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2 / 2)

繼妻(火葬場) 希昀 14994 字 5個月前

“快些叫人收拾了東西,這就跟我回去。”

崔沁眉眼秀雅如故,唇角緩緩溢出一絲笑容,平靜又從容,

“大伯父,我哪兒都不去,我在這裡就很好。”

崔棣已皺眉,“胡說,你跟我親女兒有什麼分彆,怎的讓你獨自一人在外頭租園子,我知道你埋怨你大伯母不禮遇,伯父已經叱責了她,剛剛得報,你北崔家的老祖母罰她去了祠堂,家裡如今是你大嫂管家。”

“快彆耽擱,跟我回家。”

崔沁不等他說完便已搖頭。

太陽西斜,斜陽灑落窗欞,投下一束光柱,空氣裡因子翻騰滾動,屋子裡還殘留著藥香,宋婆子麵露關懷,巧姐兒滿臉嬌憨,哪怕是雲碧也底氣十足從容而立。

崔沁收回目光,滿麵寧和,“大伯父,您看我在這裡,想吃什麼便煮什麼,想什麼時候起便什麼時候起,無拘無束,無牽無掛,竟是比哪裡都好,您待我再好,終究不是自個兒的家,高興便留著,不高興便趕走,沁兒雖無誌氣,卻也不想再看人臉色過活,還請您原諒侄女!”

崔沁扶著塌沿,顫顫巍巍跪了下去,欲朝崔棣行大禮,

“不可!”崔棣已麵色脹紅,雙手伸出,微的顫抖,羞愧難當。

“你快彆說這樣的話,你嫁了慕月笙,將自個兒折騰成這般模樣,落得個孤零零的下場,反倒是大伯我因你免遭滅門之禍,還因禍得福升了官,你若是獨自在外,叫我於心何忍,我又如何麵對你亡父英靈。”

崔棣說著,已老淚縱橫,涕淚交加。

崔沁給他磕了一個頭扶著宋婆子手臂起身,柔弱望著他笑,“大伯,當年是您將我接入府中,給了我棲身之地,又養了我一場,您對我夠好了,我不肯跟您回去,不是因為大伯母,而是我不想再寄人籬下,那日子我過夠了,得空我會去探望您,您請回吧。”

她心中雖感恩崔棣,可她不想再與崔家有任何瓜葛。

孤零零的,有孤零零的好處。

崔棣見她心意已決,說再多都是無用,不禁悲從中來,大慟落淚。

僵持了半晌,崔棣左右掏出一些體己銀子,紅著眼欲要遞給崔沁,

卻被崔沁笑著推回,“大伯父,沁兒有銀子花。”

崔棣覷著她笑顏如花,暗作思量,眼下她剛和離,該是心灰意冷之時,且待時日,她心情開闊,再將她接回府中,以侄女品貌和他如今地位,為她擇一佳婿不難。

離開之時,他執意留下一婆子給她看門護院,崔沁推卻不得隻能收下。

慕月笙至晚方歸,從葛俊口中得知崔棣親自去接,崔沁依然無動於衷,一時躁鬱不堪。

遙想當初聽說青梅竹馬的師妹裴音,在繼母蹉跎下幾欲尋死,他二話不說想了那法子將她給救下。如今崔沁被崔家冷落排擠,一人孤身在外,他竟是想不出個半個法子來幫她。

他已經失去照應她的資格。

他丟了他的嬌嬌兒。

一股極致的無力和懊悔湧上心頭,慕月笙幾乎是撐在廊柱上,半晌透不過氣來。

倘若她回了崔家,有人照看有人護著,他或許還能紓懷一二。

如今一人形單影隻,若一葉浮萍,每每想起,慕月笙都恨不得去將她帶回府中。

此念頭在腦海中一閃,慕月笙撩眼望向半空,

半輪彎月高懸,清寂的月色驅散滿院躁意,一隻雀鳥打院角桂花樹中躍起,撲騰兩下如離箭消失在高空深處。

慕月笙收回目光,原先的猶疑竟是有了堅定之色。

慕老夫人因著崔沁離開,連病了三日,七月十一這一日方能下地。

當晚她喚來大房和二房兒子兒媳入西次間用膳,崔沁主動和離,到底瞞不過兩位夫人,蘇氏與沈氏皆是瞠目結舌,雖說慕月笙不如兩位兄長溫柔小意,可這樣的相貌,身份和地位,能主動離開是需要莫大勇氣的。

