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2 / 2)

那本該是最寂靜,最平和的一處地方,徹夜響著古怪而掙紮的動靜,偶爾呻.吟,或是難堪的嘶吼,像極了脆弱的獵物在發出最後的悲鳴。

可是無聲無息的姬府內,仿佛沒有人能聽到那微弱,幾乎要斷絕的求救。

等到有涼風刮過,將聚攏而來的霧氣吹散,露出冰涼清朗的天空時,才聽到院裡的主人慢悠悠地叫水。

本來去湯泉更好,還能給莫驚春放鬆下,可是如今坐在邊上的正始帝卻覺得,要是真的將莫驚春抱過去的話,如今這軟綿綿的夫子,怕是要在湯泉內徹底化掉吧?

即便是叫了熱水,但對莫驚春來說,還是煎.熬。

每一個觸碰,都會引起他的反應。

他的眼睛紅腫得要命,像是接連不斷的哭泣已經染紅了的眼角,嘴角有點破皮,手指上密布著恐怖的咬.痕……正始帝巡視了一遍,忍不住勾起嘴角。

他沒有一點好心腸。

正始帝心裡沒有愧疚。

隻有滿足的餘.韻繚繞在心頭。

他舔了舔嘴角,吃痛地搖了搖頭。

將莫驚春收拾好後,正始帝抱著他上了床,趴在他的身上聞了聞,沒有再聞到屬於自己的氣息,這讓帝王有些蠢蠢欲動,還想再烙印下什麼痕跡來,可是看著夫子被褥下赤.裸身體的紅痕,那青的紅的痕跡,就像是剛剛經曆了一場暴虐的……帝王蹙了蹙眉,還是壓下了心頭的念想,將被褥的一角塞住,然後打量著莫驚春在睡夢中的模樣。

或許是在睡著前,剛經曆過一番折磨,莫驚春的鼻頭紅紅的,眼角也是紅紅的,嘴角更是紅得不像話,仿佛剛剛塗抹上大紅的胭脂,豔麗非常。

他睡得很沉,不管正始帝在身旁再做什麼,都引不起夫子的任何反應。

正始帝知道,他累壞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昨天晚上,夫子剛狠狠地往這裡揍了一拳,想必現在已經變得淤青。如今摸著,還有點疼。

他們結結實實打了一架,就像是搏鬥的野獸,莫驚春沒那麼容易屈服,尤其是正始帝還是用那樣強迫屈辱的方式將他帶離莫府,在帝王將小人偶從嘴裡吐出來,然後放入早就已經準備好的水盆時,莫驚春就已經從被褥下揮出毫不猶豫的一拳。

即便因為那詭奇,瘋狂的感覺還殘留在莫驚春身上,讓他的動作顯得僵硬而搖晃,但他還是結實地擊中了正始帝的腰腹。

用拳頭,用腳,用嘴巴,兩人滾在地上,打得毫不留情。

最終,正始帝將莫驚春壓在地上,狠狠地咬住他,就像是雄獸釘住雌獸那般死死地將莫驚春釘住,咬得他的後脖頸鮮血淋漓。

被壓抑過頭的惡獸,有時候,在分不清楚食欲和愛火時,也會做得有些過分,難以收手。正始帝手段儘出,邪惡的,瘋狂的,毫不留情的舉動,再加上小人偶這個把柄,當真是淫.邪到了極致,讓莫驚春禁不住那樣的手腕,幾次險些暈厥過去,卻又被那瘋狂的觸感再拖回來。

