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她現在長大了,可以自己夾菜了,陸時生還是會最先用公筷夾菜給她。
看哥哥給自己夾菜,她也很高興的給他夾了一筷子,兩人你來我往的,飯桌上的氣氛異常融洽。
唐翠英瞧著一如昨日的兩人,眼眶有些熱,“小陸,你先彆給念念夾了,她碗裡的菜也夠多了,你先自己趁熱吃吧。”
陸時生笑著一一應下,隻是等到蔣念念快要解決掉碗內食物時,他又緊跟著給她夾了一筷子。
蔣念念正準備繼續埋頭專心吃,卻不知想起些什麼,突然放下筷子,用力捏了把自己的臉。
“……”好像真的胖了不少。
她看著碗裡的排骨和牛肉,頓時有些下不去嘴了。
陸時生疑惑的看向她,“怎麼不吃了?”
她搖搖頭:“我不能再在晚上吃這麼多肉了,不然真的會長胖的。”
陸時生又想起前幾天送她去考場的情景,一時有些好笑的揉了揉她頭,“不會的,你放心吃好了,不會長胖的。”
她原來上初中那會兒就瘦,即便初三胖了點,也完全在合理範圍內,身子依舊纖細。
她還是使勁兒搖頭,說什麼都不肯再多吃一口,陸時生還想繼續勸她,卻見她突然朝自己伸出手,他一愣,忘記了躲開,一陣溫溫軟軟的觸感落到了他臉上。
她一手捏著他的臉,一手捏住自己的臉,比劃兩下後,她又嫉妒又羨慕的瞟了他一眼,然後有些不甘的收回手,真的再不肯多吃了。
“……”
他這是…被她嫉妒後還收到了一個白眼?
唐翠英看蔣念念兩人打打鬨鬨的,隻笑了笑,沒有多說,倒是蔣文平看著女兒和陸時生這樣毫無芥蒂的親密相處,他總覺得有哪不對勁。
沉吟片刻,蔣文平才猛的想起,兩孩子現在都不再是小孩子了。
根據學校的說法和實例證明,十五六七.八歲的年紀正是早戀的高發期,稍有不慎,他好不容易養大的寶貝女兒,就有可能被其他小崽子給拐了去。
這麼一想,蔣文平看陸時生的眼神頓時怪異起來,跟防狼似的。
以前陸時生還住自己家時,他確實是有拿陸時生當自己半個孩子看,可陸時生現在不住自己家了,哪怕兩孩子還是以兄妹稱呼,但兩人到底沒有那層血緣關係。
從前那道似是而非的親情界限,立馬顯現出來。
可再仔細一想,蔣文平又覺得自己太過多疑,兩孩子明明隻是像以前一樣關係好,而且陸時生對念念的好,他再相信不過,自我開導一番完畢,蔣文平心裡才舒坦不少。
因為蔣念念方才的動作,陸時生有些僵硬的轉過了頭,麵上看似平平淡淡,心裡早就掀起了狂風巨浪,他掩飾性的端起酒杯灌了一口。
——
在等中考成績出來的這一段時間,蔣念念由蔣文平帶著,同幾個玩得好的小姐妹一起去外麵溜達了一圈,與陸時生進入緊張的一模複習相比,她的小日子甭提過得多爽了。
上午約幾個小姐妹去街上逛街,下午去興趣班上課,晚上等陸時生有空時,她就跟他聊一聊,順便再“炫耀炫耀”自己白天去了哪些好玩的地方,吃了哪些好吃的東西。
每每這時,陸時生就會回複:等我高考結束,你還在上高二,還有兩年呢。
氣得她從那以後,除了晚上要跟他炫耀地方,就連白天,她都會時不時把自己手機裡的照片發給他,食物圖、風景圖、她的自拍……全都發過去,讓他羨慕嫉妒死!
