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高原雙子6(1 / 2)

抱著的人不說話, 蔣星知道他是鹿衡。

不過沒關係。

蔣星微微一笑,反手握住鹿衡手指,十指交纏, “不急這一會兒的嘛。”

鹿衡低垂著眼, 不發一語。

他想說話,想回應蔣星。但是他說不了。

不能說話可能也是件好事,否則蔣星馬上就會知道自己不是哥哥。

兩人掌心相貼, 靜靜擁抱著。

蔣星終於意識到不對, “鹿衡?”

鹿衡反射性地收緊手指,但那隻手還是迅速抽了回去。他深吸口氣,轉過身與蔣星相對。

蔣星眉頭微蹙, 似乎不明白鹿衡為什麼不及時推開他。

“是你啊,抱歉。”

禮貌的語氣甚至比初見時更加疏遠。

是哥哥和蔣星說了什麼。

鹿衡頓感難堪, 內心深處對一直相依為命的兄弟生出了不滿。

明明他們都是一樣的。

雙生子, 從出生到現在, 擁有的一切都是雙份。

直到蔣星出現。

他是一個人, 不是可以買到雙份的物品。

蔣星尷尬地退後兩步,微笑道:“那我再去睡一會兒,你忙吧。”

就連不要吵到他的要求都撤回了。

鹿衡手掌貼在身側, 衝動到想要挽留蔣星。

可最終,他隻是站在原地, 靜靜看著蔣星的身影消失在兄弟的房門後。

鹿啟明推門進來,手上提著剛買的一些方便食品,“怎麼站著不動?”

鹿衡頓了頓,比劃說蔣星想睡覺。

“知道了。”鹿啟明頷首,也進了屋子。

中途起床打了個岔,蔣星還沒睡著, 懶洋洋地縮在被子裡看消息。

“怎麼又回來了?”

鹿啟明拉開塑料袋,“晚上你還想吃什麼?”

“我不挑。”蔣星突然扣下手機,對他勾勾手。

不久前才被咬了一口,然而鹿啟明依然隻能湊過去。蔣星天生就有這樣的吸引力和權力。

青年表情沉著,仿佛在麵對什麼嚴肅的大事。看得蔣星發笑。手臂伸出被子,寬大的睡衣袖子滑了下去。

胳膊勾住鹿啟明脖子,他在青年耳邊笑語:“再買點彆的。”

塑料袋發出一陣被抓緊的響動。

“這裡應該有便利店?小賣部?”

青年皮膚微褐,看不出紅色,蔣星就用唇輕輕一碰。

滾燙。

他得逞地眯眼笑起來,“你知道自己該用哪種,嗯?”

鹿啟明狼狽地偏開頭,默默頷首。

蔣星咬一口他耳尖,“去吧。”

鹿啟明什麼也沒說,拎著袋子出門,蔣星注意到他同手同腳的動作,無聲忍笑。

他們倆都很可愛。各種意義上。

鹿啟明關上門,弟弟正坐在客廳看手機,他說:“晚上你自己弄東西吃。”

鹿衡許久才點頭。

他們家是有些年頭的自建房,雖然因暴雨加固過幾回,總還是質量不佳,隔音也差。

鹿衡聽見了蔣星說的話,最開始他並不明白。

但看見鹿啟明,他突然就懂了。他比誰都了解自己的兄弟,看出了對方沉穩步伐中的倉惶。

鹿啟明和了一小桶水泥去院門口補路,有路過的老太太見著,直誇他有心。

本來是沒有這個心的。

鹿啟明戴上工作手套,翻起石板,先把碎成兩半的合在一起,再在下方糊上水泥。

鹿衡不知何時來到了門口,看著他動作。

鹿啟明:“怎麼了?”

他用手肘擦了把汗,小心蓋上石板,確定嚴絲合縫。

鹿衡抿緊唇角,執拗地盯著他。

青年拎著桶起身,雙生子的視線相撞,鹿啟明率先移開視線,“我……”

鹿衡踢了腳鐵門,收著力,不會吵醒蔣星。

鹿啟明動作頓住,閉了閉眼。

“你不懂。”

鹿衡看他的眼神幾乎稱得上憤怒了。如果蔣星在這裡,甚至懷疑兄弟倆會打上一架。

聶雪凡就不止一次打過俞沉,或者說,互毆。

鹿啟明連自己都說服不了,遑論說服鹿衡。於是他隻能沉默,以此告訴他的弟弟,這並不是一場公平的爭奪。

他想告訴對方,自己是在保護他,可是鹿啟明自己都覺得這個說法可笑。

簡直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鹿衡憤然回了自己房間,背影如風。

鹿啟明踩實石板。這樣蔣星晚上回來就不會絆倒了。

不過兩兄弟之間的戰火再怎麼燒也燎不著蔣星,他中午起床時還是吃到了鹿衡包的香菜牛肉包子。

香菜是自家種的,比大棚蔬菜味道更濃鬱。

牛肉餡剁得很細,加了水和蛋液猛力攪打過,上勁後又切入一點昨天剩下的犛牛骨湯凍。

蒸出來湯汁醇香,肉餡細膩順滑,再配上一點保有脆感的香菜。

蔣星咬下去被湯汁燙了一下,舍不得吐出來,眼淚汪汪。

鹿啟明看不過去,給他倒了杯冰水喝下去才好些。

“燙到沒?”

