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2 / 2)

繼妻(火葬場) 希昀 15004 字 6個月前

後來張婆子又說回頭讓崔沁提點她孫兒讀書,方才把這話題揭過。

“話說回來,沁兒,我覺得這海蟹當真好吃!”韓如霜滋滋有味掰著蟹腳,她家裡也算富貴,還是頭一回吃上這麼好吃的海蟹。

崔沁小心謹慎慣了,倒是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到了次日午膳,張婆子又給她張羅了一大碗黑魚湯,那鮮嫩肥美的香味便是隔著老遠都聞得著。

“這黑魚又是哪來的?”崔沁指著那大碗魚湯瞠目結舌,

她曾在慕家養了一缸子黑魚,便知這等深泉裡來的小活魚,十分金貴,正兒八經去買還不一定買得著。

張婆子笑眯眯地將躲在她身後的小虎子給拉了出來,

“我先前不是說嘛,我們家這小子很會捕魚,今個兒清早我去後山采蘑菇,帶了他一路去,他便在那水潭裡發現了這黑魚,這不捉了回來,孝敬姑娘您。”

崔沁:“......”

到了第三日,那小虎子不知道打哪捉了一隻活鴿子回來,張婆子廚藝極好,叫雲碧買來了一些上好的天麻,一半蒸著一半煮了湯,悉數送到崔沁案前。

崔沁正在書案後批改學生課業,麵前那一小盤鴿子,酥軟細嫩,金黃的皮掉了一半,露出粉嫩滑香的鴿子肉來,光瞧一眼便覺得味蕾給勾了起來。

再看那一碗鴿子湯,上頭浮著幾片薄薄的天麻,湯水濃稠,是給讀書人補腦的聖品,

張婆子瞧著這山珍海味,眼神溫和關切,“姑娘,您快吃呀!”

崔沁放下筆頭,神色略有些複雜,“這鴿子真是小虎子打的?”

“當然,不信明日再讓他捉一隻給您瞧一瞧!”

崔沁連著吃了幾日的鴿子湯,張婆子一口咬定是虎子打下來的,可她細細瞧過虎子,那身板兒雖是結實,個頭並不大,這麼小真的能獵鴿?

她不是沒有過懷疑,直到一日外頭門房的婆子來報,說是有人送了幾車妝奩屏風衣櫃之類,崔沁便知是慕月笙所為,自是叫人一概拒絕。

這麼一來,崔沁便沒法再懷疑張婆子祖孫倆,慕月笙那樣的人,哪裡會做的這般細致入微,瞧瞧,堂而皇之大張旗鼓送擺設物件才是他的風格。

崔沁近來被山珍海味養得氣色紅潤,身段也漸漸養回來些,不再像前陣子那般弱不禁風,宋婆子暗暗籲了一口氣,心裡總算是踏實。

暗夜,慕府。

月華伴著寒風瀉了一地銀霜。

慕月笙身姿筆挺坐在案後,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敲著白玉筆洗,靜靜聽著葛俊稟報。

到了滿意之處,眉梢間若藏著秋光,輕輕一覆,笑意淺淡,頗有幾分攝人心神的驚豔。

他長得極好,隻是平日威嚴太過,哪有人敢盯著他瞧,如今一身墨衫若水墨浸染,那雙清冷的眉眼,綴著笑意,竟是要讓燈火失輝。

“既是刊印出來了,你讓人去買斷,出多少買多少,幫著她把聲勢造起來。”

葛俊頷首,隻是想起什麼,又抬眸問道,“那成安書鋪可是陳閣老家裡的產業,您不是平日與他不大對付麼?”

