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回過神來時麵色也變了:“謝少,您這樣……讓我怎麼跟陸二爺交待?”
她麵色為難,謝宴淡淡垂眼扔了手套。
“問起來就說是我看不慣他,他要有問題就來督軍府。”帶血的手套落在地上,青年接過紙巾擦了擦。
老板娘還愣著就被人塞了一疊錢。
“這丫頭我們買下了。”副官看了眼江嫋。
直到坐上車女孩還有些暈暈乎乎。
前麵有人開車,她和那位謝少一起坐在後排。他不說話,江嫋也不敢說,隻是看著窗外風景心中微緊。
女孩皮膚很白,頭發又很黑,軟軟的披在肩上,側過麵容時像是江南巷子裡的紅梅,平白生出幾分清豔氣。
謝宴點了支煙,微微眯了眯眼:“你叫什麼名字?”
似是沒想到青年會問她。江嫋回過頭來眼中閃過一絲驚慌,見他目光平穩,不似那會在樓裡時的戾氣,微微鬆了口氣。
她猶豫了一下,小心拿過青年的手。他手上全是傷疤,和麵上清俊截然相反。
女孩手指軟軟的,謝宴眸光頓了頓,緩緩攤開掌心。
‘江’她停了一下,又寫了一個‘嫋’字。
司機在後視鏡上看見,也才明白這姑娘是個啞巴,不由有些可惜。他目光看的分明,謝宴淡淡瞥了一眼就叫男人將原本準備說的話咽了下去。
車子平緩行駛著,最後停在一棟有些年代的彆墅旁。
江嫋看見上麵寫著“官邸”兩個字。她跟在青年後麵有些好奇。
兩人剛進去傭人就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謝少,/督/軍/在樓上等你。”旁邊管家似的人上前接過衣服,低頭道。
謝宴微微點頭,看向江嫋:“帶她去梳洗一下,今晚住在我那兒吧。”他這話一出管家微微有些驚訝。
謝宴向來不近女色,這還是第一次帶人回來。但似又想到了什麼,男人沒再多問。
江嫋跟著傭人一直到裡麵房間裡。
“小姐,管家讓我們來幫您梳洗。”兩個丫鬟過來幫她脫掉衣服。
江嫋從未見過這種陣仗,臉紅了紅,卻是後退了一步。
丫鬟也識眼色:“小姐要是想自己來的話那我們便在門外候著,衣服就在托盤裡,您換上就好。”
江嫋點了點頭。
她身上被潑了茶水,正粘膩的難受,確實應該洗洗。
二樓書房裡:坐在書桌後的男人緩緩慢慢抬起頭來,他書正好翻在一頁空白上,淡淡問:“你今天動了陸兆的人?”
陸兆便是老板娘口中的陸二爺,在雲州頗有權勢,也算是一方地頭蛇。
謝宴跪在地上不說話。過了很久才聽男人道:“動了也就動了吧,隻是不要再有下次了。”
“謝宴,你身上戾氣太重了,不好。”
青年垂眸不語,他向來沉默,很少有人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謝白淵也不關心,像他這樣年紀的人,權勢、名利和地位都有了,也該享受些了。他想到自己後院裡嘰嘰喳喳那些女人,有些無趣。
“我正尋一個九姨太,聽說你今晚帶回來了一個姑娘,那就是她了。”男人道。
地上跪著的青年目光微頓:“她是個啞巴。”
謝白淵按了按眉心:“啞巴也好,我喜歡安靜點的。”
“去打點一下家裡,明天辦喜事吧。”
他目光又回到書上,已經做了決定。謝宴掌心緊握又慢慢鬆了下來,沒人注意到沉下來的雙眸。
盤子上放的是一套月牙色的旗袍,繡了些淡淡的邊兒,很是精致。
江嫋看了眼,緩緩穿上。正這時丫鬟推開門進來,笑道:“我估摸著您已經差不多了。”
江嫋點了點頭,任由女孩將頭發擦乾。
時下興洋裝,但謝白淵卻喜歡含蓄些的女孩子,因此府中太太們大都投其所好。這身旗袍是衣坊裡新做的,尺寸剛剛合適。
“原本還想著替小姐挽發,但就這樣看著,披著也好看。”那丫鬟似的女人道。
江嫋有些無措。“謝少呢?”她看向鏡中精致的有些不像自己的麵容,緩緩皺眉,在桌上寫道。
丫鬟笑了笑:“您是說少爺啊,他就在外麵。”她話音剛落就聽見了外麵管家敲門的聲音。
“/督/軍/讓帶小姐過來吃飯。”
他語氣自然喚她,江嫋有些不安。
飯廳裡:
一個四十來歲的男人坐在上位。男人身上有股/軍/人常有的肅穆氣,眉眼卻頗有幾分儒雅。江嫋知道這大約就是那位/督/軍/。
女孩攥著旗袍有些緊張,不自覺看向一旁謝宴。
她穿著旗袍很美,身姿嫋嫋婷婷的,像是一株含苞的水仙。謝白淵閱儘風月,自然眼光不低。江嫋在他所見過的人中雖不是最美的一個,但卻是很是能夠打動人心。
他忽然有些明白為什麼向來冷漠的謝宴願意為了她出頭。
“過來坐吧。”男人指了指自己身邊的椅子。江嫋猶豫了一下,聽話地坐在了他身邊。
“我聽說你家道中落,這才被父親賣到了洋場。”男人聲音雖冷卻不強勢。
江嫋點了點頭。
謝白淵眼中閃過一絲滿意,撫了撫女孩長發:“我明日會遣人去和你父親商議,你以後便呆在/督/軍/府中吧。”
他一句話就決定她的命運,江嫋看向謝宴,卻見青年無動於衷。女孩眸光漸漸黯淡了下來,最終安靜地垂下了眼。
她生來坎坷,早已明白命不由己的道理,因此也不再寄希望於他人。
一頓飯吃的不是滋味。
謝宴站起身來:“我先回去了。”
謝白淵點了點頭:“去給九姨太父親一筆撫恤金。”
青年看了女孩一眼,應了聲。
/軍/靴/離去像是踏在人心上,江嫋不自覺咬了咬唇,卻被人握住了手。
“聽話一點,我會給你很多。”男人語氣溫和,若有所指。
女孩慢慢斂下了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