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6.裡見離開的第三天(三合一)(2 / 2)

少年的神情仍然是笑吟吟的,儘管知道之前誤會了他們說假話,他卻不見半分心虛和愧疚。

你會因為不小心踩死了幾隻螞蟻而愧疚嗎?

“好吧,那第一個問題跳過,你們都不清楚裡見去了哪裡。”五條悟失望地撇了撇嘴,一副“你們怎麼這麼廢物”的表情。

高層……他們當然隻能敢怒不敢言。

至少要活過今天,再怎麼說,至少要從這個小瘋子手底下挺過來。

隻見五條悟優哉遊哉地豎起了第二根手指,高層老人的心似乎都隨著他的動作而吊起。

“那第二個問題,你們中有誰認得這個嗎?”

五條悟手腕一翻,即便光線昏暗,但此時所有人都全身心注意力集中在他的一舉一動上,自然也第一時間看見了五條悟拿出來的東西。

是一串鈴鐺。

鈴鐺樣式小巧精致,似乎被主人貼心地保養過,表麵光潔如新,鎏金色的弧麵,懸掛其中的金屬球敲敲當當。

鈴鐺的尾端被幾縷雪白的發絲串起,綁成了死結。

看清楚了這隻鈴鐺,有人瞳孔驟然縮小,立刻就認出了它:“這是——”

“好像是中藤家的咒具,你們有人認得它嗎?”五條悟晃晃鈴鐺,清脆悅耳的聲響在緊閉的會議廳內回蕩。

一幫長老的頭同時朝一個方向扭轉,在眾人的冷眼注視下,中藤家的長老滿頭冷汗地走了出來,手都在發抖。

他頂著前後方的壓力,低聲說道:“這個,我認得,這是我們中藤家的……之前五條裡見夷平了我們家,應該就是那時候她拿走的。”

“誒。”聽到這裡,五條悟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他滿臉的興味盎然,催促著說道,“說起來我還不知道為什麼裡見會轟平了你們家呢,就我所知她在這個時空不太張揚,結果卻鬨出了那麼大的動靜?”

他覺得自己發現了盲點,“你們中藤家,是不是做了什麼,惹裡見生氣了?”

做了什麼?

中藤長老“唰”的一下,冷汗全部下來了。

還能做什麼?當然是他們家的繼承人,花費十幾年收集五條悟的零碎的身體組織,用來製作同樣的傀儡啊。

五條裡見會發怒的原因應該就是如此。

完了,五條悟本人就在這裡,要是被他知道了自己一直被他人覬覦著,還妄圖製作一個與他相同的傀儡……他豈不是要當場宰了他這個老頭子?

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事會捅到五條悟本人那裡去。

尤其是現在他家都被毀了大半,這是秋後算賬啊。

中藤長老支支吾吾著,不停擦拭流下的冷汗,五條悟剛開始還耐心地等他編織語言,但隨著時間流逝,中藤長老什麼都沒說出來,五條悟的耐心肉眼可見地消失,麵色逐漸不虞。

五條悟捏了個施術的手勢,輕描淡寫地威脅道:“若是中藤長老再修複不好自己的語言能力,我就直接下手幫你切除脖子上那個沒用的東西了哦?”

中藤心一橫。

這個時機他也不敢撒謊,他閉著眼,倒豆子一般把那時候的事全部交代了個完全。

包括五條悟的傀儡被五條裡見目睹,然後她當場發怒的事。

“………”

中藤長老許久沒有得到回應,預感的疼痛也遲遲沒有傳來。

他將信將疑地睜開一隻眼。

五條悟整個人呆在了原地,茫然地眨巴眨巴嬰兒藍的眼眸,還保持著即將施術的姿勢似乎忘記撤回。聽完中藤長老的敘述,他的反應卻不太對勁。

中藤長老以為的怒意並沒有在少年臉上流露,與之相反,五條悟像是被什麼預料之外的事實給衝擊到了,他慢吞吞地收回自己的手,然後隨著一聲嗚咽,猛地捂上了自己的臉。

他的膚色是冷白的,因此,從耳根蔓延到脖頸的粉紅色就顯得十分紮眼。

這個人,在害羞?

氣氛陷入了不知名的尷尬,幸存的老人麵麵相覷,都不知道這算是什麼發展。

五條悟的手是微涼的,他用手貼上自己的麵頰,徒勞地試圖給自己降溫。

好了好了,彆這麼沒出息,這樣就破防了。

五條悟在心底如是對自己說。

他在心裡自言自語,用話語勸說自己,然而脫離於理智之外,體內不可忽視的逐漸升溫的某種介質,卻激蕩卷湧,化作了熱烈的情感,融入了全身的血液裡。

好高興。非常高興。

性格反複這一點也像極了孩童,就這樣被輕而易舉地哄好了,若即若離的絲絲甜意在舌尖漫開,個性幼稚的少年被一顆金平糖安撫住了。

誒,原來是因為他呀。

是為了他,裡見才會發怒,索性放棄了隱瞞自身的想法,以極其恐怖的力量摧滅了整個中藤家。

因為中藤家製作了他的傀儡,她對此感到憤怒。

所謂的咒具鈴鐺……也是來由於“他”。

什麼啊……

偏偏在走了之後才讓他知道。

裡見是在乎他的吧,是珍惜他的吧?

