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 9 章(1 / 2)

繼妻(火葬場) 希昀 10486 字 4個月前

次日崔沁晨起,醒得比往日都要晚一些,她眼眸周圍很是酸脹,幸好慕月笙已不在,她掀被下床,來到梳妝台前,雲碧瞧著她那如桃子般的紅腫的眼眸,心疼得不得了。

崔沁肌膚很是嬌嫩,若是磕著碰著便有印子,何況昨夜不知不覺落了一宿的淚。

她麵生赧然,啞聲道,“你幫著我遮掩一些,待會我得去探望老夫人。”

雲碧一邊幫她梳妝一邊道,“老夫人派人傳話,說是身子不舒服免了晨昏定省。”

崔沁神色低落搖頭,“旁人不去,我是要去的。”

一刻鐘後,她用了早膳,披了一件銀白的披風,隻插了一支金鑲玉簪子,彆了幾朵花鈿便前往容山堂。

她平日穿戴並不富貴,她父母皆不在,大伯母又是苛刻節省之人,嫁妝並不可能太豐厚,大婚時排場雖大,可都是慕家撐起來的。

那時慕家派人來下聘,禮單足足一冊子,事後清點聘禮她才發現,真正的聘禮比那冊子上的還要多一倍,想來是慕家暗中給她撐場麵,崔沁心中感激不已,夫家事事替她著想,裡子麵子都給了她。

時到今日,她才曉得,這一切都是慕老夫人所為。

這樣偏袒她,寵愛她,讓她如何消受得起,崔沁隻一心想做點什麼,以寬慰老夫人。

雨消停,晨曦從烏雲後探出個頭,空氣明淨,院子裡丫頭仆婦在儘心清掃,見了她都恭恭敬敬行禮。

崔沁微一頷首,帶著雲碧入了容山堂東次間。

老夫人昨夜睡得並不好,起得早,此刻正歪在塌上淺眠,頭顱如同箍了緊箍咒似的,眉目深斂。

甄姑姑知她不舒服,便將下人遣散,隻留一小丫頭侍候。

崔沁讓雲碧等候在屏風後,自個兒悄聲入內。

窗蒲被撐開,冷風灌了進來,驅散了室內糜麗的沉香。

崔沁緩緩踱步至老夫人身旁,褪去鞋襪上了塌,悄悄坐於她身後,一雙軟手扶在老人家肩頸,

“娘,兒媳給您鬆乏鬆乏。”

老夫人並未睡著,以為是丫頭入了屋,不想是崔沁,忙睜開眼,想去瞧人,崔沁偏偏躲在她身後,還發出一聲清脆的笑,佯裝與她逗趣。

老夫人哼笑一聲,懶懶往後坐了坐,讓崔沁更方便用力。

她力道恰到好處,捏得極為舒適,那發悶骨骼裡的酸脹緩緩釋放出來,老夫人便知崔沁以前怕是常這般伺候人,她養在伯母膝下,能過舒坦日子才怪,便心疼著道,

“傻孩子,你快些歇著吧,這些活讓下人乾。”

崔沁細致入微的幫她捏著筋骨,緩緩搖頭,“你就讓我按一會兒,我心裡舒坦些...”壓不住的哽音,

老夫人呼吸倏忽凝住,臉上的笑意落下。

室內靜悄悄的,落針可聞,長案的博山爐青煙嫋嫋,一抹微弱的陽光從窗欞灑下,被紗窗隔出細碎的光芒,空氣裡因子清晰可現。

老夫人任由她按捏一會兒,便側著身往後挪了挪,靠在軟塌的紫色纏枝迎枕上,側頭去瞧崔沁,崔沁擠出一絲笑容跪坐在她身側,眼眸垂下不敢與她對視。

肌膚依舊是那般白皙,隻是瞧得出來,脂粉有些厚重,導致神色略僵硬。

這是哭過了。

“你都知道了?”

崔沁緩緩點頭。

老夫人歎息一聲,又問,“他昨晚跟你說什麼了?”

崔沁便大致將慕月笙的話複述了一遍,老夫人竟是微有些訝異,

“他這般與你說的?”

“是呢。”

老夫人露出促狹的笑容來,眉間也舒展開,“倒是難得,我以為他要當個悶葫蘆,隨你生悶氣,沒曾想還能與你說這些,可見是在意你,怕你生氣呢。”

崔沁臉頰微微泛紅,“母親....”