飯後,大老爺和二老爺躬身立在老夫人兩側,聽她訓導,

“我如今呢,也隻有你們兩個兒子可倚靠,咱們今後也要有些骨氣,有些擔當,與那國公府分門而立,省的旁人都說我們母子三人是靠他權勢過活.....”

慕月笙打外回府,聽說老夫人病愈,正打算來請安,不想一隻腳才跨入門檻,便聽到這句話,一時僵在那裡,氣出冷笑,隻見裡頭老郡主越說越起勁,連豎高牆的話頭都砸了出來,他氣得直接掉頭離開。

老夫人瞥見那抹湛藍衣角一閃而過,唇角略勾,心中舒泰,無比威嚴掃視媳婦兒子,

“我的話可記住了。”

四人紛紛抿嘴忍笑,躬身行禮,

“兒等謹記在心。”

七月十二日午後,京城剛下了一場大雨,太陽從雲層後探出一個頭,四處清涼,微風拂麵,伴隨著濕漉漉的氣息,老夫人喊上甄姑姑,收拾了幾大車子衣物藥材補品家具,一行人浩浩蕩蕩跨過大半個京城,來到南城燕園探望崔沁。

崔沁彼時已大好,與老夫人數日不見,格外想念,婆媳二人抱頭哭了一陣,方才止住淚意。

“不給我當兒媳,我便認你當個乾女兒,趕明在慕府給你辦個賞花宴,當著全京城女眷認你為義女,定能把慕月笙那個混賬給氣死!”老夫人挽著她說的興致勃勃。

提起慕月笙,崔沁臉色猶然不自在,這幾日她逼著自己不去想他,強打精神教巧姐兒看書習字打發時間,如今被老夫人提了一嘴,心中依然是疼痛難當。

“您彆說笑了....”

“我可是認真的。”老夫人笑覷了她一眼,

屆時讓崔沁挑一挑合眼緣的世家子弟,定一門好姻緣,隻是眼下崔沁剛和離,老夫人將這話掩下不提。

甄姑姑帶著宋婆子並幾個丫頭將帶來的幾車子東西,全部收拾妥當,僅僅是一個時辰的功夫,這宅子內外便煥然一新,就是院外東牆下的花架上都擺了好幾盆蘭花芍藥,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老夫人見崔沁不愛提慕月笙,便讓她打絡子,

“還是你手藝好,你那大嫂和二嫂都比不得你....”

母女倆說了一車騾子話,到夕陽西下,老夫人將要起身,門外一丫頭折了進來,隔著珠簾稟道,

“郡主,三爺來接您回府,馬車在門外候著呢。”

老夫人聽了這話,一臉震驚抬眸,眼底那錯愕不加掩飾。

今日太陽是西邊出來的?

這個兒子養了二十四年,雖是才冠天下,智計超絕,一直是她最大的驕傲,可論說平日鞍前馬後伺候,還得屬老二。

慕月笙來接她回府之類,絕對是當娘二十餘載頭一回。

瞥了一眼崔沁僵硬的臉色,老夫人便心知肚明。

原本見時辰不早,都起了半個身子的她,施施然一屁股坐回去,將腿盤了起來,慢條斯理回著,

“告訴他,我今晚不回去了。”

崔沁:“........”

