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雪凡笑得輕柔, 語氣也是親昵曖.昧。
隻除了動作,偏執而狂躁。
“星星,”他一下下親著蔣星唇角鼻梁, “好喜歡星星。”
蔣星碰了下被聶雪凡咬破的耳垂, 淡淡道:“聶雪凡,要發瘋對著自己發。”
他抓住青年製住他脖頸的手腕,用巧勁兒一折, 隻聽一聲骨骼難以承受的悶響, 聶雪凡呼吸一窒,失了力道。
蔣星揮開他,抽出紙巾慢條斯理擦過唇角, 眼神冰冷而輕蔑。
“認清你的位置。”
“蔣先生下手真狠啊。”聶雪凡笑說,疼得臉上毫無血色。
青年手腕脫臼, 卻不喊疼, 又不怕死地纏上來吻他後頸, 力道克製而討好。
蔣星沒再推開他, 放鬆身體靠在聶雪凡身上,優雅慵懶如同貓咪。
明明是弱勢的姿態,聶雪凡的每一次情緒變化、關係的每一次進退, 都在他掌控之中。
如同一個漫不經心的提線木偶表演者,手指微動, 就把一出好戲送到觀眾麵前。
讓人哭,讓人笑。也讓演員為之心動。
他上一秒還在罵自己。聶雪凡苦惱地抱怨:“星星,你是故意的。”
“嗯?”
“我感覺沒錯。”他笑眯眯地說,“你真的好會訓狗。”
蔣星勾了勾唇角,並不回頭,反手若有似無地撫過聶雪凡下巴, 問:“吊人想拉整架飛機陪葬?怎麼說?”
聶雪凡輕輕咬了口唇下柔軟肌膚,又輕舔牙印紅痕,含糊道:“他本來隻是個普通人。”
“憤世嫉俗、自命不凡。”聶雪凡道,“為了他的‘神’而苦練殺人技巧,私自進行審判。認為自己在做最神聖不過的事。然而現實狠狠給了他一巴掌。”
蔣星:“一切都是錯的。”
“沒錯,”聶雪凡讚許道,“親人、社會、法律都排斥他,定他有罪。他無法接受這樣的落差。”
“那麼……”蔣星側首,青年眼中的瘋狂又一次隱藏進靈魂深處,隻餘溫馴,“你是怎麼知道的?”
聶雪凡一笑,就在此時,屋內的燈突然熄滅,伸手不見五指,隻有閃電劈開天地的瞬間才有短暫明亮。
雨還在下。
蔣星下意識抓緊了聶雪凡的手,青年痛得輕哼,“星星,好痛啊。”
蔣星聽見了徘徊在門口的腳步聲。
乘務員室就在他們隔壁,對方似乎不熟悉這裡的構造,正在思考哪一間才是自己的目標。
蔣星摸索著,霍然發力接上聶雪凡手腕,“他來了。”
黑暗中,聶雪凡突然把蔣星壓倒在床上,扯過被子裹緊兩人。
腳步聲停在門外。
蔣星捂住他的嘴,低聲道:“你做什麼?”
聶雪凡輕笑:“蔣先生和我,總是這麼心有靈犀。”聲音有點悶,但充滿了喜悅。
他從蔣星西裝內袋裡抽出一把餐刀,輕快道:“我們是合謀嘛。”
蔣星似乎對餐刀毫不意外,拍拍他臉頰,從袖口抽出一根鋼絲,鑽到被子那頭去給聶雪凡解開腳銬。
【?啊?啊?我又錯過什麼了?】
【彆問,我也不知道(點煙)】
聶雪凡撲哧一聲,見蔣星停下動作,他笑說:“蔣先生這個動作,我很難不多想啊。”
“閉嘴。”
蔣星輕斥。鎖芯哢噠,腳銬應聲而開。
聶雪凡活動了一下雙腿,拉過蔣星讓他躺在自己內側,背靠著牆。
“噓。”
滴答輕響,身份卡識彆成功,大門被緩緩拉開。
沉悶的腳步聲謹慎小心,似乎在黑暗中摸索。
被子不厚,但兩人溫熱的呼吸相互交織,溫度不知不覺升高。蔣星有些悶,無聲地喘了口氣。
誰知道就在這極度緊張的環境下,聶雪凡竟然湊過來,親了他一下。
眼睛已經習慣了黑暗,蔣星清清楚楚看見聶雪凡眼中的得逞笑意。
腳步聲漸漸靠近。
窗外一道電光閃過。
殺手一眼就看到了人影隆起的被子,握緊手中尖刀,緩步靠近。
越走,他心中越是生疑。
為什麼會毫無反應?這是否會是個陷阱?對方故意露出破綻等他落網?