陳瑜是當今刑部尚書,內閣要員之一,原先是齊襄的學生,齊襄眼瞅著要退了,慕月笙定是接任他首輔之位,為了保住自家一派的權勢和地位,也是為了牽製慕月笙,前幾日尋了個由頭將陳瑜納入內閣,此事皇帝也一手讚成。

朝廷不能叫慕月笙一言堂,這是誰也不樂意瞧見的。

慕月笙心裡便清楚,這是帝王練手齊襄想來抗衡他。

他並不在意,一個人隻要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能耐,很多東西便是唾手可得。

譬如皇帝真想動他,也得問江南豪族答不答應,還要問邊境新歸附來的蒙兀三部孛孛特和朵顏六部答不答應。

眼下葛俊提了這話,慕月笙卻是眉宇染笑,低喃道:“既是陳家的產業,她定知與我無關,隻要她肯信,什麼都好說,你去辦吧。”

“遵命。”

慕月笙當真要護著一個人,那便是滴水不漏。

暗地裡著人幫著崔沁排憂解難,明麵上送去的東西隻增不減,便是虛實相間,好叫崔沁放下警惕。

一月後,鄭掌櫃親自來到燕雀山,送了兩千兩銀子的分紅給崔沁,書院一乾人等喜上眉梢。

“山長是不知,你那字帖一經印出,便被人買光了,一夜之間燕山書院崔山長小楷冠絕的名聲便傳了出去,我們書坊隻得連夜加印....”

鄭掌櫃邊說邊揩著額頭的細汗,臉上的喜色壓都壓不住,陪著笑臉躬身在崔沁跟前,越發恭敬,“這第二版我們打算加上書院的標識,既是方便賣書,也是幫著書院開拓名聲,您看如何?”

“我允了。”崔沁頷首一笑,這麼一來,燕山書院便不愁沒銀子花,壓在心口的一顆大石頭總算是落下。

鄭掌櫃也沒空手來,還攜了一車子禮,綾羅綢緞胭脂水粉並兩張狐狸皮,宋婆子瞧見後十分歡喜,當即拿了皮子打算幫崔沁做兩件冬襖。崔沁離開慕家時值盛夏,彼時箱籠裡沒幾件冬衣,如今隆冬在即,再不趕製幾件襖子出來,她該凍壞了的。

除此之外,鄭掌櫃的還提出要崔沁再寫些書帖給他刊印,崔沁並未回絕也沒有一口答應,隻說自己再思量思量。

宋婆子將鄭掌櫃送至山門外,折回便問崔沁,“您為何拒絕了他?”

崔沁搖頭失笑,望著窗外冬雨綿綿失了神,“能解燃眉之急便好,我到底是開辦書院,不能舍本求末,省的旁人當燕山書院的山長追逐黃白之物,久而久之,壞了書院名聲。”

午後,瀟瀟雨歇,一輛華貴寬闊的馬車,緩緩停在了山門下。

一個滿頭珠翠的老嬤嬤並四五個身著紅衫綠裙的女婢,恭恭敬敬簇擁著一婦人下了馬車,那婦人戴著帷帽瞧不清模樣。

清風夾著濕氣卷起半片帷紗,露出她半截窈窕柔細的腰肢,光是瞧上一眼便讓人酥了半個身子。

書院門房管事瞅著這一派頭,便知非富即貴,當即將人迎入廳堂落座。

宋婆子得了稟報,攙扶著崔沁往山下來,台階雨跡未乾,山霧迷茫,潮濕陰冷的空氣裡夾著鬆香,倒是叫崔沁想起曾經路過蘇杭的一段時日。

小橋流水,煙雨江南,也是這般陰濕的迷霧中,她瞧見一絕美的婦人柔柔靠在丈夫懷裡,半支著身子指著橋下一花船裡的孩兒輕笑,她衣袂浮動,那蓮花紋便如玉華流轉,仿若天上仙,人間客。

記憶早已斑駁,隻剩些支離破碎的片段,偶然觸景想起,也是叫人心中泛嘔。

燕雀山原是一個園林,並非是能住人的地方,自然也沒接人待物的客廳,平日有客來也隻能請入橫廳坐上一坐,原先夏日倒是涼爽,入了冬,兩側冷風直灌,倒顯得待客不周。門房的婆子便將倒座房裡的炭盆給端了來,卻是見那老嬤嬤瞥都不曾瞥一眼。

