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文麵上一喜, 想著陸遠說得果然沒錯,確實會有人來替他還債,於是賈文立馬鬆開門把手,側開身,為他們幾人讓路。
陸遠隱隱約約聽到了自己名字, 隨意抬起頭:“小賈是誰來了啊?我怎麼聽到我名字……”
陸遠話還沒說完, 便對上陸時生似笑非笑的眸子, 陸遠心下一怵, 慌張張站起身:“你怎麼來了?”
他又緊接著問:“是你媽告訴你的?”
“老陸啊,你兒子可真不錯, 知道你打牌打輸了, 還特地跑來替你還債。”賈文笑著將他們引進,陸時生仿佛真的就是來幫陸遠還債似的,不疾不徐走到陸遠附近。
“你還沒回我話呢?”陸遠想起先前陸時生來家裡時,他曾再三向陸時生和李燕保證,他以後絕不會打牌, 哪怕打牌,他也會選擇打不賭錢的方式, 眼看著陸時生離自己越來越近,陸遠強撐著桌子:“你說話啊,你來這乾嘛來了?是不是李燕讓你來找我的?”
賈文從中調和氣氛:“老陸你語氣彆這麼衝, 這孩子就是來看看你而已。”說著, 他端出幾張凳子給幾人。
陸時生對主人點了點頭, 帶著周澄一並坐下, 其餘幾人沒有落座,隻雙手抱肘站在他們身後。
瞧著後麵那幾人要打架的架勢,賈文突然有些懷疑陸時生來家裡的真實目的,可看陸時生好像真的隻是想旁觀他們打牌,賈文便沒多說,繼續接著原來的牌局,將手中的牌打完。
一想到陸時生坐在自己身邊,陸遠心裡就慌得厲害,這樣一來,陸遠注意力便更加分散,更發現不了桌上賈文三人私下裡的小動作。
賈文三人認識已久,打牌也有些年頭了,本來也是無意認識的陸遠,哪曾想,陸遠牌技不好還十分嗜賭,輸錢輸多了還不起,於是陸遠吹牛,說他是某某豪門的少爺的養父,還說那少爺家很有錢,幾乎每月都會給他一筆巨額生活費。
三人一開始也不相信,直到李燕來找陸遠,三人才從夫妻二人的對話聽出些由頭。
於是自前幾天起,三人便合夥開始坑陸遠,打牌時,三人時常趁對方不注意交換眼神,或是在桌下比手勢,再或者裝不小心將牌放低,三人串通一氣,害得陸遠連一把贏的機會都沒有。
當然,偶爾看陸遠輸得太慘,三人也會故意放水讓他贏一兩把,讓他找回些自信。
陸遠自然不甘心,出於典型的賭徒心態,他總覺得是自己暫時運氣背,他遲早會轉運,於是一連幾天,他都跟三人一起打牌。
於是以賈文為首的三人,更是好言好語將陸遠哄著,每天稱兄道弟的,還一日三餐留陸遠吃飯,陸遠對三人的警戒心也越來越低。
與此同時,陸遠也開始輸得越來越多,雖然才認識一周,可因為他們打的時間長,賭注大,陸遠已經輸了有好幾千了。
每每晚上回去找李燕拿錢,李燕又不肯給,兩相結合下,陸遠氣得再次對李燕動手,偏偏李燕把錢藏得深,這樣一來,陸遠就更不想留在家裡了,每天早出晚歸。
倒是旁邊觀戰的陸時生,將三人私下裡的小動作儘收眼底,周澄也發現了牌桌上的怪異,同他小聲道:“少爺,這桌人出老千。”
陸時生不著痕跡點了點頭。
沒幾分鐘,一盤就走到了尾聲,最後的結果自然是陸遠輸得最慘,三人紛紛意有所指的往陸時生看去,示意陸遠向陸時生開口。
賈文三人不明白,陸遠哪還能不明白,雖然曉不得陸時生是怎麼找到這個地方的,可陸遠比誰都清楚,陸時生是不可能替自己還債的。
陸遠正琢磨著,身後忽然有幾人搭在他背上,便見陸時生偏過頭,對自己笑道:“走,我們先出去,聊聊你最近輸了多少錢,看是怎麼個還法。”
陸遠下意識想反抗,可賈文三人以為陸時生是真的想幫忙,報出一個陸遠欠下的數字後,還笑著說:“老陸,你就先跟你兒子出去一下吧,等你回來,我們再接著打。”
陸遠後麵兩人看似隻是隨意跟在他身後,實則卻是將陸遠的路擋得死死的,陸遠壓根走不脫。
陸時生帶著陸遠往樓下走,尋了個隱蔽角落,保鏢才把陸遠鬆開,陸遠掃了眼四周,有些惱怒道:“你到底想乾嘛啊?老子養你這麼大,你難道還真的想打我不成?!”
陸時生倚著牆,輕笑了笑:“隻是想替你還債而已。”
陸遠嗤笑:“你會有這麼好心?”
“好心談不上,”陸時生慢慢說道:“隻要你同意跟我母親離婚,那我不僅可以幫你還債,還可以給你一筆錢。”
聽著這話,陸遠忍不住舔了舔唇,開始認真思索起來,如果他跟李燕離婚,那他馬上就能得到一大筆錢,他還可以接著在外麵玩,可萬一……他真的運氣不好,把錢又輸光了呢。
“如果我不跟你媽離婚呢?你能拿我怎麼辦?”
