷眼神警告組長不要繼續看。
要害落在聶雪凡手中,他不知道自己眼中已是水光一片,毫無威懾力。
雖然他的表情依然那麼……不可侵犯。
組長低下頭,對麵前的鬨劇保持沉默。
他看著鞋尖,莫名覺得自己像一個沒有人情味的旁觀者。
他內心暗暗決定,如果蔣星向他求救,哪怕是不知道真假的一句半句,他也要立刻上去拉開聶雪凡。
然而他始終沒能等到。
聶雪凡發出小獸興奮的嗚咽聲,含含糊糊地喊著:“蔣醫生……”
青年手長腳長,八爪魚那樣禁錮住獵物,蔣星毫無還手之力。
其實是有的。
蔣星握住刀柄,垂首與聶雪凡對視。
冰冷的刀刃隔著青年的襯衫,隻要用力,這條壞狗就會痛叫著滾下去。
年輕人眼中滿是期待,身體微微顫抖。
期待自己捅他一刀?
蔣星垂下眼簾,替他把餐刀塞進衣服內袋。
聶雪凡發現他的動作,眼中的感激幾乎要有幾分真心了。
“蔣醫生……”
蔣星用力扯住他頭發,青年被迫昂首。
冰冷的醫生低下頭,吻了他。
“蔣醫生,”雙唇分開,青年輕聲笑語,“現在我們百分百是合謀了。”
作者有話要說: 《訓犬實錄》
----
感謝Doopomamo小天使扔了1個地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