可惜她不知道的是,每天都能收到她照片的某人,心裡頭壓根沒有半點嫉妒,反倒是一有空,甚至於上課收到她消息,他也會拿出來瞄幾眼,眼底笑意漸漸加深。
同桌發現陸時生迷戀上手機後,心裡是又焦急又為他捏一把冷汗,生怕到了這緊要關頭,自己這學霸同桌會玩物喪誌,遭遇學習上的滑鐵盧,可誰曾想,在暑假補課結束的高三第一次月考,陸時生居然還是穩穩的全校第一,而且比起以前,他似乎還有了些突破。
驚得同桌也有樣學樣,開始成天玩手機,結果可想而知的,被家裡人發現後,立馬就把他手機沒收了,還扣了他許多零花錢。
後來,蔣念念中考成績出來了,雖然與陸時生當初的成績還有一大段差距,可到底還是上了一中分數線,進了一中重點班。
並且由於陸時生和蔣家的這層關係,顧長華終於在八月時,找到了一個可以和蔣文平合作的機會,一來是感激蔣家對陸時生的養育之恩,進一步鞏固兩家感情,二來是想將陸時生介紹給顧家的合作夥伴,讓眾人知道,陸時生便是顧家從前遺落在外麵的顧家長子。
宴會如火如荼的準備著,陸時生也結束了暑假的補課,有一周的休息時間。
蔣家身為顧家新的合作夥伴,自然屬於首當其衝的邀請行列,所以當天晚上,蔣文平早早就帶著蔣念念出發了,唐翠英因為腿腳不便,對這些也不感興趣,便沒有一同前來赴宴。
隨車身緩緩停下,蔣念念由蔣文平扶著下了車,她自發的挽住爸爸手臂,兩人有說有笑的往酒店裡麵走去。
同一時刻,陸時生也剛好把李燕陸遠二人接了過來,等到了隱蔽一點的地方,李燕立馬上前問:“生兒,你知道你爸……你叔叔是怎麼回事嗎?”
陸時生權當不知情:“怎麼了嗎?”
“我還以為你知道呢。”李燕解釋道:“就是你叔叔他前段時間,突然性格大變,不喜歡出去打牌了,而且他還整天守在家裡,陪我做這做那,甚至還給我端茶倒水,嚇得我都不敢喝了……”
陸時生靜靜聽母親說完,這事他知道。
他那天跟周澄叮囑幾句後,周澄先是同其他三人說,以後可以讓陸遠去打牌,並且還要讓陸遠打牌打得更久,其餘三人雖不明緣由,可一想著能有錢一套,便一口應下,拖著陸遠昏天黑地的打牌。
陸遠起初還十分嘚瑟,雖說他後麵總陰魂不散的跟著周澄幾人,但彆人不知情的,都以為是他請的保鏢,於是陸時生走後的第一天,陸遠故態複萌,照樣去賈文家打牌,賈文三人毫不留情,逼得陸遠盤盤輸。
陸遠雖不高興,可一想著輸的不是自己的錢,他就又繼續跟三人打到晚上,原以為那幾個保鏢不會對自己動手,可哪曾想,那個以周澄為首的人,清清楚楚記下他輸了多少盤,然後就帶他到隱秘地,開始對他拳打腳踢,打了許久後,那幾個人居然還扔藥水給他。
陸遠不滿之餘,回到家後,麵對李燕的質詢,他當天就把自己對陸時生的怒氣全發泄在李燕身上。他就不信了,陸時生還真能知道自己打過李燕。
可是邪了門的,第二天早上,那幫人又在樓下等他了,沒等他說話,他們對著他就是一頓打。
如此重複兩三次,陸遠再不敢李燕動手,可在賭桌上,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輸,一如既往的被打。
雖說那幫人打了他以後,會給藥給他,他的傷看似好得很快,可天天這樣循環,陸遠早上起來時,身上一天比一天酸痛,渾身仿佛散了架一樣。
偏偏賈文那三人著了魔似的,居然喊他六七點去他們家,還說請他吃早餐。
沒堅持到半個月,陸遠就開始有些惡心打牌了,打牌時無法集中注意力不說,還從沒贏過一盤,天天挨打,找不到半點打牌的樂趣。
所以不出一個月,陸遠逐漸越來越不喜歡打牌,後來的事情,就如陸時生一開始料想的,陸遠向周澄保證,他從今以後絕不再打牌,喊他們以後彆跟著他彆打他了。
陸遠說歸說,再家裡老實了沒幾天,牌友一個電話打去,他就又手癢癢了,於是又偷偷摸摸跑到外麵玩了幾把,可是就在他當天晚上回家時,周澄等人又找到了他,這次不比以前,他們下手開始更重了,陸遠對他們簡直怕死了。
從這以後,陸遠就再也不敢出去打牌,也不敢動手打李燕了,因為指不定哪天,那群人就又陰魂不散的找上他。
可饒是如此,周澄加上陸遠微信後,還是時常與陸遠“溝通”,教陸遠怎麼“做人做事”,所以事情才漸漸演變成李燕所說的——
“我還以為你叔叔他怎麼了,忽然就對我好了起來……”
陸時生笑了笑,安撫她道:“說不定他隻是突然悔悟,想好好補償媽媽了。”
李燕雖然聽著不大相信,可嘴角笑意卻怎麼都掩不住,她雖然不明白陸遠因為什麼而改變,可身為一個女人,她自然渴望夫妻和睦。
蔣念念同爸爸一路往裡走去,今天來的賓客,除了顧氏的高層,大多是跟顧家有過合作與接觸的夥伴,由此一來,她毫無意外的看到了胡瓊白和楊雪一家人。
蔣文平腳步頓了一下,“要不我們直接繞開他們?”
