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汐顏知道柳雨又想多了, 心說:“你想得美。”她向經營香火鋪的遠房堂叔一家道過彆,讓柳雨鎖上車跟他們走。
柳雨看車停放在人家大門口,問:“不會影響他們做生意嗎?”再往前開一點都要堵門了。
張汐顏說:“不年不節的,沒什麼散客生意。”她家做的都是熟客生意,香燭紙蠟隻是順便賣賣, 藥材、藥丸和符籙才是主營項目, 熟客能找到門, 大門口留這麼寬的路足夠進出。鎮子很古老, 沒什麼停車位, 停車要麼占道,要麼停家門口。
柳雨回頭看了眼招牌, 上麵寫的是“張氏香火鋪”,問, “這也是你家的產業?”
張汐顏說, “不是,是代理商。”
柳雨的眼睛一亮, 問張汐顏,“你看我怎麼樣?”
張汐顏說:“我家的代理商都姓張,都是一個老祖宗傳下來的子孫,住在同一個村裡。”
三人不緊不慢地在鎮子裡步行。
鎮子不大, 但因為離祖庭不遠, 又有幾處旅遊景點,聞名而來的香客和遊客都多,相應的以此謀生的也多了起來。道士打扮的人、算命先生和香火鋪隨處可見, 不少店鋪還掛著“正宗”、“正統”的招牌,裡麵坐著高人模樣的居士,張汐顏也不知道他們是哪家的正統、正統,反正就是賣點香燭紙蠟和一些尋常的居家風水擺件,也沒誰去追究。也有道門或修行中人混跡其間。就像她爺爺,穿著身道袍蹲路邊下象棋,普通人也看不出他是不是真有本事。
不時有人用打量審視的眼光看向柳雨,也有相熟的街坊向張老觀主問好,還有兩個人寒暄時順口問了句柳雨,張老觀主說:“老主顧家的孩子,來求醫。”
柳雨挺莫名其妙的,說,“我有這麼明顯麼?”她沒好意思說他們弄得她感覺自己像過街老鼠。以前怎麼沒見到這麼多高人,一下子全冒出來了。
張汐顏說:“你從彆人門前過,引得法器動了,看你兩眼或問上兩句,很正常。村民來個陌生人,狗還得叫上兩聲。”
柳雨:“……”她無話可說。
他們出了鎮子,從小路進山。最開始還有遊客旅遊步行路線,越走路越偏,地上的路也從水泥路變成了老舊的石頭路,年代久遠,不少地方踩得光滑,不少石板間錯開了縫。
柳雨跟在張汐顏和張老觀主身後沿著山路往上爬,沒走多遠她就發現這路曲曲繞繞的,陷阱多、坑多,很多地方看起來像是自然形成的,但是實際上融合了光學、建築學等各方麵知識,去欺騙人的視覺感觀,進行錯誤引導。她對花祭部落的伏曦大陣了如指掌,自認摸到點陣法的門路,結果進山以後,生生地把她繞暈了。要不是她機智,看到前麵距離她不到兩米遠的張老觀主突然消失,一把拉住張汐顏的胳膊,指不定就得跟丟。她哼笑一聲,“小樣兒,就知道你家的把戲多,我揪著你,看你怎麼丟?”
張汐顏回頭就見柳雨停在身後三四米處對著一團空氣自言自語。她對蹲在岩石上的年輕人說:“天晚了,彆玩了。”
柳雨麵前的張汐顏突然消失,緊跟著發現張汐顏竟然站在三四米外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她頓時愣住,怎麼又中招了,要完!她正在琢磨前麵的張汐顏是真是假,忽然瞥見旁邊多了個人,扭頭,就見一個跟她一模一樣的人出現在旁邊,扭頭看著她,還衝她微笑,嚇得她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張汐顏無奈,說:“還玩?”走過去伸手往“柳雨”身上一抓,“柳雨”消失了,她的手裡出現一張畫滿符的小紙人。她告訴嚇得把花神蠱都放了出來的柳雨:“幻術。沒黎未的高明,需要媒介。”
“黎未是誰,叫出來跟我比劃比劃。”
柳雨聽到有人說話,才注意到旁邊的岩石上竟然有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
張汐顏介紹,“張嘯林,擅長幻術,經常堵在這捉弄人。”轉身朝山上走。
張嘯林跟上張汐顏,喊:“汐顏長老,黎未……”話到一半,收到張汐顏那殺人式的冷眼,麻利地嘴門,又不服氣地小聲嘀咕,“憑本事當的傳功長老,憑什麼不讓人喊。”
柳雨眨眨眼,看著張汐顏:好像知道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刹時間,張汐顏那心情大概隻有日了狗能形容。
不管是宗派還是家族,壯大起來後就必然會分枝另行立宗。她家就是分出來的一支,世世代代住在這小山村,傳承方式是父傳子、子傳孫,還設有族學,管族學的就叫傳功長老。據說這傳功長老還不好當,有一個書單,要把上麵的功法都掌握,即使不練成,也得知道怎麼練。她爸沒事就讓她背書,她仗著記憶力好,又想著多學沒壞處,把藏書樓的書都背完了。後來,三姑奶奶告訴她,以後她就是傳功長老了。她剛聽到的時候還想傳功長老多麼的高大上呀,裡那都是地位超然的存在,戰鬥力爆棚的那種。
她在清明節的前家裡的堂兄弟們都到齊後進行的出師考試,清明祭祖的時候當著全村人的麵通過了三姑奶奶的傳功長老考核,自以為走上人生巔峰,嗬嗬……然後才知道,所謂的傳功長老就是村裡的私塾教師,家教的另一種稱呼,學生年齡跨度大到她懷疑人生,她上課還得兼職幼教和成人教學輔導,每個人的課程還都不一樣!她去實習了半天就收拾好行李跟著爸媽下山繼承了爺爺的道觀。這種慘不忍睹的事早就拋到了腦後,恨不得所有人都忘了,張嘯林竟然還要提醒她!過不過分!
張嘯林嫌棄地離得柳雨遠遠的,繞到張汐顏的另一側落後半步跟著,說:“汐顏長……咳……堂姐,你下山後,三姑奶奶就裝了網線,還買了電腦。三姑奶奶才是真的壕,頂配台式機配起來眼睛都不眨一下,還嫌台式機不方便,又買了部好幾萬的筆記本電腦,挑最貴的買,眼都不帶眨一下的。她對自己特彆壕,對我們可摳門了,買了那麼好的電腦鎖在櫃子裡,除了讓我教她怎麼用以外,都不讓我碰。她還傳功長老呢,傳功能長老有本事自己學電……”吐槽到一半,一眼瞧見前麵一個鬼一樣的人站在路中間,嚇得“咳咳咳咳……”連聲咳嗽,咳得臉都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