就像是套在脖子上的韁繩,猛地一拽,就不得不回頭。

正始帝起身,捏了捏眼角,刺痛的感覺讓他咧咧嘴,像是吃痛,卻又是扭曲一個古怪狂熱的微笑。

他再看了眼昏睡的莫驚春,邁步往外。

在正始帝打開門的時候,緊閉的屋門,也隨之將那些原本牢牢鎖在屋內的古怪氣息散了出去。混雜著血味,腥.膻味,甜膩的濃香……泄露出了少許蹤跡。

立在門外的劉昊像是什麼都沒有覺察到。

在一刻鐘前,正院內都是空無一人的,也不知道劉昊究竟是怎麼揣摩上意,就那麼湊巧,在帝王需要的時候出現在門外。

隻是劉昊再是體貼上意,都沒有料到他會看到正始帝這帶著黑眼圈的模樣……不,叫黑眼圈或許有些不太妥當,應該稱之為青眼圈。

這和有些時候會出現在帝王嘴角的淤青,有些異曲同工之妙。

劉昊不著痕跡地抽了抽鼻子,看來昨夜兩位異常激烈。

但從正始帝這臉上的青眼圈,不難看出來,在衣裳遮蓋住的地方,怕是還有其他的傷勢。

劉昊在心裡默默備注,許是要叫老太醫過來一趟。

就聽正始帝開口說道,“劉昊,去備馬車,寡人要回宮一趟。”

他穿著身上那件布滿褶皺的長袍,坦坦蕩蕩地走了出來,大拇指摸了摸唇角,像是摸到了破皮的地方嘶了一聲,漫不經意地說道:“還有,在寡人回來前,不許夫子離開姬府。”

回來前?那看來陛下今日還要再來東府。

劉昊神色不變,欠身說道:“是。”

永壽宮內,太後正在檢查大皇子的功課。

即便這年味還未散去,可是大皇子還是異常認真地完成著鄭明春布置的功課。今日他來給太後請安的時候,正巧提起了此事,太後便笑著說道:“哀家可有幾日沒看到你寫的文章了,還不快拿來給哀家瞧瞧?”

大皇子靦腆地笑了笑,然後讓身旁的侍從去將功課取來。

永壽宮內燃著淡淡的清香,吸了一口便有些提神醒腦,正是安神香。太後並不喜歡那些佛香的味道,雖然有著小佛堂,但除了去小佛堂祭拜的時候,太後是不愛檀香味道的。

她覺得太過濃鬱,也有些老氣。

太後認真看了看,笑著說道:“不錯,大皇子的筆觸雖有些稚嫩,可是這文章卻是做得不錯。再過些時候,就要趕上哀家了。”

大皇子抿著嘴,“祖母,您才是活到老學到老,孫兒遠不及您也。”

太後爽朗地笑了笑,又問起了兩個侍讀的情況,還有他獨自在一宮內生活的感覺如何,絮絮叨叨的話聽起來雖然有些瑣碎,可是大皇子卻聽到很認真。

直到永壽宮外,有宮女進來通傳,說是陛下快到了的時候,才看到大皇子原本笑意濃濃的小臉猛地僵住,然後換做是一副蒼白的麵孔。

大皇子時不時看著宮外,那坐立不安的小模樣,像是恨不得立刻彈起來。

仿佛如坐針氈。

太後歎了口氣。

她原本是想要讓大皇子留下來,和正始帝見一麵的。可是看著大皇子這個樣子,又覺得強留無用,隻是徒增煩惱,索性擺了擺手,“你且先去偏殿歇息,不必在這裡陪著哀家了。”

大皇子急匆匆地站起來,和太後行了禮後,就往殿外走去。

等到大皇子的身影在眼前消失時,太後才仿若自言自語地說道:“大皇子總是這麼害怕陛下,那怎麼行呢?”

秀林不敢接話。

在這宮裡,不害怕陛下的人才是鳳毛麟角。

太後心裡也清楚這是什麼毛病,除了忍不住自己歎息外,也說不出彆的話了。雖說虎毒不食子,可皇帝怕是比不上老虎,對於同類隻有排斥的感覺,毫無兼容的大度。

太後讓秀林將大皇子的東西收拾下去,正在吩咐的時候,就看到陛下入了宮。隻見他穿著一身錦袍,非常簡單的服飾套在正始帝的身上,卻是異常瀟灑俊美,讓滿堂熠熠生輝,如果不是他的眼睛,嘴角都有著傷痕的話,那會更好。

太後的笑容剛剛勾起,在看到正始帝臉上的傷痕時,便忍不住沉下臉色,“皇帝,你這是怎麼了?這是被人所傷?”