她緊緊握著手中的茶盞,微垂著眼,隻覺屋內數道視線均落在她側臉,忍不住臉頰發燙,暈出一層嫣紅,倒是數日來麵龐唯一的起色。

老夫人話雖這般說,那丫頭卻不敢真這般去稟,隻當句玩笑話。

屋內幾道視線輾轉來回,氣息流動,以至尷尬片刻。

隻是夕陽已快被雲層吞沒,是真的耽擱不起。

崔沁紅著臉起身,將蓮花盞放下,去攙扶著老夫人起身,

“這是什麼地兒,怎的留住您下榻?您還是快些回吧。”

丫頭婆子簇擁著老夫人出了正堂,本是兩進的院子,又不大,若是不送送顯得不知禮數,若是送出去,少不得撞上慕月笙。

崔沁思忖,以慕月笙一貫清冷的作風,定是不會與她牽扯,些許人在馬車內,也瞧不見,便若無其事攙著老夫人送到門口。

特地遮在柱子後,避開馬車方向,朝老夫人屈膝,

“您總是這樣待我,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我不值當您這樣....”她年少失怙,所有事情都是親自上手,還是頭一回有人風風火火將她宅子內外給布置一番,床榻被褥煥然一新,便是上好的檀木家具也抬了幾樣來,其中最緊要的是有了一張紫檀長案,解她燃眉之急。

最好的親娘都不過如此。

老夫人溫和拍著她手背,正要寬慰她,瞧見一道挺俊身影大步闊來,他容顏如玉,一襲月白長衫風姿凜凜,褪去了往日那端肅沉冷,頗有幾分陌上如玉的風采。

這讓老夫人想起他年少時的肆意和清韌。

那時的慕月笙如天上的明月,霽月風光,灼灼仙姿,誰都撈不著,如今被宦海浮沉浸潤出一股凝練的內斂和端肅,倒也不是不好,男人沉穩是好事,就是太孤冷了些。

“母親,風大了,還是先行上馬車。”

話雖是對老夫人所說,目光卻不偏不倚落在崔沁身上。

數日不見,她顯見的比先前瘦了不少,身上穿得這件淡粉的薄裙,原能勾出她嫵媚的身段,如今卻是腰間寬散,慕月笙心尖泛起澀澀的疼。

他視線太過灼熱,逼得崔沁眼眶泛紅,烏黑的長睫輕輕一眨,淚珠潸然而下,順著麵龐滾入衣領。

她生生轉身,避開他的目光,繞到柱子另一邊。

老夫人倒也不好真的橫在二人之間,先行幾步上了馬車。

崔沁見她離開,連忙折身跨入門檻內,轉身過快竟是撞到了他的胳膊,慕月笙伸手欲扶她,她匆匆甩衣袖而過,他粗糲的指腹滑過她手背,掀起一陣顫麻。

鼻尖吸入那熟悉的清香,慕月笙心神微漾,眸底浮掠一片幽光,轉背跟著闊入,反手掩門,將所有探究的視線隔絕在外。

崔沁聽到動靜,慌忙回眸,俏白的小臉浮起薄薄的怒意,水潤的眸眼半是驚愕半是惱怒,強撐著身子瞪向他,

“國公爺這是做什麼?”

她輕斥的聲音起伏如珠玉落在他耳簾,

慕月笙神情肅穆,一步一步逼近她,清雋的身影就這般罩在她上方,幽深的視線灼熱又逼人,似要將她這無根的浮萍裹挾住,一同隨他滾入旋渦中。

“沁兒,咱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你也彆折騰自己,跟我回家可好?”

他無論如何都承受不住將她一人撇在外頭,經風淋雨,無人看護。

崔沁聞言眼眸升騰起一抹蒼茫,仿佛置身汪洋大海中,被無數風浪裹挾推撞,浪潮漫過她的雙眼,她胸膛劇烈起伏,險些呼吸不過來。

他當她是使小性子,鬨幾日便回籠?

眼巴巴嫁給他,他不放在心上,高興時哄哄她,不高興就撇在一旁,如今和離,一彆兩寬,他卻偏要來招惹。

她姿態楚楚,眼底迷茫散儘,隻餘清明。

“國公爺說笑,你我各生歡喜,無需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慕月笙:求彆換男主!

作者君:一大波男二正在朝你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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