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接忽略費雲，貼著唐煜的耳朵，說了兩句悄悄話。
費雲想湊過去聽她說什麼，卻什麼也聽不到，抱怨道：“我說，你說什麼悄悄話呢，是不是說哥們兒的羊腿肉不好吃？我跟你講哦，哥們的羊腿肉爆炸好吃，天上有地上無！”
衛瑩連看也沒看他一眼，雙手撐著膝蓋起身，轉身走出了篝火範圍。
費雲看著離開的衛瑩，去問唐煜：“她剛才跟你說什麼呢？”
唐煜垂首嗅了嗅羊肉，淡淡陳述：“她說，她討厭聽傻逼說話。”
“我靠！”費雲一拍大腿，怒道：“她也太個性了吧！很好，這個女人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唐煜：“……”這怕不是個二傻子？
唐博文從下午開始就一直心不在焉，眼睛總往衛瑩身上瞟。衛瑩起身去廁所，他也忍不住偷偷看了幾眼。
衛蕊注意到他的眼神，特意湊過去，小聲問：“博文哥哥，你在看什麼呢？”
唐博文看見她湊過來，往唐煜的方向挪了挪，一臉不耐：“沒什麼。”
“博文哥哥，那邊有馬，我有點怕，你陪我去騎好不好？”衛蕊嬌聲嬌氣地說。
唐博文都快被這一句“博文哥哥”給惡心死了，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不耐煩道：“滾一邊去。”
不在家裡，他脾性暴露。
衛蕊看著眼前這個在家和在這裡判若兩人的男人，心頭受到巨大震撼，她眼眶裡又眼淚打轉，顫聲道：“博文哥哥，你說什麼呢？”
唐博文一想到可能要娶這姑娘，就更加生氣了：“我讓你滾，耳聾啊？”
他聲音不小，引起費雲和唐煜注意。
就連周便正在鬨哄著要跳篝火舞的年輕男女們，也注意到這邊情況，紛紛側目。
衛蕊被無數雙眼睛盯著，又被羞辱，氣得一癟嘴，起身就衝出了人群。
眼看著女孩跑開，費雲推了唐博文一把：“你把人姑娘帶過來就這麼羞辱啊？不厚道啊。”
唐博文嘴角一扯，嗤了一聲：“你他媽要知道她是家裡給我安排的相親對象，你還會不會覺得我不厚道？”
“我靠。”費雲震驚了：“神他媽相親對象，果然是後媽，居然給你找這種女孩？”
費雲說完這話，想起唐博文的後媽就是唐煜的親媽，頗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唐煜，然後摸了摸鼻尖，閉上了嘴。
篝火舞會開始，年輕男女們圍著跳舞，唐煜則坐著輪椅到了另一邊，看著他們。
衛瑩在馬場吸完霧霾，填飽肚子回來後，發現唐煜孤獨地坐在一旁，看那些男女活力四射，載歌載舞。
他的背影看上去十分蕭瑟，有一種令人心疼的落寞感。
不知怎麼的，衛瑩的心口仿佛被什麼東西紮了一下。自重生後，她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一瞬間，腦子裡閃過一個關於她和唐煜前世相處的細節。
他們在大草原，也是這樣的篝火晚會。草原主人邀請他們情侶跳舞，起初高冷嚴肅的唐先生端著架子不願去，嫌棄掉身價。