蔣星吐吐舌頭,舌尖明顯紅了一片。青年坐過來,扳著他下巴,“張開我看。”

鹿衡不說話,在屋子裡幾乎沒有存在感。

蔣星順從地抬起頭,含糊道:“好麻。”

鹿啟明湊近看了看,“含冰塊。”

“不要,含了牙疼。”

“不含會起泡。”

蔣星閉上嘴,苦大仇深地盯著冰塊。

鹿衡三兩口吃完飯,端著自己的碗去了廚房,不鏽鋼水槽被砸得哐當響。

鹿啟明現在可沒空理他了。

蔣星確實很聽他話,隻要鹿衡在場,他絕不會如之前那般露出柔軟的笑,而現在,他眨眨眼睛。

水光瀲灩,無言訴說。

鹿啟明自己含了塊冰,抬起蔣星下巴,黑眸深邃明亮。

蔣星得償所願,眯眼笑開,柔順地敞開唇舌。

冰塊按到傷處,很涼,蔣星本能地想退開,身後的手臂卻不容他動作。

那天鹿啟明單手抱他的時候他就知道對方的力氣有多大。

起初隻是含冰,之後已經不知道是誰在吻誰。

唇舌冰涼,待冰塊融化,再次滾燙得灼人,像是會順著燃燒彼此靈魂。

廚房的水聲一直沒停,洗個碗不用這麼久。

鹿衡隻是失了神,清澈的眼睛幾乎要流淚了。

這根本不公平。他腦子裡隻剩下這麼一句話。

然而誰也顧不上他。

“好了。”鹿啟明到底比蔣星理智,率先抽身,“收拾東西,過去正好能看見夕陽。”

蔣星雙眸水潤,還沒回過神,虎牙呆呆地咬了口紅腫下唇,留下一個淺淺的凹陷。

就像是被馴服了。

然而鹿啟明知道這隻是他一廂情願的幻想。

人怎麼可能馴服風、馴服魔鬼?

鹿啟明輕歎:“走。”

再看下去,鹿衡就沒法從廚房出來了。

臨走時,弱勢的雙生子站在院門口,眼神失落。

蔣星有些心軟,但他信守諾言,答應過鹿啟明要與鹿衡保持距離,隻好禮貌地對青年笑了笑,“明天見。”

他們明天才會回來。

石板已經修好了,蔣星不再需要鹿衡扶住他。

【可憐的小鹿嗚嗚】

【星星隻是想給每個天使一個家而已!他有什麼錯!】

【彆問,問就是平台禁令】

鹿啟明做事穩妥,雪山腳下露營該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皮卡載貨箱被塞得滿滿當當。蔣星隻需要上車看風景就行了。

出鎮子前蔣星看見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牌子,上頭寫著“小賣部”。

估計是本地居民看遊客眾多,拿自家住宅入戶處改的小商店。

“東西買了嗎?”

鹿啟明握緊方向盤,緩緩道:“我並不打算……”

“隨你。”蔣星道,“反正我隻剩五天假期了。”

皮卡被踩了腳刹車,拐個彎停在路邊。

蔣星笑出了聲,“趕緊去。”

他放倒座椅,懶散地靠在裡頭,頭發蹭得微亂。

鹿啟明很快空著手回來了,“沒有。”

蔣星從後視鏡看了眼,隻見八卦的老板還從店裡探出半個身子,想看看鹿啟明副駕駛上坐了誰。

他笑瘋了,“那你自己忍著吧。”

車子上路,很快蔣星就沒心思逗弄鹿啟明了。

今天風很大,萬裡無雲,純粹冰藍色的天空簡直像一塊無暇的寶石,而捧著它的是無垠碧草與綿延雪峰。

令人窒息的美感。

蔣星拍了很多照片,在經過達瓦措時讓鹿啟明停了車,頂著狂風下去拍照。

他穿上了最厚的衝鋒衣,但手指還是一瞬間就凍僵了,相機顯示電源出錯,他不得不把電池塞在手心暖暖再裝進相機。

“怎麼會這麼冷啊。”他跺著腳,冷得牙齒打顫,頭發被風吹得亂跑,眼睛都快睜不開。

溫暖的袍子從身後蓋了過來,整個把他攏在懷裡。

鹿啟明在寒風中簡直像一團火。

“你衣服太薄。”他說,“進高原之前不查天氣?”

蔣星呲牙道:“要你管。”

青年突然的叛逆讓鹿啟明一愣,隻好把他抱緊一些。

“衣服抬上去,擋住我鏡頭了。”

鹿啟明撩起一點袍子,露出青年的臉頰。

風太大,蔣星一瞬間就被吹得手背刺疼,連忙縮回鹿啟明懷中。

就像……寒風中隻能貼在他身邊的小羊。

天一冷電池掉得飛快,蔣星還想拍夕陽下的雪山,不得不催促鹿啟明回車上。

為了取景構圖兩人已經走得離車很遠,蔣星被風迎麵吹得走不動路,鹿啟明直接把他整個抱了起來。

“拍好了?”

“也不差這兩張,快走快走。”

鹿啟明抱著他破開狂風,竟然想就這樣走下去也不錯。

蔣星不用離開高原,就這樣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