正始帝大咧咧地在太後的身旁坐下,換了幾個位置,都覺得不舒服,那長手長腳擺弄不開。結果那一雙黑眸看來看去,居然盯上了太後身旁的腳蹬,整個人矮了下去,舒展著身體,肩頭蹭著太後的膝蓋,活脫脫一隻正在舒展腰身的狸奴。

可如果是狸奴的話,這可忒是大了點,將太後身旁的位置擠得滿滿當當的。

“昨日,我找這宮裡內外的武師傅打了一場,結果他們都生怕我身上掉一塊肉似的,彆說和我打,那是被我追著打吧?孩兒覺得沒意思,便出宮去找了夫子。”正始帝隨口一扯,半真半假地說道。

他的舌頭破了皮,在說話時磨.蹭.到牙齒,都有些吃痛。

不過在覺察到那些若有若無的痛感時,正始帝的眼底湧現的,卻是令人驚駭的霸占和難以掩飾的詭異。隻不過從太後的角度,正好看不到正始帝微妙的眼神,而正端著茶水進來的秀林,卻是直直對上了。

那駭然的情感,讓秀林心驚膽戰地低下頭,幾乎無聲地將茶水端了過來。

太後聽著正始帝的話,好笑又好氣地說道:“你想要找你給你陪練,那找誰都行,為何偏生是莫驚春?如果這宮內的武師傅不合適的話,那就換掉再找彆的人,哀家記得京郊大營就有幾個身手不錯的……”

她拍了拍正始帝的肩膀,那長而漂亮的指甲在帝王的耳邊起伏,垂下來的陰影,正好蓋住了正始帝耳根後的紅.腫,那像是被人不留情吮.吸出來的痕跡,“如皇帝這般頻繁去找莫驚春,那豈不是讓那坊間的謠傳如虎添翼?”

正始帝嗤笑了一聲,漫不經心地說道:“這去也不成,不去也不成,這些謠言怎麼這麼難以伺候?”

太後無奈搖頭,“話不是這麼說,皇帝,你既然想要這麼走下去,那總歸要承擔一些風言風語。”

不管是正始帝如此,莫驚春也是如此。

正始帝嗤之以鼻,攤手說道:“我倒是不在乎他們提及我,不過,這些汙言穢語中,卻獨獨夫子在受難,這未免有些不公。”收回來的手指摩.挲了下唇。

帝王的唇,今日也比往日要紅一些。

太後疑惑地看了眼正始帝,像是覺得陛下話裡有話。

“這不是常理嗎?這天下世間本來就沒有公平事,不管是男女間如此,上下也是如此。皇帝既然為陛下,更是天下共主,不管什麼權勢錢財,名義上都是歸屬於你。如果你隻是好.色,那在世人看來,也是理所應當。可要是你看中了旁人,更是有了彆的念想,那可真是要了命去……陛下,既要離經背道,便要承擔相應的壞事。”

隻是這一次,太後沒再提及莫驚春。

在經過了數年的時間來接納,太後不得不承認,如果在這樁事上,要找一個受害者的話,那絕不可能是正始帝。儘管在太後的心中,正始帝是千般好,可這缺陷,也並非不存在。

莫驚春是正始帝自己千求萬求回來的,會如此上心,也是正常。

太後歎息著說道:“若是在之前,也未必有人會聯想到你們的關係。隻可惜,皇帝出事後,莫驚春的動作,還有你在出事前的表態,都讓莫驚春獲得太多太多的權力,彆的且不說,許首輔肯定是看明白了。”

他甚至無需魏王那樣的刺探,也肯定心知肚明。

正始帝懶洋洋地說道:“許伯衡那老東西要知道早就知道了,也不必等到現在。”

誠如太後所說,這幾個月,坊間傳言莫驚春和正始帝的關係……那些亂七八糟的說法確實喧囂至上。隻不過還未流傳廣,就紛紛被正始帝給壓製住了。隻不過這種東西就像是草原上按不住的野火,按住一撮,另一小撮便會冒出來,層出不窮。

太後無奈搖頭,看著正始帝總在捏著他腰間佩戴的那個小球,想了想,“皇帝可是有什麼心事?”