蔣念念搖搖頭,胡瓊白鬆開唐哲興和楊雪,笑著向她走近,溫聲道:“念念,媽媽聽說你中考考得還不錯,也進了一中了。”
“嗯。”她禮貌的點點頭,胡瓊白仿佛這才看到她旁邊的蔣文平,同他打了聲招呼。
唐哲興帶著楊雪落後幾步,為她介紹在場的情況:“小雪,你多留意下今天到來的賓客,今天跟著父母前來赴宴的人,大多也是一中的學生,你能認識就多認識一些,跟他們打好關係,以後會對你自己有很大幫助的。”
楊雪從眾人麵上掃過,點點頭:“爸,我都記下了。”
唐哲興欣慰的笑了笑,為女兒介紹完自己認識的人,又指著另一處,為她解釋道:“還有那邊,你看到那個男孩子了嗎?”
“看到了。”這個人,她已經見過幾次了,唐哲興以為女兒不認識,接著道:“那個人就是今天晚宴的主角,主辦方顧家的長子,我聽說他馬上要讀高三了,成績好像也很好,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可以試著跟他認識一下……而且顧家隻有兩個兒子……”
唐哲興指向另一處,“那個就是顧長華的小兒子,根據爸爸了解到的消息,顧家應該更重視大兒子,以後公司最有可能落在大兒子手裡……”
陸時生沿著不遠處望來的目光看回去,楊雪一驚,唐哲興倒像個沒事人一樣,舉起杯子衝他友好示意,陸時生淡淡收回目光,恰好陸遠也向他走來,衝陸時生和李燕討好的笑了笑,隨後立馬挽住李燕手,對她噓寒問暖的。
陸時生忽然有些想笑,看李燕麵上雖不好意思,可眉梢間的喜悅卻是擋都擋不住,他也漸漸放下心,向蔣念念的方向走去。
等陸時生一走,陸遠臉上強堆的笑意才慢慢消失,這段時間來,他簡直快被那幾個保鏢給逼瘋了,逼得他愣生生在家裡陪李燕待了二十來天。
一開始,他是抱著完成任務的心態去討好她,可時間一久,他也發現了李燕不同的一麵,在她慣來的冷臉和鄙視之下,李燕骨子裡是個很溫柔的女人,他對她好,她也會對他好,漸漸的,陸遠也不再覺得勉強了。
陸時生說讓他們隨意吃,於是陸遠端了一盤子吃食,準備帶李燕去旁邊坐著吃,李燕也笑著挽著他手,兩人一起往角落走去,誰知走開沒幾步,他們頓時跟迎麵一人撞上,那人杯中的紅酒全潑在了李燕身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你一句不好意思就能……”
李燕攔住陸遠,抬起頭來:“沒關係,你也是無……”
麵前的人長得很瘦,西裝鬆鬆垮垮穿在身上,尤其是他向他們撇來的那一眼,眼神冷而凶狠,鷹鉤鼻……
她瞬間怕得說不出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