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趕緊上車往張希明家趕,她的喉嚨發堵, 鼻子又酸又澀, 眼裡有淚水奪眶而出, 順著臉頰無聲地滑落。她揪心地難受, 那種感覺不比當初失去張汐顏少。她心想:“總不能這麼輕易放棄,掙紮下也好呀。”她把車停靠在路邊, 再次給張汐顏打電話, 這次竟然又打通了, 電話裡傳出張汐顏“喂”的聲音。她說道:“他們朝我爸媽下手了, 有辦法救他們嗎?”
張汐顏問:“你有吳老的電話號碼嗎?”
柳雨說:“有。”
張汐顏說:“電話號碼發給我。”她說完,掛了電話,聯係祖庭的掌教大師兄,托他立即安排人去救柳仕則夫婦和柳雷,跟著又給吳老打電話:“吳鳳起,你跟我說原則和底限,可現在又算怎麼回事?我說過,拉偏架是會挨打的。他們讓柳雨在她父母和我之間做個選擇,我現在也讓你做個選擇,要麼立刻把跟庚辰有關的人員信息資料全部交給我,要麼我從你開始挨個鏟下去,民宗協不作為,有一個算一個, 我一個都不放過。二十分鐘後, 我到達你們民宗協西南總局!柳雨的家人如果出事, 我頭一個不放過的就是你。庚辰的案子要結案,必須通過你。”她說完,掛斷了電話。
吳老正在辦公室裡跟人吵架,他正氣得猛拍桌子,就接到張汐顏打來的電話。
屋子裡的人把電話裡的聲音聽得清清楚楚,吳老正要讓張汐顏不要亂來,張汐顏就掛了電話。他氣得渾身發抖,猛地摔下電話,對著坐在自己對麵已經一百多歲高齡的華觀明怒目而視,說道:“堂堂華氏一族,竟然淪落到這種下三濫的地步了嗎?”
華觀明沉聲說道:“除惡務儘!巫蠱之術擅惑人心,那柳雨中蠱之後連生身父母血親兄長的生死都不看在眼裡,何等冷血殘酷!黎未修煉蠱術,殺之不死,壽數無窮儘,多少煉蠱之人為了求得延年益求容顏不老用儘邪術手段,殘害無辜性命。他們披上普通百姓的皮、披上道門的皮,就真當他們無害了嗎?他們不過是暫時蜇伏暗中發展以圖東山再起罷了。為了消滅巫蠱之禍,曆朝曆代死了多少人!南疆十萬大山,那青山綠水間,至今仍然隨處可見當年我族戰死兒郎的骸骨。他們用鮮血為代價消滅敵寇,換來幾千年的繁榮昌盛,如今坐享起成果反倒同情起敵人來。”
“黎未、花祭部落與我族,那是累世的血仇,不死不休的血仇!張家村全是巫族大祭司血脈,巫族最正統的傳承在張家村!他們是血脈傳承,力量都是刻在骨血裡的,有一個人算一個,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你說張汐顏是道門正統出身,如何?她現在殺到民宗協來了!你在為她辯解說話,她現在頭一個要找的就是你!那麼多的九黎後代存活於世,那些真正的普通人,我們可曾有半分為難?我們清剿的哪個不是修煉巫蠱邪術為惡作孽的?柳雨如果不是被活祭導致思維受蠱所製,又怎麼會如今這樣子?她修煉蠱身已經是徹頭徹尾的蠱人,你敢說現在控製她思維的不是融合了她意識的花神蠱嗎?她但凡還有點人性都說不出父母兄長三條人命換三千乃至更多人命的話來!這樣無父母無人性的蠱人,難道不該被清理掉嗎?”
一個充滿嘲諷的聲音忽然在屋子裡響起:“你可要臉點吧。滅人滿門屠人全村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的也就你們了。”一個身著月白色道袍的容貌明豔絕倫的女人毫無預兆地出現在屋子裡。
吳鳳起見到那張臉,臉色大變,叫道:“張嬌妍!”他難以置信地打量著她,叫道:“你……你竟投身蠱門……你……”八十多歲的張嬌妍,二十多歲的容顏,這讓人怎麼不驚駭。
華觀明哼笑一聲,問吳鳳起:“怎樣?老吳,你就說說,張家村該不該滅?”