皇帝昨夜出宮的消息,她是知道的。

陛下出宮去,一整夜都沒有回來,然後回來了,除了去換個衣裳,就直奔永壽宮而來,這其中若是無事,那才叫奇怪。

可是陛下從來都是有話直說,如這種猶豫遲疑的姿態,卻是少有。

正始帝歎了口氣,將腦袋壓在太後的膝蓋上,慢吞吞地說道:“母後,寡人可真是貪得無厭。”

太後好笑地說道:“皇帝又不是第一日知道自己的本性。”

正始帝惡劣地勾起嘴角,“可是眼下寡人又不滿足了。”

他回想起昨夜的夫子。

莫驚春昏睡過去,而正始帝用指腹磨.蹭著他的眉眼。

尤其是眉角,微沉的力道一下下,像是執意要給那處染上鮮豔的粉紅,仿佛那樣,就足夠增添更多的豔.麗。

他本是想讓莫驚春好好休息,但凝神看得久了,終究還是忍不住俯下/身去吞/噬掠/奪了莫驚春的呼吸,壓/迫著將舌頭伸了進去,幾乎掃/蕩了全部的甘甜。

被吮/吸走的空氣,讓得昏迷的莫驚春不是沒有抗拒,但那時候已經迷迷糊糊,顯然無法阻止帝王的動作。直到莫驚春覺得難受,麻得涎/液要滴下來的時候,正始帝才不情不願地直起身,大拇指撫/上夫子的唇角,用力地將那點水/光給擦去。

莫驚春那時候已經沒有太多的記憶,隻迷迷糊糊地昏睡過去,再起不來。

太後捏了捏眉心,然後又捏了捏鼻根。

儘管正始帝是在皇帝的身邊長大,可也是和太後勾心鬥角……咳,鬥爭過來的。太後聽著正始帝黏黏糊糊,跟隻大貓一般的聲音,就猜出了皇帝怕是有小心思。

隻是這小心思,她怕是有些受不住。

等到太後給自己做足了心理預期後,她才歎了口氣,“說吧,皇帝又要折騰什麼?”

正始帝嘀嘀咕咕,“這怎能算是折騰?”

太後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那怎樣才不算折騰?皇帝,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莫驚春要不是對你死心塌地,之前也不必那麼賣命,如今這人跑也跑不掉,更不可能外調離開,皇帝猶說不滿足,這不是折騰,那又算什麼呢?”

經過正始帝那幾次發瘋,太後也逐漸意識到皇帝的邊界在哪裡。

而在覺察到皇帝的想法後,太後獨自一人在殿內坐了一宿,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她在意識到莫驚春是正始帝的支柱後,卻是沒有想到,自己也一直都是正始帝最看重的人,自從永寧帝去世後,一直都是如此。

可正是因為知道了皇帝的想法,太後也清楚正始帝的霸道是多麼偏執。

或許,正始帝一直的不滿足,是源自於莫驚春在除了皇帝之外,還有其他看重的人。比如,莫家,還有他的女兒……那些都是讓莫驚春分神的人之一。

可同樣的,在經曆了先前的一切,正始帝也該意識到,自己對於莫驚春的重要性。

既是如此,那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在太後看來,這已經無法再進一步。

莫驚春甚是看重家人,從前甚至願意為了莫家而蟄伏,即便正始帝再是不喜,也不可能殺了這些人。

除非他想要和莫驚春徹底決裂。

正始帝挑眉,看著太後,無奈地說道:“難道我在母後的心中,便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邪惡之徒?”

太後淡笑著說道:“那也確實差不多了。”

如果有機會可以將此事做得滴水不漏,不會走脫任何風聲的話,那正始帝會做嗎?

太後打量著皇帝俊美的眉眼,在心裡歎了口氣。

正始帝會做。

“所以呢?”太後主動轉移話題,提起了皇帝未儘的話,“皇帝啊,你想說什麼?”她信手將邊上已經有些溫涼的茶水端了起來。

方才和大皇子說話,眼下又和皇帝說話,太後多少是有些口渴,正待吃上兩口涼茶解解渴。

正始帝嚴肅地說道:“寡人要和夫子成婚。”

啪嗒!

