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沉默後,林深青歎了口氣:“我真的不喜歡看心理醫生。”
賀星原抬起頭。
“如果去了有沒有什麼獎勵啊,賀小公子?”她湊到他跟前,提醒他,“我這可是在幫你破案呢。”
濃鬱的女人香縈繞在鼻尖,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紅唇,或者是為了哄騙她去醫院,或者是一時受了蠱惑,他目光閃爍地對上她的眼睛,模棱兩可地答:“那得先破了再說。”
*
林深青跟賀星原去了家附近的市一院,排隊掛號的時候碰見了熟人。
其實說熟也算不上熟,就是蘇灩上次介紹給林深青的那個心理醫生,羅菲。她穿著白大褂,正在門診大廳跟一個病人說話。
“羅醫生?”等她說完話,林深青主動招呼。
羅菲看見她,插著兜走過來:“是林小姐啊,來看病嗎?”又看看她身邊的賀星原,“男朋友?”
“啊,不是,備胎。”林深青答了她的後一問。
賀星原:“……”
羅菲莞爾一笑,一指掛號台:“需要幫助的話,可以掛我的號,我先回科室了。”
林深青點點頭,目送她離開,跟身前的賀星原感慨:“醫院真是小,一會兒不會還來吧?”
他回過頭:“來什麼?”
“我爺爺在這兒住院呢,萬一碰上了,你可彆說我是來看病的啊,他不知道我出事故那事。”
賀星原皺皺眉:“爺爺怎麼了?”
“腦溢血。”林深青覷了覷他,“叫這麼親切,想做我爺爺孫女婿啊?”
小時候這麼叫慣了,一時嘴快,賀星原立刻搖頭:“當然不是。”
不是就不是唄,加個“當然”得是多不想?
林深青似乎對他的反應很失望:“不想做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做正房的備胎不是好備胎。看來我得找個想的。”
賀星原嘴唇緊抿成一線,過了會兒說:“隨便你。”然後把她的病曆本遞給掛號處,微微彎下腰說,“你好,掛精神科。”
卻沒想到林深青是個行動派,原本打算掛羅菲的號,就因為這麼一茬改變了主意,從他身後探出腦袋:“護士,能不能挑醫生啊?”
“是要掛專家號嗎?”
她搖搖頭:“是要掛那種能勾起人看病欲望的,男醫生的號。”
“呃……”對方顯然有點為難。
賀星原皺著眉回頭看她:“彆鬨。”
“我沒鬨呀,如果醫生長得好看點,我會更加積極配合治療的。”
“那給您掛何醫生的號吧。”掛號處的護士脾氣好,也沒不耐煩,反而朝她靦腆一笑,“他是咱們院草。”
林深青拍拍賀星原,用那種“老鄉見老鄉”的驚喜語氣說:“這麼巧,跟你一個級彆的。”
賀星原麵無表情,拿起單子轉身上樓。
林深青笑著跟在他身後,沒走兩步聽見一句“深青啊”,臉上表情微微一僵。
樓梯上,伺候林爺爺的保姆徐姨站在那裡,一眼看見了她。
賀星原也停住了腳步。
狹路相逢,躲不過去,林深青上前問:“徐姨,你在門診大樓乾嘛呢?”
徐姨對她笑笑:“老爺子讓我拿了兩瓶酒來謝謝主治醫生。你這是怎麼了,來看醫生嗎?”
這個徐姨在林家做事好些年了,跟林爺爺相當親近,說是保姆,對林深青來講也算半個長輩。
不好不答,她隻得說:“沒呢,不是我。”說著扯扯身邊的賀星原,笑了笑,“我陪朋友來的。”
看她神色不太自然,徐姨精明上了,嘴上“哦”著,眼睛卻往賀星原手裡的掛號單瞟。
林深青頭疼,擋了擋:“哎,徐姨,他臉皮薄,您彆看了!”
徐姨和賀星原同時一愣。
她壓低了聲:“得了那種沒麵子的病,誰想叫人知道呀。”
“……”
賀星原瞠目看她,剛要說什麼,被林深青一把掐住了後腰。
他眉頭緊蹙地去抓她手。
兩人的手背在身後掰扯著較起勁來。
徐姨沒發現兩人這點小動作,顯然不好意思追問了:“那我先回病房了。”
林深青笑容得體:“好。”
等人走了,賀星原一把撒開她:“胡說八道什麼呢?”
林深青甩了甩被他摳疼的手,覷著他:“反正也不做孫女婿,這麼氣急敗壞乾什麼?”
賀星原黑著臉掉頭就走。
林深青小跑幾步追上去:“哎你不會真不行吧?”
賀星原咬著牙停步回頭:“林深青。”
這麼優美的一個名字,硬是被他叫出了凶神惡煞的味道,林深青聳聳肩,閉嘴了。
09
等賀星原離開,兩人才走出金越,隻是臨要上車,幾個酒莊老板又把傅宵拖了回去,說他這就走了,不夠意思。
林深青胃沒好全,剛才又因為應酬需要喝了幾杯,不願意再陪他折騰,就讓司機先送她回家。
這個點市裡到處都堵,馬路上一溜排的車,車尾刹車燈一盞接一盞相繼亮起,刺得人眼窩發酸。
半個鐘頭的車程,開了一個多鐘頭才行進了三分之二。林深青人又犯了暈,在司機踩下第一百腳刹車的時候,酸水已經冒到喉嚨口。
還剩一段路,她受不住了,叫司機回去,披上風衣下了車,按照手機地圖確定白麓灣的方向,然後穿進了附近一片老小區。
小區裡的阿姨們正穿著紅舞裙,熱熱鬨鬨跳廣場舞。林深青嫌鬨騰,七繞八拐走到安靜的小路,整個人才活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