崔沁沿著左側長廊而下,繞過後廊來到前頭廊蕪,沿著走了數步,便瞧見一容貌威嚴眼瞼低垂的老嬤嬤立在正中,那張臉拉得老長,仿佛誰都該伏在她腳下討好似的。

這張臉實在是令崔沁記憶深刻,她記得這個老嫗是她外祖母身邊的第一心腹,最是得力能乾,府上的幾位舅母還要給她幾分薄麵,在希家算是半個主子。

幼時她嬌憨無狀,曾撞碎了外祖母一隻梅瓶,被這老婆子狠狠教訓了一頓,她當即嚇哭,後來撲在她爹爹懷裡,嚷著再也不去希家。

“姑娘....”

那綿長又細沉的嗓音將崔沁的思緒來回,她眸色一轉,視線落在旁邊那坐著的婦人身上,不消說,定是希玉靈。

“來人!”崔沁幾乎是冷喝一聲,目光淩淩睨著那主仆數人,“給我把這些醃臢東西給打出去!”

宋婆子聞言頓時一驚,側頭凝望著崔沁的側臉,隻見她的眼睫濃密黑長,清淩淩的水杏眼更是覆滿了一層寒霜,眼底的嫌惡幾乎要溢出來。

她何時見崔沁動過怒,平日再遇見什麼事,總是漫不經心吩咐幾句便好,鮮少有事能掀起她眼底的波瀾,今日怎的發這麼大火氣?

宋婆子是個明白人,眼下沒功夫深究,隻推斷眼前這來客,怕是崔沁深惡痛絕之所在。

也僅僅是微愣了下神,便眸色清定,揚聲道,

“劉二,陳七,還愣著做什麼,送客!”

希玉靈聞言扶著丫頭的手臂顫巍巍起身,便要往前朝崔沁走來,被那老嬤嬤一攔,她將希玉靈護在身後,神色冷厲道,

“我看你們誰敢趕人?”

現在的崔沁可不是慕府的三夫人,她身旁的底細,榮王府已經打聽得一清二楚,這些人不是半路撿來的,便是牙婆子那買來的窮苦奴婢,她根本不放在眼裡。

宋婆子見她這般架勢,又是一愣,見過囂張的,沒見過闖入彆家還這般囂張的。

她當即虎軀一震,大步向前,聲嘯如雷,“好大的狗膽,我們家主子不歡迎你,你倒是還要硬留下來?來人,轟出去!”

兩個小廝二話不說,衝上前來。

那老嬤嬤沒料到宋婆子這般有魄力,也是氣笑了,“放肆,你們可知我們夫人是誰?能來你們地兒都是你們的福氣!”

“我呸,這般不要臉的福氣,還是不要的好,省的臟了我們家的門楣!”

宋婆子隨口一句罵話,卻是戳中了希家老嬤嬤和希玉靈的逆鱗,那老嬤嬤當即嘶聲冷笑,

“好!”

她扶著希玉靈對麵長廊一退,王府四名暗衛如影隨形躍了進來,直取劉二和陳七的麵門。

饒是宋婆子也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對方是什麼人,架勢這般囂張,她扭頭看向崔沁。

崔沁眯起眼沉默又清冷地立在廊蕪下,雙眸皆是冷色,說是冷若清霜,也不全是,仿佛更多的是淡漠乃至疏離,以及不甚在意。

長廊那頭的希玉靈見形勢不妙,哽咽著懇求道,“沁兒,你跟我走...你彆待在這裡受苦...天寒地凍的.....”語音未落,嗓音已是如泣如訴,聞之便叫人心生柔憐。

崔沁閉了閉眼,涼哼了半聲。

原來是想帶她去王府,難怪架勢這般足。

她不理會希玉靈,反倒是注視著廊下那場打鬥,不看還不打緊,這一看倒是嚇了一跳。

王府的暗衛自然身手不凡,可她買來的這兩個小廝,在對方四人淩厲攻勢下,愣是不落下風。

崔沁不由瞠目結舌,這是她能請得起的護院嗎?

作者有話要說:沁女鵝:我這是被包圍了?

麼麼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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