那茶盞垂直從太後的手中跌落,猛地砸碎在地毯上。

清脆的聲響,仿佛將整個永壽宮都拖入寂靜,變得沉默而僵硬。

莫驚春猛地驚醒,滿頭大汗。

他剛剛好像做了噩夢。

在夢裡,他不知道是和誰在鬥起來。莫驚春甚少有那種使勁渾身解數,也逃脫不了的感覺,就像是陰影籠罩在他的身上,將他牢牢地遮蓋住的壓迫姿勢,無論他怎麼掙紮,也不過是蚍蜉撼樹。

那種壓抑,粘稠,恐怖的感覺,讓莫驚春從睡夢中掙紮著醒來。

他的頭有點痛。

莫驚春朦朦朧朧地想,在試圖起身的時候,他又修正了自己的話。

他是渾身上下都痛。

莫驚春開始一點點找回自己的記憶,他的臉色變得發紅,又有些發白。

藏在被褥下的手指試圖蜷縮在一處,有點破皮的指尖反饋回來的刺痛,讓莫驚春的神色有些恍惚。

他有點想不起來,到底發生了什麼,比現在他的腦子渾渾噩噩,像是剛剛才從迷霧中掙紮出來,看起來懵懂又累得很。

但身上的感覺,多少還是讓莫驚春意識到那歡愉和難捱的過程。

在緩了好一會之後,他才慢慢想起發生的事情後,莫驚春的臉猛地爆紅。

後知後覺的羞恥和湧起來的紅熱,讓他忍不住呻.吟了一聲,然後艱難地將被子扯了上來,然後將自己給蓋住。

索性將自己給悶死算了。

莫驚春自暴自棄地想,這胡亂的一夜,讓他麵子裡子全都丟光了,彆的不說,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像是因為過度哭泣而紅腫酸澀。

他有些猜不到正始帝發瘋的原因。

這讓莫驚春有些詭譎的擔憂。

若是猜不出正始帝的意圖,那便意味著要麵對更加恐怖的事情。

比如,那一夜提起的,婚事。

莫驚春隻要一想到這個詞都忍不住膽顫心驚,他雖然願意和正始帝這麼走下去,也已經默認落在自己往後的生涯,可是卻從來都沒想過要和正始帝……

他是瘋了嗎?

怎麼會想到和一個男人舉行婚事?而且婚事……難道,莫驚春要充當女子的身份?

可是莫驚春雖然雌.伏於正始帝,卻從未將自己當做是女子。

一想到這裡,莫驚春的臉色逐漸發白。

他下意識地避開這個想法,轉而思索起有什麼事情,會刺激到正始帝的霸占欲?

……難道真的隻是陳文秀和桃娘?

可莫驚春能感覺到,正始帝雖然為此生氣,可絕不到突然如此索求的地步。

莫驚春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清醒,隻得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然後摸了摸脖頸。他總感覺那裡像是有什麼東西束縛一般,結果一動頭,那脖頸後的刺痛就讓莫驚春忍不住停下動作。

緩了緩,當莫驚春伸手去摸的時候,才發覺脖子上纏著東西。

看上去,像是包紮了起來,隻留一圈素白。

估計肉都咬爛了。

他看向屋外,感覺到一片暗色,也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手指還落在脖頸處,沒收回來。

不過莫驚春也無話可說,他恍惚想起自己好像也咬得正始帝滿手是血……他拍了拍自己的臉,不再去想昨夜的事情。

捂著腰,莫驚春想要下床,哐當當的細碎聲音,卻讓他猛地僵住。

莫驚春神色莫測地看向被褥,在厚實的溫暖下,似乎有什麼東西被無形地藏了起來。直到莫驚春的動作大了起來後,這才變得鮮明。

他的手指伸進被褥,在裡麵摸索了片刻,然後拽出來一根熟悉又陌生的鐵鏈。

它不再冰涼,像是已經被莫驚春的體溫所溫暖,乖順、卻沉重地躺在莫驚春的掌心,順著那鐵鏈,莫驚春用力扯了扯,左腳也下意識跟著彈動。

莫驚春抿唇,將鐵鏈攥得死緊。

好半晌,他才將這東西丟到被褥裡,摸著喉嚨試了好幾下,這才啞著聲音從門外叫了德百進來。

他一直守在門外。

莫驚春用被褥將自己包裹住,啞聲請他幫忙準備一身衣裳,然後再是準備一份便於克化的食物。

德百欠身退下去,然後讓人進來點燃燭光時,莫驚春這才意識到,原來已經到了傍晚。

他幾乎睡了一日。

合身的衣裳很快就被送了過來,莫驚春非常惱怒地意識到,他的下.身……那褌褲,是早就穿好了的。

可偏生褌褲是穿著,那褌衣卻是沒有,這豈不是正始帝的又一個小心思?