殺手停下腳步。直到他聽見了隱約的吞咽聲。
那個瘋子年輕人的聲音從被子裡傳出來,帶著戲謔安撫:“蔣先生,彆緊張,不就是空警嗎。”
他聲音歪開,似乎被人輕輕打了一下。
殺手目光頓時變得氣憤起來,滿心隻剩殺了這對狗男男。
尖刀揮下,紮了個空。
殺手心口一炸,立刻意識到不對。一擊不中,轉身就跑。
黑衣青年自床上暴起,解不開手銬也無妨,直接從身後緊緊勒住殺手脖子,無論對方如何蹬動掙紮也不放開。
蔣星看到黑暗中晃動的尖刀,“他有刀!”
縱然是在和人緊張交鋒,聶雪凡還能抽出空笑說:“星星真好。”
他躲過殺手攻擊,手上勒人的力道不可避免地一鬆,對方根本不和他糾纏,爬起來就往外逃去。
聶雪凡抽出餐刀,對準殺手後背擲出。力道之大,竟能聽到隱隱破空聲。
殺手背影一個踉蹌,晃身奪門而出,身份卡滴答,反鎖房門。
蔣星:“怎麼樣?”
“不是吊人。”聶雪凡道。
果然,飛機上不隻有吊人一個凶手。
剛才的殺手有身份卡,多半就是斷氧試圖謀殺二人的罪魁禍首。
蔣星摸索著走到牆邊撥弄開關,沒通電。他試著按開桌上無線台燈,終於,柔和燈光照亮周圍。
“你怎麼樣?”蔣星回首,動作一頓。
血正順著聶雪凡的指尖往下滴,他受傷了。
聶雪凡晃晃手臂,“一點小傷。”
可他嘴唇發白,分明就是失血過多的樣子。
蔣星掃眼看過地麵大灘暗色,撕開聶雪凡衣袖,果然看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
好在沒割破動脈。
聶雪凡還在說:“星星,你想脫我衣服可以溫和一點點……”
“閉嘴。”
聶雪凡眯眼一笑,做了個拉上拉鏈的動作。
蔣星推著他在書桌前坐下,瞧他傷勢。
傷很深,不止血聶雪凡會死。
屋內沒有急救包,聶雪凡的衣服在地上滾來滾去不知道多臟。蔣星皺眉,脫下西裝外套。
聶雪凡瞪大眼睛:“星星……”
蔣星不理他,接著解開襯衫,露出下頭骨肉勻停的身體,一身肌肉流暢漂亮,平時包裹在西裝或白大褂下,從未有人幸得一見。
聶雪凡這才意識到,蔣星不動手打他,隻是不想,而非不能。
蔣星靠在桌沿,手臂發力撕開襯衫,織品細密,撕出來就是整齊布條。
他抬抬下巴,線條優美的側顏在燈下美得惑人。至少,惑得聶雪凡神思不屬。
“手。”
聶雪凡放鬆肌肉,把傷口送到他手邊。
醫生傾身,係住傷口上方的位置,強行止血。
衣服並非無菌,但情況特殊,隻能一會兒再重新清創。包紮好傷處,沒有剪刀,蔣星便咬住一角布條。
為了避免牽拉傷口,他撕得很輕很慢,濕潤溫熱的呼吸打在聶雪凡身上,引起一片戰栗。
聶雪凡一眨不眨地望著蔣星,眼睛明亮而動.情。
感受到身上視線,蔣星動作不停,抬眼輕飄飄地乜他一眼,仿佛在詢問聶雪凡想說什麼。
纖長鴉羽遮住一點深邃眼眸,聶雪凡幾乎要迷失其中。
蔣星太迷人。不僅僅是外表,還有他迷霧一般的秘密。
聶雪凡說:“我現在有三片拚圖了。”
蔣星不解其意。
“職業、名字,還有不怕疼的特點。”青年很高興,“能再多告訴我一點嗎?”