張嬌妍笑笑,笑盈盈地問:“華老頭,你家的血祭大陣修得怎麼樣了?九十九個純陰童女和九十九個純陽童男可不好找,湊不齊獻祭的童男童女,你家庚辰要是想奪舍,怕是分分鐘奪舍對象會識海崩潰腦漿崩裂而亡吧。花祭部落修煉蠱身,吃的是蟲子,你家供奉的那位可是吃人的。”她笑嗬嗬地指著華觀明,對吳鳳起說:“吳老頭呀,你就說說,上古時代吃肉的猛獸到五千年後就會變成吃草兔子嗎?圖騰祭祀的背後是鮮血淋漓的血祭。”
華觀明冷哼一聲,“血口噴人。”
張嬌妍當即抬起右手立誓:“我張嬌妍對天立誓,剛才說的話如有半句虛言,天打雷劈,立死當場。”她的眉頭一挑,說:“華老頭,我立過毒誓了,該你了。”
華觀明說:“張嬌妍,找個地方一決生死。”
如今鎮山道派的掌派人和華氏一族的族長都在這裡,正好當麵對質。吳鳳起不動聲色地坐在旁邊,暗中啟動法器將眼前這一幕錄下,同時派出手下去迎張汐顏,把她請來。
張嬌妍催促道:“華老頭,你少轉移話題,趕緊立誓。不敢麼?怕被天打雷劈當場橫死麼?你都活了那麼大歲數了,作孽無數,也該活夠了,死就死吧,反正不足為惜。”
吳鳳起的嘴角直抽。對著張嬌妍的毒嘴還不如對著張汐顏那張冷臉。
華觀明沉聲說:“張嬌妍,來戰!”
張嬌妍輕輕搖頭,說:“你彆著急,等我小侄孫女到,讓她來收拾你。”她說到這裡忽然想起一事,對吳鳳起說:“把你的手下都撤了,折在我那小侄女手裡可惜,要送死就讓華氏一族的人去。”她說完,還從道袍的袖袋裡摸出把瓜子,她磕了一顆,吐出瓜子皮,又催促道:“趕緊立誓呀!”她對吳鳳起說:“看到沒,不敢。不過拿童男童女血祭這事不用你再上報,我早就報上去了。”
吳鳳起端起杯子喝茶等著張汐顏打上門來。
張嬌妍讓吳鳳起身後站著的助理去替她沏茶,悠閒地磕著瓜子,玩起了手機,待看見九黎集團的即時新聞時,滿眼鄙視地掃了眼華觀明:“下作,拿普通人當刀子使。”
華觀明從來沒有被這樣辱罵過,他冷哼一聲,強橫的氣息驟然爆發出來,一股無形的殺機徑直卷向張嬌妍。
張嬌妍拖長聲音喊:“要拆樓呀,來呀,誰怕誰呀。”腳尖在地上輕輕一跺。
吳鳳起見狀,抬袖一拂,杯子裡的茶水猛地潑向華觀明和張嬌妍正對的中間,水潑到地上化作一道尺餘長的遊龍飛騰到空中,那遊龍飛到空中時便似有千萬把無形的刀子從它的體內飛出頓時化成無數細小的水滴濺落到地上。
吳鳳起叫道:“你們住手!經費有限,不準拆樓。”
張嬌妍指向華觀明:“他家有錢,拆完樓讓他家賠錢蓋新的。我家以前有錢,現在被滅門了,一窮二白,你還包庇凶手,我不賠。”
吳鳳起被結結實實地噎了把。
張汐顏趕到民宗協西南總局門口。
民宗協西南總局在一座老式民時期宅院中,當初這一片也是非富即貴的達官貴人居住修建的都是中西合璧式的彆墅庭院,頗為氣派。如今樹木長成綠蔭古樹,建築物也都浸上歲月的痕跡,幽靜的庭院沒有一個人,斑駁的大門口一側掛著塊毫不起眼的牌子,上麵寫著:“民宗協西南總局辦事處”。乍然看起來就像是個閒散無事隨時等著待撤除的小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