老夫人拉住她,將她往懷裡帶,崔沁靠在她肩膀,老夫人親昵側著頭,溫聲道,

“自從他娶了裴音後,我們娘倆三天兩頭吵架,你是知道的,外麵也好,這屋內也罷,沒人敢惹我不快,也沒人敢惹那王八羔子,你大哥說朝堂上人人敬重他,也就我們娘倆能相互給臉色,所以你彆放在心上。”

“有些話你不要去同他說,惡人我來做,他奈何不了我,倒是你,萬一觸怒了他,那混蛋小子冷落你,可有得你受的....”

崔沁聽得滿臉愕然,直起身子怔怔望著她,“母親....”

這也太維護她了。

老夫人又笑了起來,拍著崔沁的手背,

“想來他是真心想跟你過日子,沁姐兒,答應為娘,彆急,慢慢來,你這樣好,他早晚要被你馴服。”

崔沁聽著“馴服”二字,被逗笑了,靦腆地垂下了眼。

崔沁午膳便跟老夫人一同吃了,吃完便被打發回去,

“我要好好睡一下,你自個兒回去歇著吧。”

崔沁回到榮恩堂,午後烏雲散去,陽光熾熱照滿了院落,崔沁吩咐丫頭將她東次間書房的書籍理拿出來曬,去去潮氣,隨後去塌上小眠片刻。

醒來時見雲碧支著身子立在塌前,一副等久的模樣,抿著嘴輕笑,朝她使眼色,

“怎麼了這是?”崔沁懶懶撐起身子下了塌,

雲碧忙上前服侍她,幫著她穿好繡花鞋,一雙眸子骨碌碌的轉溜著,往廊外一指,“國公爺派了人來,在外頭候了半晌。”

崔沁一愣,擔心慕月笙尋她有事,連忙起身打簾出來,將人叫進來問話。

進來的是一個半大的丫頭,十來歲左右,梳著雙丫髻,垂著眸恭恭敬敬的,捧著一夾子絹花跪在崔沁跟前,有模有樣道,

“夫人,奴婢是葛俊差遣來給您送東西的,說是今日爺在外辦差,路過街頭瞧見這絹花彆致有趣,便買了來供夫人玩,或是自個兒戴或是賞賜旁人都是可以的。”

崔沁聞言微微訝異,與雲碧對視一眼,見雲碧滿臉促狹的笑,不自禁勾了勾唇角。

這絹花做工確實精致,倒像是江南蘇杭那邊的工藝,花樣繁多,花草枝葉,鳥獸蟲蝶,其中尤以一朵狀似仿翠的銀鍍金鑲料珠蟲葉頭花最為驚豔。

雲碧見她目光落在那蟲葉頭花上,便將其挑了出來,“夫人,奴婢幫您試試。”

將之插在發髻上,絹花色澤鮮豔,襯得她越發嬌豔無雙。

眾人隻道好看,崔沁心情也好了少許。

念著老夫人,也不該與他計較。

“收了吧。”雲碧接過丫頭的匣子送入裡頭梳妝台,又拿了銀錁子賞了那小丫頭,小丫頭笑眯眯退下。

夜裡,慕月笙回來得比往常要早些。

他跨入院門,見下人急著要去通報,微一擺手示意人退下,抬眸朝正房望去,屋內掌了燈,燈芒從窗口傾瀉而出,一團暈黃的光影投在窗下,裡麵隱隱約約傳來笑聲。

他背著手緩步踏入,門口守著的小丫頭抿嘴幫他打了簾,他彎腰進去,透過珠簾瞧見崔沁坐在梳妝台前,雲碧正在幫她試戴釵飾。

外間的坐榻上擺著十幾匹新鮮的布匹,幾疊豔色的衣裳,想來是府上發份例的日子。

慕家這樣的富貴世家,每個季節都要給府內女眷裁製新一季的衣裳,打新鮮時髦的釵飾。

沈氏和蘇氏念著崔沁年紀小,吩咐管家把衣裳布匹首飾送來給她先挑,崔沁知兩位嫂子好意,先挑了些,這不,雲碧剛忙著給她試戴,歡聲笑語不斷。

慕月笙負手立在珠簾外,就這麼靜靜望著銅鏡前的倩影。

崔沁穿著件月白色垂地素裙,烏發被盤成一個隨雲髻,雲碧正給她插上一支銀鍍金點翠寶藍抱頭蓮,金鑲寶八珠耳環,又給她戴上今日慕月笙買來的那朵珠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