陸遠就不信了,陸時生從小都是眾人口中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讀了這麼多年的書,陸遠還真不信陸時生真會讓人動手打自己。
瞧著陸遠一如從前的撒潑,陸時生眸色越發沉得厲害。
來的路上,他真的生出過想親自動手揍陸遠一頓的想法,還是走到半路,他稍稍平靜一點時,父親顧長華同他說的那番話製止了他。
“怎麼了?不敢了是不是?”陸遠雙手抱肘,得意洋洋:“你彆以為你帶了幾個人來我就會怕你,老子好歹也比你多活了幾十年……”
“我怕臟了我手。”
陸時生對身後幾人遞了個眼色,幾人立刻上前,抓著陸遠就是一頓拳打腳踢,陸遠滾在地上狼狽抱頭,“小兔崽子,你居然真的敢讓人打我,你難道就不怕我去報警嘛,還有李燕也是,你彆做夢了,我們是不會離婚的!”
“打!”陸時生冷著聲道:“隻要不打他重要部位和臉,彆留下痕跡。”
幾人明白的應了一聲,陸遠罵得越過分,他們就打得越過分,這幾人都是練家子,對人體部位再清楚不過,雖說全避開了致命的地方,但依舊能讓陸遠瞬間疼得幾欲落淚,沒堅持兩分鐘,陸遠就抱頭告饒了,“我同意離婚,我同意,你快讓他們停下,先停下再說……”
陸時生對幾人吩咐一聲,幾人便抽開了身,但還是圍在陸遠身邊,陸遠雖然方才痛得厲害,可幾人一走,陸遠已然覺得痛覺減輕不少,他慢慢站起,妥協道:“我離婚,我同意離婚。”
陸時生:“我改變想法了。”
“不是你剛剛逼著我離婚嗎?怎麼又反悔了?”
“因為我想到一個對你更好的辦法。”
陸時生也是忽然記起,這麼多年了,如果母親願意離婚,那他們早就可以離婚了,可是母親一直到今天,都沒有鬆口,那就說明,母親打心眼兒還是抱著能過就過的態度的。
他可以逼陸遠,但他絕不會去逼李燕。
而且,即便陸遠現在妥協同意離婚,可萬一陸遠哪天又沒錢了呢,那到頭來,害的還是李燕。
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讓陸遠心甘情願戒掉賭癮,以後一心一意對李燕。
“你不僅不用離婚了,而且我還可以幫你還你輸掉的錢,但從今天起,你輸一盤,他們就會打你一次。”
陸時生慢慢向陸遠走近:“一直打到你不想打牌為止。”
陸遠好不容易揚起的嘴角又很快垮下。
可仔細想想,陸遠還是覺得誘惑力極大,而且方才被打的那一頓,他也就是被打的時候很痛而已,站起來後,他覺得好像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自己皮糙肉厚。
陸遠正要應下,陸時生又道:“如果讓我發現你再對我母親動手,那他們也會以同樣的方式雙倍還給你。”
“不打就不打唄!你以為我願意打她嘛,要不是她不給錢給老子……”
陸時生一個眼風掃去,陸遠立馬識趣的閉上嘴。
兩人商量好以後,便又重新上樓了,賈文看父子二人“其樂融融”的,心裡甭提多高興了,想著他們三人方才討論的內容,賈文趕緊問陸遠:“老陸,怎麼樣了,你跟小陸都聊得怎麼樣了?”
陸時生對周澄遞了個眼色,周澄點點頭,主動上前道:“陸先生欠下的錢,我們等下就給你們送來。”
“哎呀,那還真是麻煩你了,還辛苦你大老遠跑這一趟。”
“這也太客氣了,你們不用重新走的,隻要下次來時,順路帶過來就行了。”
周澄客氣的笑了笑,沒有再同他們虛與委蛇。
得了陸時生的肯定,雖然摸不著他真正的用意,但陸遠卻是十分高興,心想著,還好陸時生對李燕極好,這樣一來,連帶著他自己也可以沾沾李燕的光,再也不用怕輸錢還不起了。
陸時生依舊看他們玩了幾盤,毫無意外,賈文三人異常精明,三人團結之下,把陸遠給耍得個團團轉,讓陸遠輸了個徹底。
可能是看陸時生這個大財主兼大孝子坐在一旁,三人再沒讓陸遠贏一盤。
陸遠的臉色簡直難看得快滴水了。
陸時生漫不經心的看他們打牌,沉默間,他手機震動了幾聲。
蔣念念:【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啊,是不是班主任還要你做什麼事?】
蔣念念:【要不你把地址發給我,我們一起做,這樣哥哥你也可以早點回來了。】
蔣念念:【哥哥你看到消息了嗎?你現在方便接電話嗎?要是方便的話,我給你打過去吧?】
陸時生麵上不自覺的緩和下來,積壓在心中的怒氣,頓時消散許多,他去到門外,主動給她打了一個電話過去,電話很快被她接起,“喂,哥哥,我剛準備給你打電話,你就先打給我了。”
陸時生輕輕笑了起來:“嗯。”
“哥,你班主任找你有什麼事嗎?你都去了好久了,她是不是讓你幫她做什麼事?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聽著她嘮嘮叨叨的關切聲,陸時生聲音不自覺放緩:“我等下就回去,你在家裡安心等我。”
她歡歡喜喜應下,陸時生進門同周澄交代幾句,便離開了,他到達李燕家後,沒有在李燕家久待,就帶著蔣念念出門了。
她本來還想在外麵玩,但外婆和爸爸先前打電話來說了,說吳嬸嬸晚飯已經做得差不多了,喊她務必要把哥哥一起帶回家吃飯,於是陸時生跟方秋靈和顧長華提前說了一聲,便同她一起回到了蔣家。
她帶著他坐在她身邊,兩人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坐著,雖然兩人已有許久沒能在同一張桌上吃飯,可陸時生還是如從前一樣,事事都先考慮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