“嗯,我明白了,早點老實交代不就好了嘛。”白發少年移開了捂著臉的手,指縫間露出的蒼瞳裡醞釀著醉酒般的笑意,流轉了星星點點的羞赧,盛開的是歡欣雀躍的光。

他大發慈悲地揮了揮手,三兩步走到中藤家的長老麵前,心情愉快地把鈴鐺放在長老的手中。

“中藤家還有幸存人口真是太好啦,不然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五條悟對他說道:“中藤長老,我聽說你們家的鈴鐺是可以感知到雙方的位置吧?麻煩,把這玩意升級一下?”

白發少年語氣輕快,“另一半好像丟到世界之外的地方去了,如果能感知到就太好了。”

“這不是你們家的祖傳秘術嗎?中藤長老,一定能做到的吧——”

白發少年最後語調都放軟和了不少,輕輕淡淡,少年特有的清朗聲線,還拖出了少許的撒嬌意味。

不過這聽在中藤長老的耳朵裡,就是換一種方式的威脅了。

做不到會怎麼樣?看看身後的一大堆屍體吧。

這個五條家的家主,已經無所顧忌了。

他把會議廳鎖住,把所有高層關在門內,玩這一場“生死問答”的遊戲,他真的沒想過後果是什麼嗎?

咒術界的機製是僵化的,這也從側麵反應了高層權力的難以動搖。上下層恒定不變,世襲的製度更是讓權力被特定的家族所壟斷。

從這就可以看出,高層所掌握的權勢何其之大。

正如古代皇帝無法一朝一夕剝奪權勢滔天的臣子,因為他們需要考慮到朝廷的穩定,權力的傾塌。

有誰可以在這場政治的遊戲裡任性?

顧慮太多、牽製太多,不知不覺,就是滿身束縛。

人是組成機製的核心,但他們從來不是根本。

五條悟這樣恣意妄為,憑自己個人喜好殺戮高層,難道他以為這樣做可以動搖咒術界千年不變的秩序嗎?

沒用的。

有立有破,在新生代尚未成長起來之前,在新的先進製度提出來之前,強行打破舊有的製度,隻會引來更大的混亂。

一位老人滿目怨毒,臨死前留下了終生的詛咒。

“你改變不了的,即使你殺遍了高層,也還會有第二批、第三批湧現……五條悟!你厭惡我等,你屠殺我等,但你能改變什麼呢?”

刺耳的尖笑,成為了這個老人生命的餘音。

“你注定要和你厭惡的事物永遠共處一片天地,你奈何不了!擁有神明的力量又如何,你隻能任由我等——”

話音未落,他便斷了氣。

五條悟消散了指尖凝聚的咒力,微光中,他眼裡的情緒分外無趣。

“我真是沒想到,都死了這麼多人,你們還沒搞清楚重點?”

爛橘子果然是爛橘子。

“從頭到尾,我有在乎過咒術界的秩序嗎?”

五條悟的笑容裡蘊著狂氣,傲慢的居高臨下,少年的聲線和穩,他慢條斯理地吐露自己所想。

他會帶來混亂?那就混亂好了。

打破不了咒術界延續千年的製度?隨便啦。

他又不是裡見。

或許十年之後的他,和裡見一樣踏上了教師的道路時,會把腐朽的製度放在心上,會想要從學生、從基層開始,一點一滴地改變這個咒術界。

然而這和現在的他有什麼關係?

咒術界的腐爛機製,僵硬的體製,高層手中難以動搖的權力。

——這些關他屁事?

他來到這裡是為了裡見。他會殺戮高層,是因為他們惹他不爽了。

從頭到尾都是他個人的隨心所欲,從他一開始就將之稱為“遊戲”便能看出來。

至於他們所說的,他這麼做的後果,單純的殺戮無法扭轉咒術界的現狀——五條悟壓根就不在乎。

“我來這裡,又不是出於什麼高尚的目的,誰要費心思要為咒術界謀未來啊?”五條悟大聲說出了極為任性的發言。

“那你究竟為何,要動用如此血腥的手段?”

“因為——”五條悟嘻嘻笑著,一腳踩上了剛剛發言的老人腦袋上,用力碾了碾。

“老子樂意啊。”

我殺你們,我樂意。

你們能拿我怎麼辦?

