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手並不溫暖,在這樣的冬日裡帶著絲絲冷意。一如他平日裡給人的感覺,溫和卻疏離。
“瞿先生為什麼救我?”車內靜靜地,過了很久才聽見江嫋小聲問。她低頭看著自己指尖,更顯得睫毛纖長,容色靜婉。
瞿青山輕輕笑了笑:“你說呢?”
江嫋把玩著指尖的手微微停頓:“我不知道。”她不是傻子,瞿青山肯為她做到這一步……女孩想到這兒抬起頭來看著對麵男人,卻見他伸手輕輕遮住了她雙眼。
冰涼的指尖摩挲過眼尾濕意,江嫋輕咬著唇。聽見他低頭失笑:“你怎麼不叫我瞿叔叔了?”
男人氣息噴灑在耳邊,微微有些癢意。
江嫋向來安靜不善言辭,這時候也不知道如何回答男人問題。眼前被大手遮擋著看不分明,她伸手輕輕拽住男人衣袖,抿了抿唇:“不管怎麼樣,謝謝您。”
像是聽不見那句刁難一樣,那個孩子柔軟的不像話。瞿青山眸光深了些,忽然鬆開了遮住女孩眼睛的手。
他轉身看著窗外,柏油路上落了一層雪,一旁鬆樹林也染成了白色。這是通往老宅的路。
江嫋也認出來了。
她看著男人手捂著肩膀,在車子要轉彎時淡淡道:“像你這樣涉世未深的女孩子,單純易騙,彆人救上一次就以為是真心付出。”
他說到這兒自己反而笑了笑:“嫋嫋,我不是什麼好人,救你不過是想讓你愧疚,讓你心懷芥蒂和瞿朗之間再無可能。”
他將自己說的很壞很壞,染血的那隻手卻麻木僵硬。
江嫋抬起頭來看著他,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隻是輕聲道:“我答應您。”
“雖然我不信您是這樣的人,但如果您確實想要這樣的結果的話,我答應您。”她聲音柔軟,語氣卻很堅定。
真是很神奇,分明是他威逼利誘讓她做了情人,她卻仍然固執的覺得他是個正人君子。瞿青山不信她沒有聽懂左紳走時的暗示,可她卻選擇了沉默尊重,對於瞿朗和他之間的事情一句話也沒問。
瞿青山笑了笑,沒有說話。
車子很快就到了老宅。在意識到讓江嫋一個人住在那兒並不安全後,瞿青山就決定又搬回老宅。至於瞿朗,反正也遲早要見到。
江嫋是他的人,這已經是不容更改的事實。
管家在門外迎接,看見瞿青山手臂時有些詫異:“我馬上叫醫生過來。”
男人點了點頭。
瞿朗並不在,在中午發了一通脾氣後不知道去了哪兒。一生太過順風順水的人,總是很難捱住挫折。報紙上父母死亡真相的流言、自己喜歡的人跟叔叔在一起的事實,一切都讓他瀕臨崩潰。這時候最怕有心人利用。
管家欲言又止卻被瞿青山擺手止住。
客廳裡氛圍凝重,男人微閉著眼任由醫生動作。肩膀上子彈被取出來,瞿青山額頭上的汗珠隱忍,江嫋在一旁看著,不由握住了他的手。
管家看見這一幕慢慢停下了聲音。過了很久等到醫生包紮完後,才聽男人淡淡道:“瞿朗已經是成年人了,總得懂得分辨是非。”他語氣裡沒有失望也沒有彆的情緒,連在瞿家工作了很多年的管家也有些拿不準這意思。
索性他也知道,在這裡工作最重要的就是聽從,因此也不再多想。
管家出去送醫生,客廳裡隻剩了兩個人。
瞿青山單手點了支煙吸了口,在江嫋輕咳了聲後又拿到了窗邊。一根煙很快見底,火星在指尖被掐滅。
男人回過頭來看見江嫋還在,不由啞然:“我今晚要工作,你早些去睡吧,不用等我。”
女孩低頭應了聲,慢慢站起身來。
老宅裡燈火通明,映的窗邊男人背影清瘦,莫名有些孤獨。在今天的事情之後她忽然沒有那麼怕他了。江嫋已經上樓了卻慢慢停下了腳步:“吸煙不利於傷口愈合,還有”她回頭看了男人一眼,輕輕抿了抿唇:“您也早點休息。”
她說完就進了房間,直到門被關上瞿青山才低頭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