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境外山腳的一處客棧裡:
寒風刮地, 天色頃刻陰沉。掌櫃的匆匆回來關上門坐在火爐處歇了歇手。忽然門外嘈雜了起來, 幾個拿著佩劍的年輕人慢慢走進了酒館裡,未曾沾了霜的靴底暗示這些人也是不折不扣的修道之人。
這片大陸上不僅有凡人,亦有仙人。不過仙緣難求,眾人隻聞未見, 都以為不過是傳說。可隻有在這兒居住了幾十年的人知道,那蓬萊之上確有仙門。
仙門五十載一開, 隻招收一人, 要求極為苛刻。在掌櫃的父親尚在時亦曾見過有人上山去求取仙緣, 不過都是悻悻而歸罷了。
而這次又來了這麼些人。
天下世家有三, 偶有仙緣遺留福澤子弟,在凡世多被景仰,其中便有這寧家。這些世家子弟隻憑風華氣度便可辨認出一二, 終歸與旁人不同。
小二認出了幾人腰間懸著的令牌,立馬笑著迎了上去:“客官裡麵請。”領頭的公子微微頷首,順著引領坐在了靠窗的位置前。
這隻是一家再普通不過的酒館, 因為這幾個年輕氣盛的少年修士氣氛竟也變得有些僵硬。原本閒話家常的幾個大漢互相看了眼, 付了錢匆匆去了門外。
這幾個年輕人腰間的令牌上刻了一個“寧”字,在這片地界裡無論誰見了這個字都要低頭。
小二拿來了店裡最好的酒與最香的肉。泥封被輕易拍開, 年輕人放下手中劍替同伴們一一滿上, 見酒館裡寂寂無聲, 這才談論起方才中止的話題。
世家中新人一代複一代, 蓬萊境門十年一開的消息很快被一個少年壓了下去。
“一介凡人敢來這蓬萊搶奪仙緣, 這人未免也太過狂妄。”坐在窗邊文士打扮的年輕人放下手中酒碗嗤笑了聲, 他語氣不屑,顯然把這話當做無知小兒的妄語。
領頭公子微微搖了搖頭:“我倒覺得或許有幾分實力。”
“薛家四哥成名多年,一手秋水劍出神入化,卻還不是被他搶了路。”
寧家、薛家、賀家並列三大世家,共享仙緣。每年派人來蓬萊境選拔,隻是今年薛四公子在來的路上卻被人半路劫了。
那叫容亭的少年將他綁在樹林裡最後拿走了薛家煉製的秘丹,這番舉動於薛家來說無異於挑釁。薛家長輩大怒,派了不少人去捉拿。
寧姓公子話音剛落,旁邊年輕人便搖頭笑道:“師兄太過小心了些,任那小子再如何驚才絕豔,難道還真敢來挑戰我們?”
寧家為三世家之首,座下子弟無一不名滿大陸,豈是那些連洗髓也沒過的凡人可比。在他們眼中,那少年再怎麼厲害也不過是個凡人。
這隨意之話頓時引得滿堂轟然大笑。他們談論這聲名鵲起的少年時總帶著幾分玩笑之意,卻沒注意到客棧角落裡坐著的人。
酒館最裡麵靠近櫃台處,喝著茶的少年聽著哄笑聲麵色不變。
他腰間纏著一個蛇鞭,遠遠看去倒像是腰帶一樣。任誰也想不到它可以殺人。
“你們在笑什麼?”耳邊忽然傳來一道帶著些疑惑的聲音,像是裹著桃花的麵紗,清冷又甜蜜。
幾個年輕人回過頭去便看見一個穿著朱紅錦袍的姑娘俏生生的立在門外。那袍子的顏色太過沉重了些,靡麗帶血,像是姑娘唇上的胭脂鮮豔的引人注目。
幾位年輕公子平常亦見過不少美人,可還是在一瞬間被攝住了心神。
“你們在笑什麼?”她靠在門邊又問了遍,眼神卻漫不經心地掃過了領頭的年輕公子。還不待寧姓青年回答,旁邊年輕人搶先道:“我們在談論一個跳梁小醜。”他的聲音太急切了,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毛頭小子迫不及待的要來炫耀一番。
也許是太冷了,又或者是這裡的氣味並不好聞。牽著的馬兒仰頭嘶鳴了聲,紅衣姑娘歎了口氣,低頭輕輕拍了拍馬背。
她的動作很溫柔手指也很好看,寬大的袖袍中露出的雪腕像是冰玉砌成,說不出的風流嫵媚。那些少年們都恨不得化作她指下的馬兒,被那雪色輕輕撫一撫。
江嫋搖著韁繩幽幽道:“我好像不小心聽到了你們的對話。”
她垂著眼有些不好意思。分明是偷聽,可那些少年卻沒有絲毫怪罪的意思,反而一個個漲紅了臉。
江嫋看在眼裡,也知道對於這次這樣靈氣充足的世界來說原身融合了她的樣貌,這份美貌便也被放大到了極致。
她想到原身又有些可惜。
江嫋這次穿越的人身份不簡單。原本是三世家之一寧家的大小姐,卻因天生與仙門絕緣不能修煉,被家族當做籠絡凡間皇室的工具。
可那姑娘到底不甘心。在五十年前蓬萊境大開之時以凡人之軀孤身闖入蓬萊天梯,最後竟然誤打誤撞入了仙門。可原主本就無仙根,修仙五十載不過是靠丹藥強撐。眼看下一個五十年就要到了,如果那時她再不突破就會被打回原形。原主心中一橫,想起當年在秘境中得來的魔門速成之法,一時被蠱惑,竟然真的練了,結果走火入魔之時殺了師兄弟數十人。江嫋穿越來時正是原主東窗事發被圍攻之時。
這個世界是修士可長生之界,係統的存在本來就是一個漏洞。因此在進入這個世界之前,係統便熔煉自身化作了器靈,藏於江嫋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