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見邃來到她身旁, 道:“好。可要我派人去接嶽母?”他知道魏紫吾重視親情, 若非為了他, 本要自己回一趟遼西。
魏紫吾道:“不用, 我爹會派人保護我娘的。”
魏嶢上次得知魏紫吾有了身孕, 一回到遼西, 就安排淩夫人往靈州出發,他到底是男人,照顧這個年齡的女兒不方便,否則都想自己留在女兒身邊了。魏嶢雖然不想讓女兒這樣小就為人生孩子,但對方已經有孕, 也隻得將人照料好, 否則傷的還是魏紫吾的身體。
魏紫吾這時又微微蹙眉,有些矛盾道:“不過,我又不太想讓我娘過來照顧我。我娘和我爹好不容易團聚, 又要為了我分開……而且我聽娘說爹爹身邊另有一名女子, 但爹爹上回又說是誤會, 我也不知是真是假。”
顧見邃旁觀者清, 知道那不過是魏嶢夫婦為了帶走魏紫吾故意找的理由, 便道:“婼婼放心罷, 嶽父是何等人, 行事自有分寸。”
“這倒也是, 當年連章蘊姑姑追求爹爹, 他也沒有動心, 依舊娶的是我娘。”章蘊姑姑自然就是章蘊長公主。
顧見邃頷首:“所以你就更不用操心。”
太子接著便命人開始為太子妃趕製數套寬鬆衣裙, 還有小孩子的一應物事。
魏紫吾身邊也加強了守衛,除太子的心腹,就連魏紫吾自己的婢女,也隻有遇瀲和遇清還在近身伺候了。她的飲食用度更是檢查得細之又細。
石冬誠現在幾乎不負責彆的,就圍著太子妃轉。魏紫吾有些不好意思,覺得堂堂東宮總管有些大材小用,石冬誠卻半點不覺得委屈,在他眼裡,太子的子嗣就是最重要的。
賀顯綱倒是看出了些意思來,知道約莫是太子妃有喜了,但太子沒有明示,他自然也不好問。他又聯想到以太子妃的箭術,卻沒見她騎過馬,還有以水代酒等事,更篤定太子妃懷孕了。
這叫賀顯綱是既喜又憂,憂的是魏紫吾這孩子一出生,若是男孩鐵定是小太孫,他終究永遠得被魏嶢壓一頭。喜的是太子妃有孕,無法侍寢,想來會令太子將目光更多地投向他的辛瑤。
賀顯綱現在對太子越發忠心耿耿,自是希望唯一的女兒能成為太子側妃,多為他的將來爭取一些政治籌碼。但他也清楚,太子是個習慣掌控的,隻能讓對方自己發現辛瑤的好,而不能主動將辛瑤推給太子,因此倒也沒有任何特彆的舉動。
而賀信真,則發現太子近日議事總是不叫上自己,有時,太子的目光有意無意掃過他時,總是充滿了刀刃般鋒銳的審視,叫他一個大男人竟連覺也睡不好,短短幾日就消瘦了不少。
***
幾天後,突厥再次攻城,來勢洶洶,此次燕軍仍然以較小的代價取勝。全軍上下皆是歡騰一片,太子這回不讓設宴慶賀,隻讓加強靈州至夏州一線的崗哨。
現在顧見邃再忙,也會抽時間陪魏紫吾賞賞花,逛逛街,還親手給孩子雕些小玩具。每天都要拉開魏紫吾的上衫,看看她光潔的腰腹,親一親那依舊平坦的肚子。
這天,夫妻兩人正在說話,顧況便找太子稟報機宜。
顧況說完最新刺探的突厥軍情,道:“殿下,魏都護那邊果真大有玄機……”他不敢輕易說出“有不臣之心”幾個字,改為直接彙報:
“魏都護去歲大敗東突厥後,上報朝廷共獲戰馬七千,但就在前幾日,段潛的人發現呼布山裡有一處據點,全是魏都護手底將士偽裝成牧民,人數頗多,且養的全是突厥戰馬。這樣的村落不止一處……”
顧見邃沉默少頃:“就是說,魏嶢手中的兵力實際已不止九萬多。”
“不錯。”顧況點頭,又稟道:“殿下也知道,因為慕王後的原因,魏都護與綏海國本就有舊怨。加之皇上曾派人刺殺魏都護,後命人脅迫都護府的婢女給魏都護下毒,雖然都失敗了,但魏都護也早就對皇上沒有了儘忠之意。魏都護未必是要與大燕為敵,或許是為求自保,或是準備攻打綏海國。”
顧見邃慢慢頷首,道:“寧績早就追隨了魏嶢。河東乃上都督府,如今有四萬多兵,加上魏嶢本身的兵力,的確足夠成一番事了。”
顧況再了解太子不過,知道隻要有太子妃在,太子便不可能輕易對付魏嶢,更何況太子妃娘娘現在還有了身孕。
顧況便又道:“但魏都護自從上回在坊州見過太子妃娘娘,知道娘娘有喜之後,再回遼西卻沒有動作,屬下認為……以魏都護對太子妃的疼愛,或許會為了太子妃改變原定計劃。”
魏嶢愛女兒更逾性命,既然連性命都排到魏紫吾後麵,為其改變一些計劃也是必然。
顧見邃沒有對此發表意見,隻中肯地評價:“魏嶢若生逢亂世,必為梟雄,一爭霸業。”
***
遇灩發現慕王後在綏海國的地位很高,甚至能左右某些政事。
綏海國主君極其寵愛她,彆的妃子是爭相求見王上,而慕王後這邊,卻是王上主動來看她,或是命人請她過去。慕王後沒有誕下一子半女,但其他有子嗣的年長妃子也不敢在她麵前失禮。
沾著慕王後的光,遇灩的生活也變得優渥,衣食皆是精細華美,還有數名宮女照顧她,與從前做婢女的時候,已不可同日而語。
雖然王後沒有正式認她為女兒,卻不時會叫她到跟前說說話,或是帶著她在王宮花園裡散步。
這日,遇灩又在慕王後宮中陪對方說了會兒話,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進了殿裡。
正是慕王後得用的內侍韓頌,他朝女子稟報道:“王後娘娘,那位太子妃也隨大燕太子到了靈州。娘娘請看,這是太子妃的畫像。”
慕王後接過畫軸,看了看畫中少女,女孩身著男裝,在河邊看花燈。慕王後沉默好一會兒,突然道:“命人準備出行事宜,我想親自去靈州看看。”
慕王後想找自己的女兒,自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微服出行。她以前一直以為魏嶢跟淩舒芝生下一個女兒,便一直刻意回避著與魏嶢妻女有關的任何消息,但她沒有想到,那女孩竟長得不像淩舒芝,而是與自己生得有些相似。
可能是因為她在遇灩身上找不到太親近的感覺,便想去親眼看看這個魏紫吾。
韓頌立即道:“可是,娘娘,如今靈州和西突厥正在交戰,局勢難料。而且,您若是去靈州,勢必要經過魏都護的地方……除非是出海,但那就得繞上一程了。”
慕王後慢慢道:“魏嶢的人也隻是把持要塞關口,草原那樣大,還怕找不到地方越過去麼。”
韓頌道:“可靈州實在太遠,路途危險艱辛。王上那邊必定不放心,他肯定不會同意娘娘去的。”
慕王後道:“我會自己與王上說清楚。”
韓頌搖頭,娘娘這是思女心切,一時失去計算。王上再慣著王後,那也是在不涉及魏嶢的情況下,隻要涉及魏嶢,王上對王後的占有欲近乎病態,怎麼可能允許慕王後私下經過魏嶢所轄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