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2 / 2)

許是哭過了,在清晨光下朦朧又刺目。

這滴淚痣青年並不陌生,正因為太過熟悉,所以在一眼認出來時才更加震驚。

三娘,七娘。

原是這樣,男人拳頭緊握隻需細想就想通了其中關竅,可這時已經來不及了。

頂替入宮,若是被查出來……

“三娘!”他忍不住低聲喚了聲。

台階上少女腳步頓了頓,最終還是沒有回過頭來。

兩人自以為隱晦,殊不知這一切都已被另一邊的太子得知。

男人眯了眯眼,聽著一旁暗衛報道,神情令人琢磨不透。他手上把玩著一枚九爪玉佩,碎在地上的聲音格外清脆。

“太子。”曹直剛想上前,又驚覺自己稱呼不對,連忙跪在了地上。

“陛下恕罪。”

裴崢淡淡瞥了他一眼:“起來吧。”

青年生的一副光風霽月的皮相,可若是生起氣來,曹直想到這大殿上昨夜順著台階流下的鮮血,不由打了個寒顫。

“葉將軍和江氏女畢竟是表兄妹,多說幾句話也是正常。”曹直揣摩著男人表情,大膽道。旁邊人都小心翼翼,生怕這怒火牽扯到自己身上來。

裴崢閉眼輕輕笑了笑,並不說話。

很少有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先帝不知,死去的安王不知,就連跟隨他多年的曹直也不知。他指節叩在桌麵上,過了很久才睜開眼。

“瞞天過海,倒是有趣。”

清寧宮中:

燭火幽幽在窗上投下剪影,看起來陰森可怖。雖是白日,但殿內昏暗,陰冷的根本不像是給妃嬪住的。江嫋著宮女點了白蠟,一直從中午等到傍晚。少女眼底黛青,支手靠著桌麵,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裴崢進殿後宮女正要叫醒江嫋,卻被男人止住。

“都下去吧。”他淡淡道。

宮女們行了一禮,紛紛魚貫而出。

伏在桌上的少女還睡著,裴崢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從纖長孱弱的睫毛,到即使睡著了也依舊蒼白的麵容。他眸光略深了些。這副容貌他見了十幾年。

相同也不同。

許是那道目光太過刺人,江嫋長睫顫了顫,慢慢睜開眼來。就看見男人收回了目光:“卿卿很困?”他語氣溫柔,卻有絲寡寒之意。

江嫋自小長在江府,從未見過這樣的人,一時間有些慌亂。

少女膽怯低著頭,磕磕絆絆道:“回陛下,不、不困。”

她聲音青澀柔軟,隻這一點就和江姝不同。

很奇異,無需其他,裴崢在見她第一眼時就已經生出果然如此的錯覺。

他眼中閃過一道暗光,微微伸手抬起她下頜,卻發現江嫋眼角有些濕意。她微微偏過頭去,想逃離男人的氣息。長長的睫毛不安地抖動著。

裴崢輕笑了一聲,指尖按在眼尾處露出的那一點隱約的小痣上,重重勻開,在少女掙紮時突然淡淡道:“卿卿還是原本樣貌好看。”

他一句話就讓她僵在了原地,不知所措。

男人力氣不小,少女眼尾處被擦的泛紅,襯著周圍雪白的皮膚多了抹豔色。

他動作太過粗魯輕慢,江嫋此刻終於忍不住落下淚來。她生來受寵,在江府亦是人人嗬護,何曾被這樣對待過。

可裴崢卻並沒有停下來。

溫熱的茶水倒在臉上,他將銅鏡轉到她麵前,讓女孩看清鏡中的容顏。

臉上精心點上的妝容被衝淡,露出一張清軟的麵容來。他坐在妝台上看著女孩麵色蒼白,忽然笑道:“欺君之罪,七娘可知?”

他這次沒喚她卿卿,反而喚了她七娘,眼神微眯著深不見底。江嫋顫著身子感受著男人指尖劃過她緊咬的唇瓣,停留在暈開的胭脂上。

沉沉笑開。

“江姝倒是長進,知道叫你來送死。”他說到這兒語氣頓了頓。

江嫋終於忍不住跪在地上:“陛下,這是七娘之罪,願一人承擔。”她伸手拉住男人衣袖,眸光濕濕地祈求。

要是外麵人看到居然有人拉了太子衣袖還安然無恙,一定會大吃一驚。可在昨日撞上之後,裴崢就已經不意外了――她是唯一能碰他的人。

青年眸光清戾,忽然想到:她聲音這麼軟,清清泠泠的,哭起來一定很好聽。

這種隱秘的心思並無人知曉,他隻是撫了撫少女發頂,像安撫一隻受驚的雀兒一般,語氣溫柔:“乖。”

“告訴我,江姝去哪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