衛瑩卻摟著男人脖頸，柔噘著柔軟的嘴唇，不斷地在他下巴尖兒摩擦，撒著嬌說：“去嘛去嘛，人家都是一對兒一對兒的，我就一個人，不知道的以為我是單身狗呢。我要讓他們知道，我男朋友是全世界最好最會跳舞的男朋友！”
被女朋友這麼調戲折騰，唐煜那張嚴肅的臉總算繃不住，唇角勾出溫暖笑意，語氣輕而寵溺：“你啊……”
唐煜跳舞姿勢古怪，成為草原主人以及其它情侶的笑柄。在跳舞結束後，衛瑩正要拉著男友下場，卻突然被男人一用力拉回去。
她整個人猝不及防地砸在他懷裡，緊跟著，她整個人騰空，男人抱著她的腰將她給托了起來。
男人抱著她在篝火前轉圈，一改往日悶沉，大聲喊著“瑩瑩，嫁給我”。
大家都看著他們，她紅著臉，不斷拍打男人肩膀：“你放我下來，好好說。要求婚就跪下好好求，彆這麼耍流氓！”
“你答應就放你下來。”
“你怎麼耍無賴呢！我要不答應，你就這麼一直抱著我？”
男人一臉認真：“是。那就抱到天荒地老。”
衛瑩笑出聲，捧著男人的麵頰，垂首問他：“那我問你，你有多愛我？”
他依然一臉認真問答：“很愛，勝於生命。”
字句雖簡短，可衛瑩卻被打動。
這幅畫麵化作一根根絲線，將衛瑩的心臟緊緊纏繞，繼而收緊，致使她心臟一陣擰疼。
等緩過勁兒，衛瑩發現眼角居然濕了。
為什麼她會有這種情緒？難道是她變鬼變得不徹底嗎？
她的情緒很快整理好，又恢複往常冰冷的表情。
可她不知道的是，自己的那塊已經石化的心臟，正在慢慢地恢複柔軟。
……
衛瑩朝著唐煜走過去，用手指戳了一下他的肩膀，問：“喂，你想什麼呢？”
唐煜抿唇搖頭，表示沒想什麼。
衛瑩取出手機，打開拍好的英語演講稿，讓他幫忙聽自己演講。
唐煜掃了一眼她的演講原稿，繼而問她：“你以後，想做什麼職業？”
“出名，搞環保。”
“嗯？”
衛瑩懶得解釋，一副“說了你也不懂”的表情。她隻說：“好了，我要開始背稿了，你聽著，有錯誤請指證。”
那邊是青年男女的瘋狂嗨舞，這邊衛瑩卻在慷慨激昂地背誦自己的演講稿。
演講稿太長，總有卡殼，衛瑩試了三遍才完全背通順。
唐煜滿意地一點頭，把手機遞回給她又問：“比賽在後天，對嗎？”
“嗯。你必須來，當我的後援團。”
衛瑩從手包裡取出一張節目組給的門票，塞到他手中，說：“必須來，”
唐煜捏著門票，挑眉問她：“不來呢？”
衛瑩：“你試試？”
——不來也不用養肥了，直接吃了吧！
唐煜笑出聲。
果然，她和33歲唐先生日記簿裡的描述一樣，霸道又小氣。
衛瑩見他笑了，難得露出震驚神色：“你居然，笑了？你成天繃著臉，居然也會笑，嗬。”
唐煜輕咳一聲，反問：“似乎成天繃著臉的，不僅僅是我一個。”
衛瑩這才意識到，他在指自己平日裡也麵無表情。
可她不一樣啊，她內心是有表情的。她是鬼怪，是厲鬼，成天笑嘻嘻，不是很奇怪嗎？
鬼的畫風是恐怖的，她不能給鬼崽們丟人啊。
唐煜低聲發出請求：“我心情不太好，你笑一個給我看，如何？”
放屁！她剛才還看見他笑來著！
可是他那雙懇求的雙眼過於真誠，衛瑩都不好意思拒絕。她思考了一下，覺得自己不能虧，於是說：“一起笑，你笑給我看，我笑給你看。”
唐煜居然沒有拒絕，點頭：“好。”
衛瑩一臉認真豎起三根手指：“那，我數一二三，一起開始笑。”
少年點頭。
衛瑩三根手指緩慢收攏：“1、2、3……”