他歎了口氣,將就著將衣裳穿上,隻是期間忍不住扭曲了幾下臉色,讓人有些難以忍受。

罷了,總好過他坦坦蕩蕩,那才是荒誕不羈的恐怖。

莫驚春不期然地想起上一次的經曆,幽幽地望了一眼腳上的金環。

正始帝顯然不想讓莫驚春離開,而那鑰匙,也隻有正始帝有。

就算是讓暗衛過來,也是無用的。

不過……

莫驚春摸了摸喉嚨,歎了口氣,他這是在想什麼呢?

他捂住臉,像是要揉去那些記憶,沉聲叫道:“暗十五?”

莫驚春清了清嗓子,叫了幾聲。

很快,就有一個低調打扮的男子從外麵翻滾進來,然後在莫驚春的跟前跪下,“主人。”

莫驚春坐在床上,儘管腳踝的鐵鎖已經被長袍下擺給蓋住,可實際上這屋內的動靜,之前這些看護的暗衛應該已經聽得清清楚楚,莫驚春的羞恥心已經被掰碎踩爛,短時間內不能回來了,他木著臉說道,“你回莫府一趟,告訴墨痕和衛壹,我今夜不回去。然後,順便再換暗十八回來。”

“喏。”

暗十五聽從了莫驚春的吩咐。

正常來說,暗衛是不能夠離開莫驚春的身旁。

這裡指的是輪守的暗衛。

不管因著任何的變故,莫驚春的身旁都一定要有人守著。在府上和東府,一般就隻有一位,因著這兩處都較為安全。

正是因為在姬府,所以暗十五才敢離開。

這明裡暗裡的守備,讓他一直覺得非常警戒,難以放下戒心,這說明其人數眾多,不必擔憂。

等到暗十五離開後,莫驚春才躺在床榻上,有些無趣地看著手裡的書,不過等莫驚春翻開看了兩頁,卻在其中發現了一封熟悉的東西。

他好笑又無奈地將這東西取了出來,這不就是墨痕的字跡嗎?

之前他在書房來不及看,被正始帝拿去的消息。

莫驚春搖了搖頭,將書籍放下,然後拆出來看。

那上頭提及到的人和地方,都被莫驚春默默記了下來。

他有些頭疼地捏了捏額角,原來一直在跟著他的人,是鄭家的人嗎?

不,或許不止。

但至少露出來的人,是鄭家。

莫驚春進進出出,身邊明裡暗裡都跟著人,怎可能不知道會有人盯著他?

那人做得隱蔽,但墨痕也不是吃乾飯的。

這事原本莫驚春並不打算交給墨痕去做,但這是墨痕主動爭取來的。

他似乎意識到莫驚春有打算讓他退居二線,負責一些較為輕便的事情,便主動用這樣的做法來表明自己的態度。

墨痕並不認為自己成婚後就不能再為莫驚春做事,這樣一來,衛壹豈不是吃了大虧?

他可是……咳。

莫驚春一邊看著,一邊想著墨痕的想法,無奈笑了笑,然後反手蓋住。

鄭雲秀……

他記得這個女郎。

桃娘曾經和他說過在譚慶山的事情,而這個人,也恰好是曹劉接觸的那幾個女郎之一。她對於某些事情,或許知道得比彆人還要深,不過曹劉的這幾個紅顏知己,除了先後出事的那幾個外,康雨佳和鄭雲秀一開始,他們是沒打算動的。