“您有沒有愛人,您喜歡怎樣的人。”
“喜歡大海還是山巒,喜歡隱居還是入世。”
蔣星鬆開牙關,肌肉因長時間集中力道而酸軟,唇縫間一點瑩潤水光。
他抿抿唇,擋住聶雪凡視線:“與你無關。”
“好吧。”青年歎了口氣,很快又提振精神,“我自己找,這才有趣。”
蔣星有些冷,便將西裝外套披在肩頭,身體隱藏在背光陰影中,或在衣襟晃動間,現出朦朧輝光與線條。
【該死的保護係統啊啊啊!我連夜暗鯊你!】
【有聖光我也要prpr小貓流口水.jpg】
【小壞狗給我讓位子!讓位子!】
蔣星:“繼續說,吊人和你什麼關係。”
聶雪凡討好地牽著他的手,“我想想……”
“景珊雖然是個瘋女人,但我也從她那兒拿到一點好處。”
聶雪凡道:“她的電腦能進一些特彆的網站,比如……聚集著各種黑色產業的暗.網。”
“在裡麵,你什麼人都能找到。”
牙醫的手保養仔細,皮膚光潔柔韌,甲床長而齊整,指甲剪到隻留一線,乾乾淨淨。
但他手心現在卻留下了聶雪凡割出的傷口。
就好像破壞了一件在眾人麵前展示的珍寶,讓他被迫打上犯罪者的印記。
青年為自己的壞想法笑了起來,“我在那裡,認識了吊人。”
“他是個天才,也是瘋子。他有非比尋常的天賦,從文化語言,到格鬥對戰,無一不精。”
蔣星:“他邀請過你加入他?”
聶雪凡驚訝頷首,“星星好聰明。”
這樣幼稚的誇人方法讓蔣星蹙眉,抽回手,“好好說話。”
“蠢貨才會和他一起犯罪。我可是守法公民。”
蔣星:“在飛機上偷利器的守法公民?”
聶雪凡哂笑:“星星……”見蔣星麵露不虞,他趕緊拉回話題,“他殺人後會發記錄帖,很詳細。”
他顯然也是個天資不凡的青年人,利用吊人在網絡上的隻言片語,便可在心中繪製出他形象。
“被捕前一天,他發了新帖,”聶雪凡說,“他已經不相信‘人’的善了,他不止想殺他判斷有罪的人。”
蔣星:“是所有人。”
“對。”聶雪凡頷首,“下飛機他就會立刻被押送到看守最嚴密的海島監獄,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蔣星指尖輕點,如同敲在聶雪凡心頭,“而看到他帖子的人,顯然不止你一個。”
聶雪凡:“我也不會是他邀請的最後一個人。”
飛機上有他的同謀,且數量未知。
蔣星:“我知道了。”
他起身離開,用內線通訊撥通邵禹行編號:“釣到魚了。”
聶雪凡閒適輕笑,目光緊緊追隨在蔣星身上。
不愧是他的星星。
時間回到兩人共同掀開屍體白布的那一刻。
聶雪凡握住他的手,寫下了一個字:釣。
他們尚不知道誰是內應,但無關緊要。
隻要這出戲的觀眾已經就位,從邵禹行到叫不上名字的安全組成員,全都相信聶雪凡失去了行動力。
那和‘吊人’持有相同信念的人一定會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