然後，她僵硬地咧嘴笑，露出兩顆乖巧地小虎牙。她覺得可能自己笑不太好看，又僵硬地把嘴咧大了一些。
她在錦陽山做鬼的時候聽一個老鬼說，鬼怪們最開心的時候就是露出血盆大口的時候。
她儘量把嘴咧開，腦補自己現在就是血盆大口，十分努力地表現著自己的開心。
唐煜終於笑出聲，那雙濃眉彎得像月，眼睛裡仿佛溢滿星光。當覆在少年臉上的冰層悉數融化，你看見的就會是和煦春光。
他伸手給過來捏了捏衛瑩的鼻尖，一切儘在不言中。
少年終於明白，為什麼唐先生會如此喜歡這個女孩。
她會想著辦法，哄他開心啊。她就像沐浴在夕陽下的金秋麥穗，給人滿足的喜悅。
她不是陽光，卻勝似陽光。
見唐煜笑得這麼開心，以為對方是在跟她比誰笑得更開心，於是更加努力地咧嘴，還開始僵硬地：“哈——哈——哈——哈——哈——哈。”
僵硬地“哈哈”完，衛瑩覺得自己絕壁勝利了。
她敢打賭，沒有哪個人類能有她笑得更開心。
唐煜：“…………”笑容凝固，表情複雜。
這大概就是33歲唐先生，所說的蝴蝶效應產生的後遺症了。
*
晚上八點左右，天已經完全黑透。
唐煜正在這邊同衛瑩說話，有一個類似於工作人員打扮的人走過來，說：“唐煜少爺，唐總在外麵等你。”
“等我？”
工作人員點頭：“嗯，說是有事情和你商量。”
唐煜點頭“嗯”了一聲，心想該來的總算來了。
在33歲唐先生的日記裡，今天他會被唐昊天派來的人綁架，扔去錦陽山。緊跟著，就會被衛瑩救下。
可是今天衛瑩壓根不在錦陽山，如果他被扔去錦陽山，衛瑩該如何救他？
這出戲還是得演下去，他得讓唐昊天相信他是真的腿瘸。他想了片刻，從褲兜裡取出一枚發夾，對衛瑩說：“這個送你。”
衛瑩正要伸手去取，少年卻把東西往回收了一下。他說：“你頭伸過來。”
衛瑩心想這個同桌真特麼矯情，還學電視劇情節幫女生戴發夾呢？
她的頭伸過去。而唐煜在給她戴發夾的時候，在她耳邊低聲交代了幾句。
衛瑩：“……”
她記得那件事，在她的記憶裡，前世她是救過唐煜。可由於細節不清晰，他不提，她還真沒想起來。
等唐煜跟著人離開，衛瑩就看見了從衛生間往篝火堆走的衛蕊。
她叫住衛蕊：“你，我有話跟你說，跟我過來。”
衛蕊：“？”
她看著衛瑩一臉挑釁的樣子，簡直恨得牙癢癢，她倒要看看，衛瑩能跟她說什麼話。
衛蕊跟著衛瑩去了馬廄，她抬眼瞪著衛瑩，“你想說什麼？我告訴你，我不是你能欺——”
話沒說話，衛瑩撿起一根棍子，“哐當”砸在了她頭上，愣生生將她給砸暈了。
緊跟著，衛瑩拿了個麻袋把她給套上，然後打了個響指，召喚出碟仙顧恒。
顧恒是真鬼，這裡是死氣充沛的荒郊野外，沒有人類的陽氣乾擾，他能力也大，迷惑人類的本事也有所進步。
……
八分鐘後，綁架唐煜的那輛車剛駛出停車場，就被什麼東西給擋了路，被迫停下。
綁匪下車去看，卻什麼也沒看見。然而綁匪再上車時，卻發現有門開著。
以為是唐煜想逃跑，綁匪隔著麻袋那拳頭砸了一下袋內的人，罵道：“草，彆想跑，否則我割了你的頭！”
被塞住嘴的衛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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