釣魚,總歸是件有趣的事情。

不過這康雨佳後來倒是死得太過乾脆。

莫驚春雖不知道康雨佳出事有沒有正始帝的手筆,但鄭雲秀會偷偷去城外祭拜,那最起碼,她是覺得內中有鬼。

不然,她是不可能在這個敏.感的時候去做這樣的事。

怕是備受打擊,有些恍惚了。

莫驚春順手將這份東西放到床頭,手指卻是觸碰到了什麼,下意識將枕頭給掀開,發現方才觸碰到的東西,居然是小人偶。

正始帝沒有將小人偶隨身攜帶,而是放在了這裡。

而精怪的提示才姍姍來遲。

【解鎖進度:2/4】

莫驚春抹了把臉。

正始帝昨夜都將這東西和通感玩出花兒來,這不解鎖一下進度,這才叫離譜。不過這任務提示的聲音,也讓莫驚春不自覺想起了他那個還未完成的任務十四。

【任務十四:尋找公冶啟異樣的原因】

莫驚春已經猜得出來,陛下異樣的一個原因,是他覺得莫驚春太過心軟心善。帝王似乎異常憤怒於莫驚春在許多事情上的平靜和無所謂。

尤其是“無所謂”,這更是陛下耿耿於懷的地方。

所以,正始帝的異樣,和這有關。

莫驚春在帝王醒來後,便已經意識到自己中了陛下的計謀。

不是指的譚慶山帝王險些出事的意外,而是正始帝明明早就覺察到了譚慶山的變故,卻還是故意引著莫驚春進了譚慶山!

那一日的事情,莫驚春在事後曾經翻來覆去思忖過,最終卻隻能得出來一個結論。

除了差點玩脫外,在那之前的種種……

正始帝是故意的。

他便是要逼得莫驚春動手,尤其是在一場因著自己而起的陰謀中,痛擊敵人。

隻是沒想到陰差陽錯,正始帝差點出事,而莫驚春卻直到那個時候,才真正狠下心來,變得有些冷酷過頭。

莫驚春捏了捏眉心,沉默了下來。

有時候,莫驚春都覺得有些可怕。

帝王的心計,那應該,真的,隻是意外吧?

畢竟,要是死了,那便真的死了。

莫驚春閉眼,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拋開。

任務猜測到這裡,其實已經可以提交了,可是莫驚春卻遲遲無法下手,他總覺得,還有什麼地方是他沒想到的。

如果單憑異樣,那正始帝昨日的焦躁不安,和索求無度,又是怎麼回事?他原本以為,在經曆那麼多事情後,正始帝至少能變得滿足些才是……

莫驚春歎了口氣。

他都一把骨頭了,真是經不起再折騰。

正始帝那濃烈如火,永不熄滅的情感,當真過於可怖。矛盾的、相悖的、互相撕扯的情感時時刻刻灼燒著,仿佛要焚毀一切的欲.火,讓人把控不住穩定的船舵,仿佛小船行走在咆哮的海麵上,隨時都可能傾覆。

莫驚春又歎了口氣,抓著那小人偶放在手心,定定看了片刻,然後緩緩低頭,用鼻尖蹭了蹭小小人偶的鼻尖,那模樣遠遠看上去,像是在親吻。尤其是唇.瓣還在動作,無聲地說著話,更像是在磨.蹭。

——“究竟怎樣,才能讓陛下能安心?”

莫驚春隱隱約約捉住了核心。

那是濃鬱,黑暗的患得患失。

可是這樣一幅溫馨的畫卷落在剛打開門的正始帝眼中,空氣卻幾乎沉靜下來。

難以啟齒的醜陋黑暗瘋狂扭動,他露出一個誇張的,惡劣的微笑,大步地往裡麵走,身後的門猛地闔上。

嫉妒。

他半點都沒有覺察到其中的溫馨,反而隻有危險可怕的念頭。莫驚春對於那半身人偶的所有溫柔,隻讓正始帝覺得礙眼至極,甚至瘋狂湧動起充滿惡意的妄念。

那劇烈的動靜引起莫驚春的回神,抬頭看著那大步而來的帝王,與那緊隨而來恐怖的話語,“原來,昨夜還不能滿足夫子嗎?”

莫驚春愕然,手指下意識輕顫了一下,下意識想往床帳裡躲。

他都要……

還怎麼可能再承受?

手指捧著的小人偶靠在心口,那親密的動作,惹得正始帝的眼底泛起深切的、難以滿足的,瘋狂暴虐的扭曲欲.望,他緩緩地看向小人偶,古怪地說道,“還是說,原來,夫子是想要讓它嘗嘗?”

正始帝強硬的、毫不留情地從莫驚春的手裡奪過那小人偶,朝著莫驚春勾起唇角,那是陰暗、粘稠的幽怖。

他露出猩紅的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