十八歲的少年,未曾經曆過摯友的叛離,也尚未體會過十年的熏陶,沒有踏足教育的道路,也沒有回饋他以溫情的學生們。

正是在極叛逆、極率性的年紀。

甚至可以說,他連普世的善惡觀,都沒有完整成型。

他曾經會留在“善”的一方,會做出“善行善舉”,不過是他個人的情願,再加上身邊老師同學拉著他罷了。

一個人最容易受到外界影響的年齡段,乃至於塑造了、奠定了一生性格的基礎,正是青春期的這幾年。

青春時期的少年們就像是白紙,朦朦朧朧對世界有了簡單的認知,但卻阻擋不了外界對他們渲染更深的色彩。

更彆提這個人是五條悟。

在禦三家成長的他,因為天生六眼而稱作“神子”,被人捧在手心裡長大,毫無底線的縱容更是慣得他無法無天。

當然,如果按原本的命運走下去的話,他也會慢慢學會“人性”,學著從神壇上投落目光,去看曾經被他忽視的“人類”。

如果五條裡見……那個女人沒來過的話。

五條裡見的到來,把原本的命運線更改得麵目全非了。

是她親手點染了五條悟,她企圖在少年的白紙上抹平自己的顏色,然而事情的發展往往不能如人所願。

這都是因為她。

她成為了他的“偏執”。

於是未來撲朔迷離了,事情會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也好似水到渠成。

五條悟甩了甩手上的血滴,飛濺在牆壁上的深紅色暈開了斑點。

他似乎是玩膩了,沒再施舍給其餘的高層一丁點目光,他拖著中藤家的長老,拽著他的頭發晃悠了兩下,仿佛要把人的腦漿給晃出來:“中藤長老,升級這隻鈴鐺,要耗費多少時間啊?”

“這些、這些要從頭開始更新咒具……需要不少的時間。”長老已經完全嚇破了膽,他顫顫巍巍地說著,險些咬到自己的舌頭。

他已然深刻地意識到,這個少年就是來玩的。

他什麼都不在乎。因而,他們手上掌握的籌碼,引以為傲的手段,也就失去了原本的作用力。

除了順從,彆無他法。

白發少年思忖了一會兒,他張開手掌,比了個四的手勢。

“那,給長老四個星期的時間,約莫一個月吧。一個月之後我來取,時間夠不夠?”

夠才怪了!

中藤長老眼睛都瞪出了血絲,但看著少年俊秀的麵容,瞳裡不見底的笑意,他愣是沒敢吭聲。

“沒說話,我就當默認了。那就說好了,中藤長老就借我用一個月~”

少年音裡摻了愉快的情緒,五條悟拍了拍手,揪起中藤長老的衣領子,在眾目睽睽下說了聲“拜拜”,接著便使用術式,瞬移消失。

良久的死寂過後,遍地瘡痍的會議廳內,才響起了幾聲悶響,是一些高層老人再也支撐不住,腿軟跪地的聲音。

他們發布命令的聲線都在發抖:“快……快派人聯絡外界,收拾現場,追蹤犯人……”

“頒布五條悟的通緝令,但這裡的信息不能對外暴露,派來現場的隻能是親屬心腹……”

被咒力絲縫貼合的大門終於鬆動,灌進了呼啦啦的冷風,吹散了空氣裡凝滯的血氣,同時又把這股腥味帶得更遠。

當高層的心腹下屬姍姍來遲,目睹到慘烈的場景時,登時驚愕得忘記了呼吸,極強的視覺衝擊在瞬間剝奪了他們的思考能力,大腦無法理解、無法接受。

仍然站著的隻有寥寥數人,一部分人跌倒、靠在了牆壁邊,剩下的人都渾身浴血,其中不乏超出人類想象的畸形人體,扭曲著被丟棄在了地上,麵目猙獰,死不瞑目。

發生了什麼?

這是……怎麼回事?

最前方趕來的心腹下屬,雙手還維持著推門的姿態,但他手臂僵硬,雙腿發抖,貼著門的手都在不自然地痙攣。

推開這扇門,好似推開了通往地獄的大門。

一線分隔,這邊是人間,那邊是黃泉。

這是一場屠殺,是屬於神明的惡劣遊戲。

天災降臨在了高層的頭上,經此一劫,高層的人削減了三分之二,幸存下的零星幾個,精神狀態由於遭到長時間的折磨,也無法回歸正常了。

自此以後,五條悟、五條裡見……這二人的姓名,或成禁忌。

………

對於咒術界的人而言,這興許是翻天覆地的一日,浸滿了血色,充盈著絕望。

但對於整個咒術界,這不過是小小的波瀾,在不久之後,又會被咒術界的機製自然修複。

咒術界上層掀起了一陣陣的混亂傾軋,脆弱的穩定被簡單粗暴地破壞了,攪亂了一灘渾水的罪魁禍首仍逍遙自在。

在讓人喘不過來氣的爭鬥中,一個駭人聽聞的消息驚破了天際,如瘟疫般飛速傳播開來,震撼了咒術界的所有人,包括詛咒師。

在屠殺了大半個高層、犯下此等罄竹難書的罪行之後。

五條家當任家主,咒術高專二年級學生——

五條悟,宣布叛逃。

作者有話要說:這波啊,這波就叫走傑哥的路,讓傑哥無路可走。

叛逃五和教師傑的世界線,這不就打出來了嘛。

裡見姐姐太在意傑了,她處處防著夏油叛逃,結果傑哥沒叛,被她“忽視”的悟叛逃了。

裡見:就挺突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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